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人
场景扭曲，画面晦暗，浓臭的药味与血腥味混杂，难以言喻的诡异和恐怖扑面而来，耳边撕心裂肺的哀嚎伴随着轻蔑恶劣的讥笑。
逆着光源昏暗的身影在视野中摇晃，意识尚有一丝清醒，却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形，头皮一紧，感觉被人扯着抬起头。
恶意浓重的话语刺激着耳膜，“哈，这死丫头还活着呢，那批货就剩下她和另一个死小子了吧。”
这人的话吸引了他同伙的注意，那人冷笑一声：“呵，那小子前两天就死了，就剩下她了，赶紧的吧。”
“啧，可惜了，我还说万一一下就炼成两个了呢？”
下颚被掐住，苦涩辛酸的药汁冲进喉管，粗暴地灌喂使得她呛咳起来，大半的药汁都被呛了出来，那人当即恼怒地甩了她一巴掌，早就被药效折磨脱力的身体向一旁歪去。
那人抬腿踹了她脚，嘴里骂骂咧咧地，“小杂种嘴巴是烂了吗？想死是吗？老子今天就让你喝个够！”
拿起托盘的药又强灌了三四碗，一旁的人看不下去了才冲他喊道：“够了，就算是解药也不是让你这么灌的，这丫头灌了大半年的药都没死，好不容易快炼成了，要是把人整死了，到时候上头问起来我可不管。”
听到旁边的人这么说，那人才不情愿地收了手，偏头啐了一口，“呸，晦气玩意儿！”
两人的身影逐渐在眼前压缩崩塌，景象一转，是一处偏殿，里面的女子面容绝美，妆发精致，身上是层层叠叠、精绣繁丽的皇后华服，她转头对她柔柔一笑，鹂音轻啼：“早前听闻你武艺高强，没想到竟是这般身姿娇小的小女郎，我们音儿日后便要辛苦你来照顾了。”
场景如镜像般寸寸碎裂，娇媚的少女眼底是一片死灰，双手紧紧的掐住她的双臂，口中喃喃道：“阿七，你帮我杀了他，是他害死母后的，你杀了他好不好，杀了他我就把解药给你，你就自由了……”
……
天际将明，床上之人缓缓睁开眼睛，扶起身子坐了起来，鸦发铺展于身后，一双杏眼静静地盯着床上的雕花纹路。
一场梦境下来，向来体温低的她竟也出了一身汗。
静静发了会儿呆，已经彻底清醒的白薇索性下床。
天还蒙蒙亮，这个时间只有洒扫的小僧人在忙碌着，没有香火游客，四周一片清幽。白薇一个人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穿过厢房便到了寸心湖，秋季的寸心湖有着‘人间幻境’的美称，而寸心湖的景色也没有让白薇失望。
寸心湖四周山势合抱，苍山青翠，云脚初平处似有生烟人家，湖面上薄暮冥冥，隐映山水之色，如梦似幻。
白薇呼吸着湿润微凉的空气，心神愈静，抬脚向着湖心亭走去。
由于雾色笼罩下亭里的景象看得并不是很清楚，白薇以为这个时间亭里应该没有人，等到走近了才发现已经有人在那了。
此时社恐发作的她并不想和别人接触，正要转身离去，亭里的人便开口了。
“小君为何见到寡人转身便走，这是不想见到寡人吗？”
白薇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道倒霉，这种时间出门也能碰上狗皇帝，而她并没有发现微生凛对她称呼的改变。
西魏传统称呼皇后为‘河内小君’，皇帝也可以称皇后为‘小君’，但前几任皇帝与皇后的感情似乎一般，都直称皇后，如今宫中已经很久没有人唤过小君了。
白薇只能停住想要离去脚步，转身回到亭子里向微生凛行礼问安。
等到了微生凛跟前，她才看清了亭子的情形。
微生凛半支着头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品茗，身穿云水蓝色回纹交领直裰外罩一件群青色绣云鹤纹外袍，墨发半挽，沾了雾气的眉眼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出来游玩的世家公子。
白薇从嘴角挤出一抹笑意，说道：“原是陛下在此，妾身还以为是哪位香客，还怕贸然接近扰了他人雅兴”
白薇：如果知道您这尊大佛在这里，我连门都不会出。
微笑jpg
微生凛挑眉，“原是这般，寡人还以为小君是见寡人在此，便不想来了。”
白薇假笑：“怎么会呢，能遇到陛下，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薇：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想跑都来不及。
原本她只想请个安便要走，没想微生凛却点了点桌面，示意旁边的下人给白薇倒茶，白薇见状只能挪着步子坐到他对面。
