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也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
“你刚刚跑哪里去了？”见张禹珉回来，叶羽凝问。
张禹珉没有看她，回了句，“不舒服，出去透透气。”
“感冒了？我去给你接杯热水？”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一听到别人说不舒服，叶羽凝下意识的就会觉得是感冒了，然后叫对方多喝热水。
张禹珉把手握成拳抵在嘴角又轻咳了两声，“没事。”
叶羽凝又看了他一眼，除却面色更冷了些，也没有什么异常。“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对了，你的笔盖破了。不知道是不是掉地上给压坏的。”叶羽凝说着，指了指放在张禹珉桌面上的笔筒盖。
透明硅胶笔盖从中间裂开了两道痕，看着是挺像压坏的，张禹珉想起自己半小时前的行为，觉得臊的慌，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哦。”
“怎么了？”
“没事，你同学怎么来复读了？你问他了吗？”
张禹珉生硬的把话题扯开，叶羽凝早习惯了他神经质般的情绪，“说是觉得离家太远了，不太适应环境，就回来复读了。”
“那怎么不回实验呢？”张禹珉又问。
这个问题叶羽凝没问，随口回了句，“我们班主任是他舅舅，可能来一中走程序方便一点吧。”
“这样。”张禹珉点了点头，还想琢磨些别的话来问，叶羽凝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什么？”
“谢谢你啊，这次我进步这么大，全凭你的辅导。”昨晚想了一晚上，她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礼物送给他。
有点意外，张禹珉墨黑的瞳孔转了一圈，而后落在了叶羽凝大红色的书包上。“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叶羽凝点了点头，“能买到的我尽量满足。”
“那把你书包上的小熊给我吧。”张禹珉指了指她挂在书包上的小白熊。
“这个？”以为自己听错了，叶羽凝把小熊拿在手上问。
张禹珉点了点头，见她犹豫的样子，又问，“怎么，舍不得？不是说尽量满足我吗？”
“不是，这个用很久了，有点旧。你换一个最想要的礼物吧。”
正如叶羽凝所说的，乳白色的小熊有几个地方已经起了球，肩上的缝线轻微裂开了些，张禹珉拿在手里捏了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叶羽凝，“可是我最想要的就是这个。”
“那我改天去商场买一个新的。”
“这只小熊很重要？我看王奕峄书包上也挂了一个。”
没听出张禹珉是在故意套话，叶羽凝解释，“这个是高一的时候，一个学长突发脑肿瘤，他们班同学去市场上批发了一大堆这种书包挂件，放在体育馆义卖的时候买的。”
“那你们全班都买了？”
“嗯。”
没想到是这样，张禹珉一早就阴的心情一下子转多云了，“那算了，既然这么有意义，你自己留着吧。”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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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临川气温骤降。连绵的细雨从早下到晚，凉爽中又带着一丝阴郁。刘子芸心里下起的那场雨，也没有一刻停歇。
十八班又转来了一个复读生这件事，很快就在年级里传开来。听说，颜值和级草张禹珉不分上下，惹得姑娘们都一窝蜂的跑到十八班去一睹芳容。
任何一所学校都不缺帅哥，缺的是家境好、成绩好、性格有特色的帅哥。张禹珉能被评为级草，不单单是因为家境好，成绩好，更是因为他那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狂拽又不羁的外表，因此俘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
但平时他就不怎么和女生接触，喜欢他的姑娘也只能芳心暗许。眼下他们班又来了个这样的插班生，听说长相大气，性格温文尔雅，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一大批姑娘开始倒戈。
听说还是从r大法律系退学回来复读的，打听的越多就越好奇，每天趴在窗户边和走廊上看王奕峄的人只多不少。
他的到来无异是给原本枯燥无味的高三生活，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作为兄妹班十九班的姑娘们，也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借由头去十八班一睹芳容后，都跟留了神似的，羡慕起十八班的女生们。
不但有帅哥，还帅哥成窝。只恨快要高考了，不能文转理，不然还能谈个“黄昏恋。”
关于王奕峄的传闻越来越多，刘子芸觉得自己心里被这连绵细雨浇不灭的火苗，扑腾的更厉害了。
走廊上，刘子芸拦下了刚从办公室出来的丁晨扬，“丁晨扬，听说你们班转来了个新同学？还和叶羽凝是老同学。”
丁晨扬心直口快，不知道刘子芸是在套他的话，“对的。你不也见过吗，就叶羽凝发朋友圈上面的那个人。”
“那感情好啊，长得不赖，要不组个局介绍介绍？”刘子芸双手抱肩，半开玩笑的说。
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的苗头，丁晨扬自然不敢乱蹚浑水，“得了吧，你要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背两道文综问答题。”
“怎么，我刚从一棵树上吊死下来，好不容易想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来弥补上一段的创伤，你还不肯帮忙？”
刘子芸意有所指，歪着头拿本就水灵灵的眼神无辜的看着他，抱肩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臂膀上。
丁晨扬被说的也有些尴尬。
自从爬山回来，刘子芸就再也没有来高三（18）班蹿腾了，他们这几个人都心知肚明，知道她是想避嫌。
现在张禹珉又一心向着叶羽凝，谁也不敢从中调和。只想着顺其自然，时间久了自然就翻篇了。
想了想，丁晨扬才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我这不是怕伤着你嘛。况且我和他也不熟，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啊，哪能给你乱介绍。”
说完就要跑，刘子芸一把拽住了他的校服后领，“怎么说我们都是好朋友，这点忙都不肯帮？当初帮你追乐茜我可没少出主意啊，还是说你也跟着张禹珉站队了？”
丁晨扬只觉得更为难了，喉结上下滑动，“这哪能啊大姐，而且能别再提我那消失了几百年的初恋吗？这王奕峄我是真和他不熟！你要真存心想认识，回家找你哥说去吧。他好歹是语文课代表，要个企鹅号、电话号码什么的都比我简单多了。”
“这都快要上课了，我刚从小鸣哥那儿挨完骂回来呢，你就赶紧放我回去吧。”
