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成人礼
五月初学校给高三生举行了成人礼，一生仅此一次的仪式，从校方到学生皆是重视，排场也搞得特别盛大。
中午吃过饭之后全班同学都在拾掇自己。成人礼的衣服是班级另买的，男生衬衫西裤，女生衬衫长裙，平时大家都穿着款式保守老旧的校服看不出来，现在换一套穿着，这才发觉平日里土里土气、嬉皮笑脸的同学竟然已经变得长大成熟。
有几个女生偷偷带来了化妆品，自己化完又给其他女生化。手法算不上熟练，但最后化出来却出奇地好看，完美地起到了锦上添花的效果。
也许是因为有年纪的加持，不管淡妆还是浓抹，没有一个女生是不漂亮的。
“不行，她们都这么打扮自己了，我们男生也不能拉胯啊。”陈浩博酸溜溜地说，“男同胞们，你们难道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立刻有女生拿着粉底口红过来：“我们可以帮你们化。”
“这倒也不必。”陈浩博后仰躲开了她的攻击，“谢谢你，快回去吧。”
“班长，接着！”赵江瀚从书包里拿出一管定型喷雾扔向陈浩博，“还好我早有准备，保证让你有男人味！”
陈浩博拿着喷雾左看右看，“我就小时候玩过我爸的，长大了也没抹过这玩意啊。”
夏傲支起身子，把东西从陈浩博手里抢过，“不要犹豫，我来帮你！”
说话间，他已经打开了盖子，对着陈浩博的头发一阵猛喷。陈浩博用手撩起刘海，梳了几下就变成了大背头。
夏傲站在陈浩博面前左看右看，又亲自上手帮他整理发型，点点头满意道：“很帅，有一班之长的气质了。”
有了陈浩博的带头，一管喷雾立刻被哄抢着见了底。班里所有有刘海的男生都或主动或被动地拥有了陈浩博同款背头，而那些寸头男生即使有这种想法却只能作罢。
邱北也没有幸免，顶着从来没梳过的发型，总觉得别扭至极。
“纵观全班，我老婆是最好看的。”周熠楠端着邱北的下巴欣赏道，“果然长得好看，什么发型都能驾驭得住。”
周熠楠的刘海只是象征性留一下的短刘海，本来被列入无法做发型的行列，但是为了和邱北作陪，毅然决然地选择和邱北一起被喷。
邱北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已经定了型的头发，又摸了摸周熠楠半长不短的头发，礼尚往来地夸奖道：“你也好看。”
片刻之后，他又别扭地改口道：“我老公也好看。”
周熠楠非常满意，满意得差点把邱北的头发揉乱了。
刘佳进门的时候，就见班里一水的白脸红唇和光溜溜的脑门，随机地分布在班里的各个位置，令她哭笑不得。
“干什么呢这是？”她在班里走了一圈，近距离观察着学生的模样，“这回一个个可都像个大人了。”
“老师，帅不帅？”有男生做了一个捋头发的动作，“成熟男人的韵味。”
刘佳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好意思装成熟。”
男生嘿嘿笑了两声，依旧自我感觉良好地借着前排女生的镜子欣赏自己。
刘佳又指点道：“衬衫下摆别进裤子里，这样松松垮垮的多难看。”
小半个班的男生窸窸窣窣地整理起自己的着装。
刘佳见时间差不多了，带领全班去了会场。
会场里布置得很是漂亮，墙壁上挂满了气球彩带，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煽情的视频，播放完了又播放各科老师的祝福视频，气氛渲染得恰到好处。
“各位同学大家下午好，首先恭喜大家迈入了成年人的行列……”
背景音乐戛然而止，校长的讲话拉开成人礼的序幕。
“第一项，奏国歌。”
“第二项，进行授冠仪式。”
刘佳手上拿着一叠红色黄穗的成人帽，给学生一个个戴过去。刘佳身量娇小，学生无一不比她长得高，皆是弯下身子，接受刘佳的授冠。
刘佳把帽子戴到学生头上，细心地扶正，又拨了一下穗：“长大了，更要加油。”
“不想长大。”周熠楠叛逆地说，“可惜我已经成年好久了。”
邱北比他理智许多，“人总要长大的，什么阶段就做什么阶段的事情。”
“刘佳笑得好开心。”周熠楠看了一眼站在座位旁边的刘佳，“还有种欣慰的慈祥。”
刘佳正拿着手机不停拍照，看上去恨不得把每个学生每个瞬间都记录到相册里。
见周熠楠在看自己，她果断地把摄像头对准他，拍了一张他的单人照。
“我今天打扮得这么帅，不知道刘佳能把我拍成什么牛鬼蛇神。”周熠楠嘟囔道，“谁都躲不过刘佳的原相机。”
“全体起立，诵读誓词。”
整个礼堂的学生戴着红帽站起来，手握成拳举到头边，屏幕上的ppt切换到了下一张。
“从今日起，我已长大成人。面对国旗，我庄严宣誓……”
