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盛夏
炎炎夏日,好似有流火自天奔流而下,坠入尘世间,激荡起枯燥的蝉鸣,烘烤世上万物。
漫漫夏季,悠长而又枯寥,鸟儿也不再啼鸣无精打采地卧在树丫上,柳树枝条软踏踏地垂落溪水间,水中黑鱼呆在树荫下围着柳条打转,吐出咕咕气泡更显溪水清浅。
溪边枯老杨柳下,盘坐着两个小孩,寂寂不动,恍若呆木一般不闻不觉。
不知何时,一缕清风撩起柳丝,惊走允食的小鱼,漾出浅淡波纹,波痕一荡涌至溪岸,扰动了沉浸在枯荒中的心境。
他们张开眼目,吹出一丝轻风,又荡起柳条引来鱼儿围看。
陈风转首笑道:“二姐,想出来的这个法子还是有些效果的,不说凝气开脉的速度快了多少,这处也是阴凉了不少,比外处好多了。”
陈汐月随手折了枝柳条,在手上晃晃悠悠甩打着水面,盈盈笑着,轻语道:“凝气辟脉,如今辟到了木属灵脉,我便突发奇想在这处水木僻阴处凝气开脉,或许较为容易浸入水属灵脉,更为便于开辟出木属灵脉。如今一试确实好多了。”
此地是飞石岭的一处,他们寻了许久。
沿着小溪上行不久就有数丈小崖,崖后又是大片的茂密灌木草丛,过了杂乱灌木又过了凌乱碎石陡坡,才到了这处区域,很是安静阴凉。
这是陈风带她第一次上山,也算熟悉一下山间环境。
此时此地与春季有了很大的差别,高大的树木上枝叶繁茂,巴掌大的叶片层层叠叠地遮蔽天空,炎热日光只穿透了大半层树冠,到了树底时已散漫得不觉刺目,树林下一片幽暗,满眼都是树枝草木。
地上的灌木已是长至数尺高,均是披满了小小绿叶,深绿色的灌木条如花团般散展生长,坚韧难以割划开,更不易安稳通过。就连本是今年刚出生的小草也都长至了他们的大腿处,草木深深,难看清隐在其中的小动物。
他们二人都是身着黑墨色的劲装,若是穿些浅色衣物恐怕早已被这一路的草木汁液揉染得乌七八糟。
陈汐月的长长秀发也被陈风系成一条花辫儿,小脑袋上戴着一顶宽大帽子,遮住了半个额头,帽檐上还垂下一条白纱巾遮覆面庞,以阻隔蚊虫飞扰,手腕和脚腕上均用草绳死死系住,防止有虫蛇钻入,手上还戴了一只棉布手套,脚踏兽皮鞣制成的小巧花鞋,包裹的是严严实实。
陈风准备的倒没那么讲究,仅仅洒了些驱赶虫蛇用的药粉,他还裸露了半支手臂,丝毫不在意草木灌枝的割划。
此时在溪边休息,陈汐月便摘下了帽子面纱,露出了秀长花辫儿,辫子放在胸前直垂到心腹。
陈风看向她,问道:“二姐,上山累吗?”
陈汐月看了他一眼,又望向水中鱼儿,小声说道:“累倒是有些,主要是山上草木太多,路太不好寻,太不好走,还有感觉很热很闷,一路上来出了不少汗,身上也是黏糊糊的,还有就是太脏太乱……”
她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堆,抱怨山中的各种不好、不易、不便。
陈风只是含笑听着,她能坚持走到此处,不喊苦累不退缩回转,已是可以进山了,她的身体素质比自己想得好多了。
他安慰道:“待到秋高气爽的时候,那时上山就没这么困难了,至少不会这么闷热了。”
陈汐月点点头,扔下柳条起身走动,拿起包裹,铺开布单放置好各种食物果干,他们也没打算生火,所带得食物都是能现吃的干粮。
她拾起一块肉干,用力地撕咬咀嚼,嚼了好一会才吞咽下去,随后对陈风笑道:“还别有一种风味。这山间林野与村庄田野的风光有很大不同呢。密林清幽,静谧暗暗。”
陈风拾起肉干,一口吞下,边咬嚼边含糊道:“往后去你可就不会这么想了,或会觉得这山林间如此枯燥烦闷,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
陈汐月手掌轻拨,将辫儿甩至背后,反对道:“那是你,又不是我。”
……
两人简单吃罢,起身脱去鞋袜,在小溪中趟来趟去,溪水或是自深山处流出,还未被炎阳晒得发热,清清冷冷的很是舒展身心。
之后又随意活动了一下,便开始了此次上山的主要目的,山中对练。山野间地形复杂,各种乱石杂木横生,追赶打斗所需考虑得颇多,比以往难受了不少。
陈风本想让着她些,不料她一打起来仍是如在家般狠厉,直如浑不顾己的疯丫头,招招直朝要害击来,不留半分后手,也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逼迫得陈风左躲右闪,到处乱窜。
陈汐月也不好受,含着一口心气,手上招式虽迅快无惧,脚步却愈来愈加凌乱,仍不习惯踏在软硬不平的草木乱石上。身子歪扭,一双小手紧攥成拳头,击向陈风脑门。
陈风仰头让过拳头,手上发狠,一掌按在她的胸口,掌力一吐,将她拍倒在地,压倒了长长的青草,铺散得如折扇舒展。见她一手下撑,还欲起身再来,陈风忙跃至她身后,伸手按住她的肩头。
他低声道:“汐儿,你再这样可不行!”
