75.他不理我
白羽泉怪叫一声, 惊险地堪堪避开。
“啊!”匕插进了后面一个侍卫的肩膀,惨叫倒地。
“你!”白羽泉脸煞白,气急败坏瞪着我。
我问:“倒下去的不是你,是不是很可惜?”
我看向这些密密麻麻的侍卫, 厉喝:“让开!不想你们主子有事, 就全部让开!”
那些侍卫迟疑不定地互相看一眼, 脚步慢慢朝后退, 可白羽泉突然一个阴狠的眼色,他们又全定住了。
白羽泉冷笑:“白冷,我劝你束手就擒吧,任你武功再高明, 你能打得过那么多人么?”
“况且……”他语气微微一顿, 露出最恶毒的笑意:“白相与已经死了,你再怎么反抗又有何意义呢?”
白相与死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可怕恐怖的字眼, 我霎时丢去魂魄, 意志濒临崩溃的边缘。
白羽泉非常满意地欣赏我失魂落魄的样子, 慢悠悠接着说:“何况他可不是我害死的, 你要报仇也不应该找我,或者你现在马上下去找他, 也许他正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来呢。”
我抬头望天, 只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苍穹, 你真的在等我吗?为何终究活着时不能再见你一面?再听你叫我一次?
“白冷, 放弃反抗吧, 你的情人已死, 但你若想见他,倒也简单得很。”白羽泉“柔声”说。
我合上双眼,眼泪掉下,同时架白倾脖子上的长剑逐渐往下垂落。可不知为何白羽泉忽然就像一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砸倒我的脚下。白羽泉是被非常重的力道摔落地下的,因为我清楚听见了他骨头碎裂的声音。
在场的近千名侍卫,近两千只眼睛谁也看不见,就像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里怎么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陌生男子。即使是无数火把的光亮也无法照亮所有的夜色,这个陌生男子就像由夜色幻化出来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靠近这个男子的数十个侍卫,他们扬刀往背对着他们的年轻男子头部砍下,他们的刀很急很猛,空气都被劈开出呼呼的声响,然后他们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手中的刀最后砍在了他们自己的脖子上、胸膛上。
不多不少,十个侍卫瞬间毙命。
近两千只眼睛无一只眼睛能瞧清楚这十个侍卫是如何被自己的刀砍死的。
无法说明这诡异的情形,这个凭空出现的年轻男子太可怖了。谁也看不清他的度。
一时间众侍卫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人。
林越。
他离开后又回来了。
林越向我走来。我万念俱灰地看着他,他应该也知道白相与死了,他怎么还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又冷淡又镇定的神态?
“林越……”
“白冷。”林越清沉似雪的语声里似有了感情:“你在哭什么?谁伤害了你?是这个人吗?”
我在哭什么?谁伤害了我?
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天上人间,我都要去找他。
白羽泉痛声呻、吟,几次想爬起来却又身体扭曲地倒下,他全身的骨头好像已被摔断成几截。
他不放弃站起来。
而最终他也站了起来,林越帮了他。
林越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就将白羽泉整个人提起来。
白羽泉嘴里出模糊不清、濒临死亡的恐惧呼叫。
外人看来也许不解为何两个身形差不多的人,白羽泉似乎毫无反抗之力。而林越似乎并没有用太多力奇。
我知道,因为他在我身边,他运作内力时搅动了周围的空气。
林越杀人时全无表情,眼睛里没有冷酷没有怜悯,就如拔一株草,折一枝花一般。
白羽泉即将窒息而亡。
众多侍卫手持刀剑想上前救他,而忽然又是白倾的一个冷眼,他们就又站定了。
我出声:“够了,林越。”
纵使恨意难除,可白羽泉毕竟是父皇的孩子。
如果父皇知道他死后他的儿子们在自相残杀,他能瞑目吗?
林越看我一眼,手一抛,便把白羽泉抛给了那群侍卫。我确定很长时间内我终于不必看见白羽泉这个令我终生憎恶的人了。他躺在床上的时间一定要比我长得多。
我重新把剑握稳,说:“白倾,走,跟我去清风宫。”
清风宫外重重士兵,连过往的宫道也站满士兵。可清风宫内从大门往里面看去,漆黑一片,灯火、宫人皆无。小明子曾经说过清风宫像个神仙住的地方,可现在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坟墓。
白倾站在清风宫门口不走了,沉声说:“十五,你不能进去。”
我说:“你保重。”
突听空中两个人落在我身后。
“小冷!”
竟然是师父的声音。
我回头,真是师父,和独一剑。
我带着哭意叫:“师父!”
师父一剑砍倒几个士兵,勃然大怒:“你们这群王八蛋!竟敢欺负老子的徒弟!”
