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心疼
龚婷给两个孩子一人煮了碗面，坐到他们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吃。
“阿姨的手艺太好了。”周熠楠连面带汤一起吸入嘴里，“比学校食堂的好吃多了，比我妈做的都好吃！”
邱北见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在桌子下面勾了勾周熠楠的脚。
“小楠啊，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的。”龚婷温声说道，“不够吃的话，阿姨再给你煮一碗。”
周熠楠把汤喝得一干二净，发出了满足的喟叹，“谢谢阿姨，我吃饱了。”
邱北把剩下小半碗面推到他面前，“再吃点。”
“小北，自己吃剩的给人家，不礼貌。”
“没事阿姨，小北胃口小我胃口大，我们两个刚好互补。”周熠楠十分自然地挑起邱北碗里的面，“那我就不客气啦？”
邱北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总觉得龚婷看周熠楠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大概是误以为周熠楠已经被饿了三天三夜。
“妈，周熠楠他家长出差，就来和我住几天。”邱北主动解释道，“等他家长回来后他就会回去的。”
周熠楠拿筷子的手一顿，又很快重新挑起面条。
龚婷笑道：“没事，好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
周熠楠心想，把你儿子睡了，这也算是互帮互助的一种形式吧，毕竟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于是他非常愉快地附和道：“谢谢阿姨的理解，下次有空您也和小北去我家玩啊，我爸妈肯定非常欢迎你们。”
龚婷抚掌：“好啊。”
周熠楠善谈，又嘴甜讨人喜欢，餐桌几乎要变成他和龚婷的聊天室了。邱北见龚婷对周熠楠笑得和蔼，知道她对周熠楠十分喜爱，也就没有打断他们。
等到周熠楠实在说累了，邱北才终于捡起话题：“妈，你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从龚婷下决心远赴西藏开始，他和龚婷的见面次数就屈指可数，龚婷俨然把西藏当成了她的第二个家，而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在想念她。
龚婷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邱北总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期待他母亲的出现。
上一次见到龚婷，也许是在中考的关键期，也许是在高一他和邱俊闹僵独自搬出去住的时候，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太久远了，久到他放下了对邱俊一家的芥蒂，久到他想从周熠楠母亲身上汲取那一丝母爱。
“妈这次回来，等到你上大学了再走。”龚婷撑着头含笑看着邱北，“妈送你去上大学。”
邱北仰了仰头，止住了眼里热流涌出的冲动。
龚婷把碗收入水槽，说：“你们是不是还要学会习？快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倚在桌旁，在邱北经过时抬手摸了摸邱北的头，“小北又长高了。”
邱北的身体僵了一瞬，飞快地进了卧室。
“学习，我妈叮嘱的，快学。”邱北坐到周熠楠身边，“你怎么回事？”
周熠楠吸了吸鼻子，“母子团聚，太感动了。”
邱北抽了张纸贴到他的脸上，“少矫情。”
“没有矫情。”周熠楠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就是一不小心和你共情了而已。你刚才是不是真要哭出来了？”
邱北沉默半晌，说：“也许吧。”
“我半年没见我爸妈就想得不行，你这都多少年了，有这种情绪很正常。”周熠楠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不过天天和父母呆着容易吵架，距离产生美嘛。”
“我从来没和我妈吵过架。”邱北笑了一下，“也就对邱俊硬气点。”
周熠楠对他竖起大拇指：“乖宝宝。”
“学习吧，乖宝宝的好朋友。”邱北不想再花更多的时间悲春伤秋，他只想取得一个漂亮的分数让龚婷高兴。
“把好朋友调换一个字。”周熠楠较真道，“男朋友。”
“男朋友。”邱北听话地重复道，“今天晚上不做完两套试卷不睡觉，加油。”
周熠楠一想到白天信誓旦旦立的flag，立刻蔫了下去。
第二天早餐也是龚婷亲手做的。随着夏天的临近，白日被拉长，清晨的窗外已经十分明亮，这使起床变得比之前容易了些许。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邱北揉着眼睛问道，“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周熠楠自作聪明地说：“阿姨第一天回来，是不是还要倒时差啊。”
“地理白学了。”邱北嫌弃道，“还天天嚷嚷着你爱地理。”
“小楠的成绩应该不错吧？”从厨房出来的龚婷刚好听到这句话，夸赞道，“长得就一副聪明的样子。”
周熠楠不要脸地嘿嘿笑道：“是不错，但是没有小北考得好。”
“那就再接再厉，争取超过小北。”龚婷往他碗里放了个鸡蛋，“到时候你们考好了，阿姨带你们去西藏玩。”
邱北把脸埋在热气腾腾的白粥后面，笑着应下。
他还没去过他妈妈常年生活的地方，也不知道那里到底好不好。
