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画中冷少年
刘知乐怔了。
像是在南峰寺庙里一般，眼前闪现出同一幅画儿来。同样的背景，同样的景致，不同的是，当日画儿中的鲜卑少年，变成了眼前这个汉族少年！
还有，当日她看到的画面是：鲜卑少年负手站于山巅俯视着山脚。
而方才看到的画面是：眼前少年安宁的躺在地上。
两幅画面重叠，那感觉，就像是鲜卑少年俯视之人，正是眼前这个汉族少年一般。
好诡异的画面！
更诡异的是，这两个人与她并不相识，而这些年来，每当午夜梦回，她却频频梦见二人。
尤其，每当她梦见眼前这个少年之时，她总免不了莫名的心酸抑或……惋惜？
关于那个梦境，不管是醒着，还是梦里。只要她想起此人，她便会心酸不已。
她曾一度以为，她是被鬼缠身。
没想到，还真有其人？
刘知乐诧异地看着少年，惊得不行。
等等……他叫什么来着？
“石……闵？”
刘知乐喃喃出口。
石闵微微一愣。
“你竟敢直呼本将大名？”
低沉磁性的声音，透着与之年龄不符的阴沉，微蹙的眉宇杀气四溢，仿若霸王转世。
刘知乐没有害怕，只是不可置信地瞠着目。
“你…真叫石闵？！是真的吗？”
相比刘知乐的激动，石闵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
他想，有些人是多怕他活着回朝廷，还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就弄来这么个蠢货？
他抽出腰中长剑，剑尖直指少女。
“谁派你来的？”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刘知乐像中了邪祟一般，只管盯着少年，表情又惊又喜。
“你……真的叫石闵呀？”
呵，他刚才的回答告诉她，他真的叫石闵。
原来，她这些年不是被鬼缠身，这个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并且，他气度不凡，名字，真的如她梦中一样，叫石闵呢。
也真是难为了刘知乐，先不说之前的遭遇，就她目前这种断手断脚的情况，她竟然还有些开心。
也难怪，一个她梦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出现，换谁，谁也如此。
可是，她为什么想不起那个鲜卑少年的名字呢？
刘知乐又有丝疑惑。
“……”石闵轻嘲地笑了笑，不回话，自顾着擦着刀锋：“或者说，你是逃兵？”
这一句阴阳怪气的话语，就如晴空霹雳，将刘知乐的心情烧得外焦里嫩。
逃兵？那是要杀头的。
刘知乐定眼瞧着眼前少年，看来，现在不是她能一解疑惑的时机。
轻咳了咳，终于恢复理智。
“我不是。”
石闵抬眼看去。
“那是战俘或则俘虏？”
“都不是。”
石闵的嘴角微不可闻的勾了勾，显然没了耐心。
“那你就是细作。”
如上罪名，样样杀头！
好狠绝的人啊！
刘知乐怔了怔，眼看着少年已然飞身下马，长剑直指脑门。
刘知乐疑惑地质问。
“为什么我幽州一介平民，平日里，在家以孝为先，出门与人为善，对国更是安分守已。怎么大军一到，我就成了逃兵？战俘？俘虏？或者细作……敢问将军，我为什么必须是这几样之中的一样！而不是我原原本本，区区一介平民？！”
剑，停在了额间。
石闵看着少女那气定神闲的表情，眉头一皱。
或许，他误会了？
但……
“你怎知我的名字？”
终究，他问出了她心中所想。
怎么知道？
刘知乐微愣。
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又怎会不知道？
可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知道？
为什么还会知道他的结局。
一个让她每每梦醒之时都为之感叹的结局。
刘知乐看着石闵，目光中是该死的同情。这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快要死的人。
石闵愣了。
这个少女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明明是他持剑，她是鱼肉，可是，她在可怜他吗？
真是搞笑呵！
石闵莫名地笑了。
“你走吧。”
石闵说时，飞身上马，勒马欲行。
“我腿断了，走不了，将军不救我，我会死的。”
背后，传来她痛并坚决的声音。
石闵转过头来，却是不语。
“救救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底溢满希望之光。
或许正是这点光亮，石闵想到了那些已然死去的战友，一次，两次，无数次……他们都用同样的眼光看着他，而他却无能为力。
“你可知道。”石闵深深地瞧着她：“只有死人，才会用你这样的目光。”
死亡之光！
“！”刘知乐一怔：“将军要杀我？”
他怎么和一个少女谈论这些？她又怎么能懂？
石闵自嘲地笑了笑，正想离开。
“将军既然不杀我，就请救我，不然，我死了，也等同将军杀了我。”
刘知乐再次出声，语调坚决。
石闵的眉，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
他有趣地看着眼前少女，眼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本将要去军营，若要我救你，必须从军，可还愿我救你？”
刘知乐只想活命，连连点头：“若我从军，能在将军左右，我便愿意。”
石闵轻嘲。
“你就这般信我？”
“是。”
“为何？”
因为，在梦里，梦了那么多年，她也很想看看，这个少年，会否真的走进那梦中的结局。
还因为，爹爹在军营，她要带着爹爹离开。
等不到回答，石闵转头欲走。
“因为将军是个好人！”
“好人？”
石闵轻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个世间，也许真的变得不成人样了，连与人说个话，都可以看出我这样的人，竟是好人？”
什么叫‘他这样的人’？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刘知乐微愣，见他的嘴角勾出的嘲讽不似玩笑，那感觉，就像他原原本本是个坏人，而她在他眼中，却像个傻子。
这感觉，和她梦中的感觉，相差岂且千里？
怎么会这样？
四目相对，各有所思。
不时，石闵一个旋转，将她搂入怀中，落到马上时，刘知乐已躺在了他宽阔的胸膛。
“驾……”
他声音明朗，心有盘算。
她累极沉睡，满载希望。
那时的刘知乐并不知道，她剑未配好，出发已是江湖。
草原上，一匹俊马腾飞而起，在天地翱翔。而奔向的方向，却如那画儿一样，透着隐隐的悲伤。
山间，一个鹰头面具的黑衣人站在峭壁之上，打眼俯视着草原上的情景，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
“魂者现身，星象异位，涅槃重生，能奈我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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