说完就一个扭身把自己的衣领从刘子芸的手里解脱出来，独留她一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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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18）班和（19）班，不单纯是因为成绩好才被叫做兄妹班，更多是因为他们的体育课、公共课都是一起上的。
刘子芸是在周三下午的体育课上真正见到王奕峄的，果然和他们传的一样，很高很帅。
甚至于是比叶羽凝拍的那张毕业合影上的还要帅。
体育老师带着两个班绕操场跑了两圈，就让大家自由活动。
没跟着郑乾乾一起去打羽毛球，刘子芸注意到独自一人坐在操场观众席上看书的王奕峄。
天气晴朗，阳光充足。秋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水洗蓝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十分贴合。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他隔绝在外，刘子芸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嗨，你也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
很老土的搭讪方法，王奕峄抬头看向刘子芸，一脸迷茫。“？”
“我是十九班的刘子芸，孔子的子，草字头的云。认识一下？”
说完，刘子芸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朝王奕峄伸出右手。
王奕峄将书放下，从台阶上站起来，平视着刘子芸，伸出右手回握，“你好，王奕峄，十八班的。”
说完就又坐下，接着看书。
刘子芸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手指在掌心写着，似是苦恼，“yiyi？是哪两个字？”
“神采奕奕的奕，和峄阳孤桐的峄。”王奕峄回。
“哦哦，那连起来是盛大山东的意思吗？”
有些意外，王奕峄抬眼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每次开学，王奕峄自我介绍解释自己名字寓意时，总会惹得班上哄堂大笑，慢慢的他也就懒得说了，只说是哪两个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替他解释自己名字的寓意，有些新奇。
“奕不是盛大的意思吗，然后山东有一个峄山，连起来不就是盛大山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有家里的长辈是那边的。”
王奕峄点了点头，“对的，我妈妈是山东人，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那很骄傲啊。”
“所以，你也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刘子芸又指了指王奕峄手里拿着的那本《罪与罚》问。
王奕峄这才从校服口袋掏出木质书签，把书页夹了一下。合起来时，又看了眼扉页的作者介绍。“随便看看。”
刘子芸凑近了一步，对上王奕峄的眼睛，“那你的随便看看还挺有品味。大家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你还有时间看课外书，不怕被赶超？”
王奕峄反问，“那你不也坐在这和我聊天吗？”
“这倒是。那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就当交个朋友？”刘子芸歪着头看向王奕峄，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月牙，高高的马尾被秋风吹起，几缕发丝飘在空中，清纯的像朵小百花。
王奕峄也跟露出浅浅的笑窝，黑长的睫毛阴影打在下眼睑，神态放松，语气平和，“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
是很明显拒绝的意思了，刘子芸倒没有继续不依不饶，“那行，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加。”
王奕峄见她说的一点坦然，似乎真的就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笑说，“行。”
刘子芸走后，王奕峄也没有再坐着看书的兴致了，环了一圈也没见着叶羽凝，就回了教室。
她周围没人，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王奕峄走过去，见她停在草稿纸上的笔尖再未动过，出声问道，“卡哪里了？”
叶羽凝见来人是王奕峄，又垂下眼眸，“求完导就不知道要干嘛了。”
王奕峄听完轻笑，记得以前他俩还是前后桌的时候，每次他说要教她最后两道选择题的时候，叶羽凝都说直接蒙得了，省省脑细胞。
“你以前不是最后两道选择题都是直接蒙的吗？”
“现在有时间，要能做出来就最好了，实在做不出来再蒙。”
听叶羽凝这么说，王奕峄没再说话，接过她手里的笔，看了眼题目，就在草稿纸上重新画了个坐标轴，“这个需要分类讨论，当x大于等于1时，求y的取值；x大于0小于1时，y的值”
张禹珉拿着篮球经过玻璃窗时，就见叶羽凝和王奕峄俩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原本就没消下去的燥热，又一下子燃了起来。
把篮球往后一扔，一个跨步从后门进了教室。长臂一伸，拧开叶羽凝桌上的气泡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
还在做题的俩人皆是一惊，抬头就看见手腕上戴着纯白色护膝的张禹珉。
汗水顺着他的下颚滚动，喉结上下滑动，寸头似乎也在冒烟。
王奕峄率先反应过来，从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不好意思。”
张禹珉手里还拿着未喝完的半瓶气泡水，俩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互相平视着对方。
张禹珉甩了甩短发上的水，咧开嘴笑，“刚刚不还见你在操场和隔壁班班花聊天吗，怎么就过来的？”
不知道他说的是刘子芸，王奕峄没回，只是点了点头。
张禹珉又看了眼还仰着头看他们俩的叶羽凝，又问，“怎么，你和刘子芸也是旧识？”
原来说的是她，王奕峄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没有，就随口聊了两句。”
张禹珉把手搭在王奕峄的肩上，拍了拍，“那很难得，从没见过十九班的班花搭讪谁呢。这位是大舅子。”正好刘子睿从后门进来，张禹珉扬了扬下巴给他介绍。
王奕峄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挪开，“我俩根本不认识，这个玩笑没必要开。羽凝，我先回去了，要还是不明白，晚自习你去我那边，我再给你详细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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