龚婷又张罗着往两人的书包里塞了水果牛奶，又装了几块饼干——邱北一个人实在是无法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这些全是她昨天下午到家后买的。
周熠楠感叹道：“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
“你什么时候回去当宝？”邱北边把水果拿出来防止压坏，边问道，“还是想在我妈面前再蹦跶几天，势必要让她看出我们的关系不一般？”
“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周熠楠捏了捏他的脸，“有了娘忘了老公啊。”
“我和我妈几年没见了，晚上十点多放学到家，早上六点上学，理想化的相处时间也只有八个小时。而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的这十六个小时里面我都和你呆在一起。”邱北列出一串数据，“你还不满足？”
周熠楠认认真真地说：“要减去走班课的四十分钟。”
“斤斤计较，欲求不满。”邱北评价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熠楠瘪瘪嘴，“还是赶紧上大学吧，我们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不，还是工作吧，买一套只属于我们的房子，我们一起设计装修，多有成就感啊。”
邱北点点他的额头：“少做梦，多做事。”
周熠楠托着腮遐想道：“你说，等我们到时候毕业了，是回来工作还是留在外面呢？”
邱北被他带动得忍不住也幻想了一下，“我还挺想回来的，大城市固然好，但是我觉得小城市的生活节奏可能更适合我。”
“那我们就回来。”周熠楠说，“不过要是考研考博的话，还有好多年呢。”
“所以还是先专注眼下吧。”邱北拿笔敲了敲课桌，“未来的一切基础都建立在现在的努力之上。”
“你回来当老师吧，真的，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教育学生。”周熠楠真诚地建议道，“你现在的语气简直和刘佳一模一样。”
邱北看了一眼已经在讲台上准备上课的刘佳，笑骂：“那你可真是高抬我了。”
周熠楠虽然极不情愿，但是也不好过多插入人家母子情深，很快便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和自己母亲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去了。
回家的当天他父母都不知情，周熠楠站在门口和父母大眼瞪小眼，发觉他父母的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之色。
“这缺德孩子怎么回来了？”周母脸上还舒舒服服地贴着片面膜，“是不是被人赶出去了？”
“你儿子有这么不受待见吗？”周熠楠无可奈何道，“邱北怎么可能赶我，邱北要死要活地挽留我还差不多呢。”
周父在身后搂着周母，问道：“那你怎么出现在我家？”
“是我们家！”周熠楠纠正道，“你们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周父和周母对视了一眼，“这孩子学傻了，不能要了。”
周熠楠简直是欲哭无泪，“邱北他妈回来了，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再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就回自己家咯。”
周母敏感地捕捉到了重要信息：“我们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小北妈妈？”
周熠楠解释道：“他妈妈不在咱们这工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呢。别说你了，我以前也从来不知道他妈妈的存在。”
周母蹙起眉：“小北这孩子，爸爸不管他，妈妈也不回来，还能长这么好，真让人心疼。”
周父点点头：“周熠楠就是活得太舒适了，没吃过苦。”
周熠楠生怕父母又扯出长篇大论来教育他，赶紧钻进房间里躲起来了，只为图一片清净。
结果刚关上门，床上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叫声：“喵。”
周熠楠把鸠占鹊巢的狗蛋抱起来，挠了挠她毛乎乎的头：“邱北哥哥是不是很励志？”
狗蛋：“喵。”
“我以后要加倍地对他好，让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自己被爱意包裹。”
狗蛋：“喵。”
周熠楠给手机开机，给邱北发了条消息：你到家了吗？
邱北没回，大概已经在埋头苦学了，也有可能在和他妈妈一起弥补缺失的这几年。
狗蛋在周熠楠怀里呆得不舒适，伸出爪子就要往周熠楠手机上拍。
“别别，不可以打邱北哥哥。”周熠楠退出和邱北的聊天，把手机息屏，“邱北哥哥那么好，我们要爱护他才是。”
狗蛋歪着头，像是听进去了，继而跳到地上跑了。
周熠楠坐在桌前，手上拿着邱北的笔记本。那上面记着各种化学题里的细节和重要概念，有些还在旁边做了详细的批注。
周熠楠把它们誊到自己的本子上，摩挲着邱北隽秀的字迹，直到把周围都洇黑了一片才如梦初醒般停手。
你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他想，让我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你，又怕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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