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历练
苻家是皇帝的左右手之一,苻莺的爹是当朝国师,也就属于占卜、看星象的道士,可天子信仙信佛,每年的祭祀最少也有三、四十次,没事儿的时候更是喜欢抱着一堆奏折找苻国师算算谁的该采纳,谁又不该采纳。可偏偏奇怪,凡是国师苻仲说定的事没有一例不成真,苻家子女更是身怀绝技,蓬莱岛上弟子会的腾云驾雾,他们照样能飞能舞。所以苻家暗地里还负责降妖除魔,这银子可没少赚。
金雕玉琢的府邸,成千上百的奴仆,无一不让乡下来的苻莺惊叹而羡慕。光是她梳洗用的浴房都是玉石铺的地,绣着芙蓉图案的房梁,棱角分明的屋架装饰,薄纱后的浴池清水雾绕,连洗完澡后从头到脚浸着的一股清香都是山茶花的味道。
就算是重活一次,也足够她感叹的了。
奉苻仲的令,前来侍奉她的丫环叫书倦,长相清灵,看上去也大不了几岁,但却中规中矩,礼仪、问候一字不差。倒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来了苻家,她便愈发勤劳修习灵力,毕竟苻家的宝贝不容小觑,她还得借助这些能让她迅速恢复前世本领的宝贝。
约莫一年后,她在屋内与书倦交谈。
话说那夜深夜枝影稀疏,洁白月牙挂在天际,确定众人都已睡下,苻莺便拿了木剑去后院舞剑,习的正是她前世自创的一套剑法,名曰:“折鸢剑法”。
剑凝霜雪,一提一落似舞,一会儿若九天神龙跃空,一会儿雷霆万钧,令人窒息,飘飘身影扫落一地树叶,叶身快旋,似一片刀锋割在地上,收剑时又好似月光凝结,缓缓随之消散。
一剑舞毕,她也累得不行,毕竟此时的自己灵力太弱,体力还是差了些许,她抬头瞅了瞅毫无月光照耀的青瓦,一道绰约的身影恰好坐在那儿。
“这剑法比苻家那些废物有用多了,这么多人竟还不如一个小姑娘。”那身影开口,似乎是故意压低着声线,沙沙哑哑的听不出是善是恶。
苻莺努力去看清他的样貌,结果却因没有月光什么都看不见。她把眉轻轻一皱,往前走了几步。
青瓦上的人影一愣,往后退了几步,慌道:“停停停!你就站在那儿,不要再往前走了。”
好不容易被人夸的苻莺还想瞧瞧这是何等高人,但别人似乎很不愿意让自己知晓他的模样,一时有点委屈。
“你莫不是样貌丑陋惊人,不然为何不肯让人看清你的样子。”前世老树妖告诉她,对付人类最好的办法就是激将法。
但那人似乎不上当,依旧暗淡在黑夜里,嗤笑着说:“过几日苻仲要举行一场历练,此次并非普通测试,你可一定得去。”说罢,便消失在黑夜中。
“所以,小姐您真的想好了要去?”听完苻莺的故事,书倦温柔的笑道:“小姐已经回府一年多了,出去看看也好。”
苻莺点点头,眼神笃定。故事是假,她想去是真。
书倦不语,为她选了一身浅红的薄绫长裙,里是白色单衣,腰间的帛带如柳丝妙曼,看上去十分轻灵,但苻莺却按住了书倦要往自己头上戴一柄玉彻玲珑钗的手。
书倦愣了愣,解释道:“世家弟子今日都聚于此处,小姐不打扮得体面点,怎能在都城站稳脚?”