嘹亮的宣誓声回荡在空阔的礼堂里，少年少女们的誓言掷地有声。
“十八岁，是充满理想与奋斗的年纪，是生命激情燃烧的年纪……”
回望过去的十八个年岁，那些零散却清晰的情节如同跑马灯般在眼前掠过，在之后的大半程人生中该如何活、如何做，成为了下一个重要命题。
“宣誓人……”
一字一顿吐出自己的名字，眼神坚定明亮，在这一刻脱去稚嫩的躯壳，扛起身上肩负的责任。
学生们已经落座，铮然余音还在耳边回荡。
“还有惊喜。”刘佳提醒道，“不要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
她弯腰拿出一个纸盒，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数十封信件。
信封是学校统一提供的，上面印着学校的烫金logo和为这次成人礼特意设计的图案文字，而信封里面的内容就是私人的了。
邱北捏了一下信封的厚度，不薄，应该放了不止一封信。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三封信件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封是刘佳亲笔写的，另外两封来自邱俊和龚婷。
他把其他两封先放回信封里，垂着眼睛拆开邱俊的信。
后排已经传来了女生轻轻的啜泣声，不难想象她的父母在给她的信里传达了怎样浓烈的爱意。
会场里一片沉默，偶尔伴有吸鼻子的声音，但没有人开口说话。
邱北又垂着眼把邱俊的信折好，放回原位。
他的脸上始终看不出情绪，但是手指却蜷在一起，指甲已经嵌入了指肉里。
他自认为阅读速度不算慢，但阅读这三封信花了许久。等他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流程又往前推进了一步。
最后的流程定格在给高考生鼓舞士气。全体学生和老师竭尽全力地喊着“高考加油”，一遍遍地重复这四个字，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高考前的第三十二天，每个人都是充满希望和干劲。即使在这之前有过颓唐失望，但至少在此时是奋发激动的，为了那一个共同的愿想。
邱北手上捧着出会场时校长亲手交给他的《宪法》，在门口的签名墙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签名，巨大的签名墙被勾画得密密麻麻，几乎找不出空位。
至此，学校的“成人墙”上又多出了数百个名字，以此来致敬青春，宣告成人。
“六班的同学出来拍合照了。”刘佳扯着嗓子穿梭在人群中，“陈浩博，你去把那几个同学叫过来，让他们等会再吃。”
学校在礼堂门口铺了张长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寓意美好的糕点，学生们都被吸引过去，恨不得把这些全部收入囊中。
“趁着别的班还没开始，我们赶紧占场地拍照。”刘佳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争取把每个场景都拍一遍。”
其他班班主任听到刘佳的话，立刻效仿起来，誓不让刘佳得逞。
“快跑！”刘佳笑着带头跑出礼堂，“站好站好，我特意请了专业的摄影师来帮忙，拍出来肯定好看。”
其他班的学生已经陆续出来了，刘佳抢占到一片拾级而上的台阶，台阶旁是学校的全景浮雕，台阶的尽头是白色的综合楼，十分好看。同学们自发地站成四排，刘佳站在他们旁边，换着造型拍了几套照片。
“很好看，刘老师！”摄影师不断比着ok的手势，“您要来看看吗？”
刘佳站在台阶上，与他遥遥相望：“不用了，我学生怎么拍都好看，您只管多拍一些就行，给学生留个纪念。”
摄影师点头，快门的声音不断响起，刘佳也从第一排逐渐跑到最后一排，力图做到雨露均沾。
最后一张，刘佳让学生扬起帽子，表现出一副动态的画面。刘佳本人没有出镜，而是亲自当起了摄影师。
“我数三个数，你们就把帽子往天上扔，尽量不要扔丢了。来，三、二、一——”
学生们屈膝跃起，手上用了最大的力气。
红色的成人帽被抛向湛蓝的天空，学生们仰着头望着它们交织、飞舞。
它们承载着责任，也代表着自由。
赤子们捧着炽热滚烫的心，沐浴在这最好的时光里。
十八而志，责有攸归。
十八而志，青春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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