“十五……”白倾欲挽留我,眼睛里露出悲伤。
呵,可我已经不悲伤了啊,他就近在眼前,可不可以不要再有人阻拦我?
一只手忽覆盖在我手背上,那只手是冷的,但我的手比他更为冰冷,所以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那是林越的手,他接过我的剑,继续架在白倾颈间。
我不再迟疑,转身朝清风宫内奔去。
大殿,不见他。他的寝室,不见他。内室,亦不见他。
只有书房亮起朦胧的昏黄灯火。
我双手砰地推开书房门口,只见苏由信低头俯下身体,正在给躺榻上的白相与喂一粒药丸。
白相与在朦朦胧胧的灯火下,似睡着了。我痴痴呆呆地看着他许久,他却不理会我,以前我们每次见面,他总是会先叫住我名字的。
我怔怔走进去,颤巍巍问:“他、他怎么了?”
苏由信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喝了杯毒酒,没有及时把毒逼出来,现在已经有部分毒素渗入他的五脏六腑。”
我哑声说:“很严重吗?我记得白相与说过他师父从小让他泡一种药浴,可以蛇虫不近,百毒不侵。”
“哥哥真想要弟弟的命啊。”苏由信话中很有感慨的意味:“我倒是挺好奇他去哪弄来这么霸道的毒、药。这种毒、药应该是用焦根子做药引,可我明明记得焦根子只长在筽岭一带,极难存活,而且早已在十几年前灭绝,现在应该只出现在医书里。
我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住,眼泪重新刷地流下。
苏由信看了看我的眼泪,从容不迫地说:“先不用哭,我救得活。”
而我终于哭出了声音。我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死他生,我都无法不因他哭泣。
苏由信拍拍我肩膀以示安慰,便任由我哭去了。
等哭够,心情也终于平复下来,我衣袖抹抹脸,坐在榻边,握住白相与的一只手,问苏由信:“是你暗中在我寝室香炉里下了药,才使我内力慢慢恢复正常的?”
“嗯。”苏由信淡淡说。
“你来了,林越也来了,吴净呢?”
“她也在。”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跟白相与同一日。”
“嗯。”我说,不再开口,在灯火下眼睛一眨不眨,久久地注视他。
现在轮到林越拿着剑指着白倾。
两个素不相识的青年,即使当中关联一个白相与,也只有两方冷漠对峙。他们本永远不会是朋友,也永远不会是仇敌,甚至可能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对方。
虽然眼前这个叫白倾的皇子确实如白冷所说,几乎和白相与长得一模一样,林越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两个人会不会成为朋友,其实也跟一男一女会不会成为情人差不多,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只是多少人已换过了多少个情人,而人的一生之中又能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林越站在宫门外,宫里面一个是跟他有缘有分的朋友,一个是跟他无缘无分的女人,然后那对男女是两相情愿的情人。所以他只能一动不动、一语不语地站在外面。
林越往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任何事物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致了。
白倾先冷冷开口了:“你与其在这里盯着我,不如进去守着她。”
林越看也不看白倾,他漆黑的眼睛也许是在看清风宫里那一点朦胧的灯火,也许是在看着黑暗,或者他什么都没有在看,带着淡淡讽刺之意说:“放心,她活得绝对比你长。”
既然已开口说话,那就不妨再多说几句吧。白倾问:“你是他宫外的朋友?知道他有了危险,竟不惜以身犯险进来救他?”
林越目光一动,眼睛慢慢移到白倾脸上,眼里的讥诮之色愈显,“他不用我救。”
两人只这四句话就已诠释何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当下不再交谈。
每个人都闭上了嘴,安静下来了。
但林越耳朵已听清远处有人正向清风宫疾步走来,而且不止一个人,有很多人。
不久后白倾也现了有人朝他这里走来。
是一个极美丽典雅的女人,应该说是个妇人,她的两个儿子已长大成人。可她看起来高贵典雅得不像是有两个儿子的妇人。
那女人一身华美的宫袍,脸色焦急地疾走而来,身后跟随一大帮宫女太监。
她直直走过来,一直走到白倾面前。
然后宽大的衣袖高高扬起,“啪”的一声,白倾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
女人眼中盈盈泪水,充满悲伤愤怒地一字字说:“白倾,你记住,若你的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就当作从来没有一个儿子。”
林越已收起长剑,身子倚靠宫墙角,冷眼旁观。
白倾慢慢把头转回来,笑了,问:“在母后心目中,一向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么?”
“呵呵。”不合时宜地倏然响起一串银铃般低低的笑声,那笑声极轻极柔,似是人的幻听。
但从他母后身后闪现出来的吴净也是人的幻觉吗?
吴净宛如夜的精灵,明眸只瞥了白倾一眼,就在他面前一掠而过,消失在黝黑的清风宫内。
而白倾顿时丢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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