苻莺托腮在圆镜前瞧了瞧自己的长相,鹿眼如含潭水,双眉间掩不住凌厉与清丽,虽无温柔,却更多是娇俏和清秀,倒也不算丑陋无比,于是她挑了一支吊垂玉扇的流苏佩偎在书倦怀里,道:“我是私生子,况且还是家中最年幼的,玲珑钗不太适合我,就这个好了。”
“也好。”书倦按她的话替她钗上流苏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然后便领着她一同去了大堂。
刚出门几步,就在长廊遇到了苻姮。
苻姮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一身白裙仙袂,乌发佩玉吊,姣好妍丽的面上虽有不爽,却还是客套道:“喂,丫头,你才修习不久,这次历练你不必前往,我知道你天资比我好,但这一次你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
苻莺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她这位姐姐的表情,有点傲娇啊,明明是关心人的话语,却说得凶巴巴的。
于是她故作冷傲的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神情淡然:“那又怎样,我不怕。”
苻姮又追了上来:“就算是为了容铮哥哥,也没必要如此拼命,况且机会又不止这一次。”她突然意识到语气有些过于亲切,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别以为你耍点小心思就能让他娶你,你们的婚事还做不得数。”语气略显骄傲,放佛胸有成竹。
纵然有婚书一封,可苻莺心里并不是顾容铮,她似乎是为了一个人,但为了谁她也不知晓。
苻姮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有些动容,于是微微抬眼道:“父亲那儿我自然会禀明情况,更何况你这一年内所表现出来的天资的确让父亲惊叹不已。”
也不过是因为天资,她这个私生子若没有天资又有谁会在意?苻莺勾了一下唇角,神色淡漠:“不劳大姐操心了,我自己的事后果也由我自己承担,我在家的地位不就是靠天资来稳固吗?”
“你!”苻莺因她的固执想要发怒,却又觉得她说的有理,自己也不过是仗着“嫡出”二字,索性舒了眉,撩下一句:“随你。”便径直走过她面前踏入大堂的石阶。
苻莺进去的时候,世家弟子皆已到齐,苻仲身着常服,旁边站着神情倨傲的苻子寒和一脸不顺心的苻姮。
顾容铮站在世家子中身姿出众,却是在看见苻莺后眸中一亮,惹得苻姮捏着手帕,更是不悦。
苻仲在苻莺行礼问好后点点头,打量着在座的众人,颇有威严道:“今日招集你们前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一年一度的历练,而今年大多数人已有十九,风光年华,也应是检测你们努力成果的时候。”
众人闻此纷纷恍然大悟,交头接耳,一时间嘈杂起来,苻莺忍不住皱皱眉头,这些八卦多嘴的人能不能安静会儿?他旁边一个小个子的少年更是张开一嘴黄牙,冲她笑道:“你就是苻三小姐吧,听闻你今年才十五出头,这次你也要去?”
苻莺捏捏拳头,吐了一个字:“滚。”一嘴的大葱味儿,能不能别恶心她?
这时,苻仲将目光扫视着她身上,道:“莺儿才修习不久,此次便不必去了。”
“不。”她笑了笑,走出众人队伍里,恭敬道:“我身为苻家子女,理应享有同等待遇,在场的世家子弟修习也有先后,为何只有我一人不用去?”
苻仲一怔,似是未料到她会这样说,眼中颇有赏识道:“哦?此次可不比普通历练,你可想好了?”
“莺儿想好了。”
苻姮在一旁娇哼道:“妹妹天资过人,可未免也太过狂妄了吧,你当世家弟子们白练了这么些年?竟还抵不过你短短一年的时间?”苻姮的名声在世家是顶尖的高贵优雅得体,粉红佳人一开口,众人又纷纷议论起来,有的目光不屑,有的一脸幸灾乐祸,却是极少人称赞。
顾容铮见势不对,开口救场道:“三小姐志在平等,可毕竟年幼资历尚浅,在弟子看来,这次测验,三小姐应在名单之外。”
苻姮瞟了他一眼,目光偏冷:“你是在凭心议论,还是为了私情?”
“姮儿!”苻仲不想再继续听下去,苻姮不满的扭过头,听他的几个手下阿谀奉承。
苻仲将目光放到一旁默不作声的苻子寒身上:“子寒,你觉得呢?”