小姑娘呼呼喘息不止,见挣扎不起,便闭上眼目,仰头倒下,自口袋中掏出手帕,擦拭面上汗渍。
陈风继续说道:“你在家中可以这样任性自为,到了山里就不能这样了。”
陈汐月轻嗯了一声,也没有接话。
他又说:“你和我现在最需要学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保命的手段,这也是你最欠缺,最需要弥补的。”看她不言不语,严肃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她呼呼哼哼说:“你的意思是要我只挨打不还手呗,还要躲着你走?”
陈风气恼不已,揪起她的耳朵,恨恨说道:“你明白就好!”
陈汐月拍开他的手,缓缓平复下急促起伏的胸口,嗅着污浊泥土和青葱茂草的浓烈气味,长长吐息一口,闭起的眼眸微睁,目光幽幽寂寂,似要看穿互相交叠遮覆天空的绿叶,看尽静默天空与变幻游离的淡云。
陈风恼怒着盯了她片刻,轻唉一声,捏了捏她小巧白嫩的鼻子,也躺了下来,压倒大片的墨绿长草。
小姑娘轻轻哼唧,抽了抽鼻头,表达自己的不满,眼角微瞥身侧,小心打量陈风的脸色,在他察觉之时,回转心神,睁开清澈眼目,直愣愣地向上盯着难得显露出的蓝天。
她沉默片刻,小声说道:“我…知道了。”语气呆呆傻傻,好似心不在焉,却又显得犹犹豫豫。
陈风难得看她弱声弱气地说出好似认错话语,心头恼怒去了几分,颇为有趣,“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挺欠揍的!”陈汐月斜着眼瞄了瞄他,瞅着他似笑欲笑的脸庞,越看越是恼怒,狠狠锤了一下他,说道:“一边去!”
陈风没伸手拦下,而是拽了拽还未散乱的头发辫儿,边扯边满意地说道:“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
在她尚未怒火滔天前,挺身跳起,哈哈笑着跑向溪边,略微一顿就甩开膀子,跳入其中。
陈汐月微微一呆,又羞又恼,也跟着起身,见他跳入水中,便不紧不慢地缓步来至溪边树下。娇小身躯轻轻蹲下,拾起一块小石子,随手掷向陈风,一下砸到他的头顶。
陈风头顶刺痛,咧嘴笑了笑,双手下伸捞起一捧溪水,掌心微凝,聚起一面水汽,泼向岸上的人儿。
一团清水凝而不散,摇摇晃晃,向岸上扑来。
陈汐月腿脚一动,躲开水团,笑着又扔去一枚石子。
陈风泼了几下都被她闪开,便不再继续。
陈汐月觉得无趣,想了想也脱了鞋袜,卷起裤腿,下了溪中,清洗刚才打斗造成的脏乱污渍。
两人随意洗净,又回到树下 ,背靠着大树,陈风又在絮叨着指点刚才的训练心得,陈汐月耐心听着,也不时出声反言几句,声音渐渐轻微,蝉鸣声却愈来愈大,充斥了整片山林。
他们静静地看着恢复清澈的溪水,水中细鱼又重新冒了出来,微微露头,瞅了他们一眼便沉入水中,依旧围着一根垂入水中的柳条打转。
陈汐月缓缓沉下心神,闭上眼眸,敛去了一汪清水。陈风环顾四周,见并无野兽动静,又做好简单的防护没,才闭目凝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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