苻子寒在嘴角扬起一个略冷的弧度:“于公,三妹妹理应参加,于私便不该,可世家子弟都看在眼里,苻家该给个合理的交代。”
“嗯。”苻仲一向都喜欢这苻家的独苗子,也欣赏他处事的方法,所以准许了苻莺参加这次测试。
苻莺却是不理解这个性格古怪的二哥,上一世,他与她的交情浅得几乎不说话,这一次怎么搞的十分关注她一样,特别是他那高傲的目光让苻莺十分不舒服。
事成定局,苻姮也只能用愤怒之极的眼神攻击苻莺,可苻莺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厚颜无耻”的程度已经能让她面不改色、风轻云淡的随众人退下去准备。
苻莺的兵器是一把玄铁溢光的利剑,虽然做工精美,但终究比不上人人趋之若鹜的“凝绝”。她正在准备长靴里的暗器,门外却传来了不适宜的敲门声。
是她古怪的二哥,一双冰冷的眼眸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身白衫华服,丰神俊朗。
苻莺牵着眸子,一副无知单纯的语调:“二哥可是有什么事?”
他冷笑一声,接着道:“我知道你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掌控‘灵烛’这种认主忠心的蛊虫,想必是有所图谋,不如,”他唇角勾起一缕魅惑的笑意,用唇语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天色昏暗,淡淡的晨雾还缠绕在四周,空气中露珠的气味清香泌人。她打量着眼前少年,片刻后迎了他进屋。
苻子寒很开门见山,直接甩出一盒丹药,扔在桌上:“这是能助你修习法术的灵丹妙药,你替我搅黄长姐和顾容铮的婚事,以后你想要的权力地位,我都能助你。”
苻莺微微眯眼看他,故作无知的笑道:“我不是与顾客铮有一纸婚书吗?怎么成了长姐和他的婚事?二哥这样说怕是不妥吧。”
苻子寒勾唇,答非所问:“你来这儿也不只是为了认祖归宗吧。”
苻莺笑而不语,但为了自身的进一步壮大,她果断拍了拍古怪二哥的肩,语重心长的说了两个字“成交。”
然后便是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目的地雁南山,雁南山人烟稀少,山中隔了一条深渊,险些分开天地,所以无人经过,又加上山中鬼怪常年出没,更加无人敢接近,只是偶尔有不怕死的爬上山顶去采些奇草以制药。
苻莺在都城没什么熟人,在其他人合力登山时,她只凭个人力量前行。顾容铮在半路向她伸出过援手却被她拒绝了,除此之外,就是那个一嘴大葱味自称丁家公子的小个子少年冲她笑得猥琐,还不停嘲讽她孤身一人。
要不是看他矮的份上,她真的很想抽剑砍死他。
待她最后一个登上山顶时却发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她一看,才知道面前就是那条震压着龙脉的巨大深渊,两端是直插云霄的峰顶,深渊一望无际,往下看,就会发现山峰两侧有很多稀疏的小型山洞。
就像一条河划分了两岸,众人望着对面的葱郁森林,眼神渴望得骇人。
就在大家一展莫愁时,有人发现了一座木桥。众人惊喜万分,还叹道不过如此,明明有桥可过,还说什么凶险万分,天渊难过?
可苻莺觉得这并不简单,雁南山压抑龙脉,而这深渊的下面龙脉气息最强,云间气流湍急,一座木桥突兀其中,分明背离了八卦之道,紊乱龙息,怎会如此简单?
其中那姓丁的小矮子推开众人,大挽衣袖说道:“让我先来。”许是他家世显赫,众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看着他第一个迈出步去然后紧跟在后。
吊桥竹木,摇摇晃晃欲坠,那小矮子在桥上荡来荡去,惹得人群中发出哄笑,可接下来深渊底下发出“刷刷”的声响,回响在山谷中,便显得有些骇人了。
小矮子往下一望,脸色一白竟慌里慌张的往后跑,他一手推开身后的人,一边大喊:“快跑!快跑!”
众人瞬间失色,纷纷拔出武器做好戒备。深渊下的响声愈来愈大,只见从底下直冲出一团乌黑的东西,有几个跑得慢的被那东西一碰,瞬间化为一滩白骨滚在桥面上。
吓得那小矮子愈发加快步子逃跑,可情急之下脚下一滑,眼见那黑东西就要碰到他,心灰意冷下闭了眼,浑身发抖。
意料之中的白骨没有出现,苻莺亮晶晶的眸子却近在咫尺。她手上一用力将他甩上岸去,几个狗腿子连忙去扶他,他却只看得见苻莺潇洒的拍拍身上灰尘,回到队伍里。
苻姮督了她一眼,轻启朱唇道:“这是一群染了邪气的鬼蝠,常年寄居在龙脉冲击下所形成的山洞里,受到外界骚扰便发起攻击,这就是为何有桥不能过的原因。”苻姮娇柔的目光看向顾容铮,希望得到赞许,却发现他正盯着深渊出神,根本没有在意,便不免有些落寞。
苻子寒站在苻姮身后低声说:“这座山的楠木似乎太多了些,而且气味也有些不同。”
苻莺听罢倒是一怔,这才注意到确实如此,难道这楠木是过去的关键?
苻莺看着他们打哑谜,觉得实在有些浪费时间,二话不说,举剑就劈断了一根楠木,她蹲下去开始扯树皮,却招来几声怒骂,说什么乡下人就是粗鲁。
她当做没听到,抽出小刀,在拨了树皮的地方划开几道口子,透着一股芬香的液体浸了出来,然后将这种粘乎乎的东西悉数涂在身上。
苻子寒唇角一勾,拉着苻姮照着她的样子将树汁涂在身上。
“雁南山,雁南山。鬼蝠只有灵雁能治,而这种生长在八卦离坎处的楠木汁能引出灵雁,灵雁一出,开头这关我们就算闯过了。”苻子寒眸光如冰锥刺向苻莺:“三妹妹好计谋。”
苻莺依旧我行我素,走到崖边,片刻后只闻“嗡嗡”的巨响,大群灵雁自对岸飞扑出来捕捉鬼蝠,大片灵雁聚集,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雁桥。
苻莺红衣一动,灵巧地踏上雁桥,龙脉的气息太大,她的灵力也被禁锢了几分,脚下踩过无数雁背惹得鸣叫连连。
众人皆仿照她通往对面,可就在她马上要抵达对面时,一团黑色的影子突然从底下跃起并扑向她,她身上力道一重,整个人就向下坠去,其间顾容铮和苻姮曾试图拉住她,可身上这东西太重,下降的速度快得惊人。
风割在脸上,她脑中闪过前世种种,睁开眼,充满了戾气。
那毛茸茸的东西将她整个人护住,摔在地上做了垫背的,她向前翻滚了几圈,最后止在一个木桩前,除了有些疼痛并无大碍。
苻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巨大的似狼似狐的野兽,狐耳上沾了血印,应该是为了护住她而受了伤,此刻正趴在那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她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过去轻轻摸它的毛,它很乖巧的接受她的抚摸,并且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苻莺一愣,从身上掏出了一块被包裹着的肉,问道:“你想要这个?”那是她打算路上避开野兽用的鹿肉,还是书倦替她准备的。
它猛点脑袋,青幽色的眸子发出“我很饥饿”的光芒,狐尾轻晃。
皎洁的少女唇边抹着不怀好意的笑,拍了拍它的背:“你害我摔的这么惨,这荒郊野岭的万一被鬼怪吃了可就是命案,那我把吃的给你,你当我的宠物如何?”
它一听有吃的耳朵都直了,只顾着点头答应,然后张嘴以等食物。
苻莺把肉扔给它,然后折腾着爬上它的背,骑在它颈上。它正享受着美食,丝毫不理会这个小姑娘的动作。
它的体型足以有玄山老虎的两倍,狼身狐耳,周身散发的灵气说明它并非普通野兽,恰好苻莺缺个厉害的坐骑,这下她终于有威武的资本了。
她抚着它的毛,看到它耳朵的伤,便撕下一条襟布为它包扎。
赤色的毛配上赤色的襟布,看上去就像戴了发饰,苻莺甚至还为它系了个粉嫩的蝴蝶结。
可这只坐骑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打扮得如此少女,只知背上多了点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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