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清润的茶香在口腔内弥漫，温暖的茶汤驱散了清晨的一丝寒意。
她舒服的眯了下眼睛，开口问道：“陛下今日怎的这般早？”
微生凛眺望着湖边，反问道：“小君不也是这般早便出来了？”
白薇：你要是这样我们就聊不下去了。
白薇扯了扯嘴角，“妾身昨日夜里睡得不太安稳，今日便早起了些。”
微生凛偏头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盏，“今日刑部侍郎有事过来汇报，晚些时候应该就到了。”
白薇原本没想过微生凛会回答，但他口中的答案更令她惊讶，一下子便被茶水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刑部侍郎……方雨？”
白薇的动静吸引了微生凛的注意力，他语气幽幽，“小君似乎很是激动啊。”
白薇止不住咳了好一会儿才回他，“刑部侍郎家的夫人与妾身是故交，侍郎夫人近日应是要临盆了，故而激动了些。”
崔玉已经快临盆了，方雨是有什么事还往这边赶？
听到她的回答，微生凛神色稍缓，将前几日得到的消息告诉她。
“侍郎夫人前几日便喜得一女，如今母女平安。”
白薇闻言并没有感到特别开心，反而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崔玉有点轻微哮喘，秋冬时节崔玉的身体便要比往常更弱几分，如今刚生产完更是孱弱，但好在如今母女平安。
自微生凛说完侍郎夫人喜得一女，母女平安后，白薇便开始心不在焉，不过一会儿便找了理由向他告辞。
而这一切都落在微生凛眼里。
这边白薇一回到厢房便开始翻箱倒柜，将一些珠宝和挂件都搜刮出来装了满满几个匣子。
一直忙活到隅中，直到下人前来传话说刑部侍郎求见，她才小心翼翼地又从床底下拿出两个盒子。
白薇传令将人安排到偏厅，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前往。
等白薇到了偏厅，便看到身着藏青色宽袍，发束乌纱冠，剑眉星目，端正肃穆的男子腰背挺直，坐姿端正的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呷。
见到来人，他只起身行礼道：“下官等候娘娘多时了。”
白薇哼笑一声，“倒不知侍郎大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方雨兀自坐下，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道：“下官今日是特意来找娘娘讨彩头的。”
白薇撇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来讨嫌的。”
方雨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的说：“拙荆于五日前产下一女，如今母女平安，下官才疏学浅，与拙荆商议好了孩子的名讳，还望娘娘指点。”
昭德二十六年的进士说自己才疏学浅，她都懒得再说什么了。
白薇将手支到扶手上，摆了摆手道：“说。”
方雨整了整衣袖，将茶盏搁到案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循安，方循安。”
这一声落，整个屋子便静了下来，白薇的嘴角的弧度被拉成一条直线。
循安，寻安，阿寻平安。
白薇涩然开口：“方雨，你……”
然而方雨并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出声打断她。
“几日前玉娘听闻了围场叛乱的事，当场昏厥了过去。
她的身子本就羸弱，大着身子又受了刺激，孩子一度生不下来，后面还是拿着娘娘给的令牌进宫去找了姜太医，才将母女俩保了下来。”
方雨涩然一笑，“玉娘说，这是娘娘又救了她一次。”
白薇有猜想过崔玉提前生产可能是受围场之事影响，但没有想到会这般艰难，虽然方雨只是三言两语的便带过了，但能让他说出这番话就已经证明了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他看向白薇，神情认真，“娘娘，您就当是我夫妻二人的私心，且当循安是玉娘与下官为娘娘留下的一丝牵绊，这世间总有人记挂着您。”
白薇默然，那段时间的她给他们留下了心里阴影，直到现在这夫妻俩都觉她可能随时都会死。
今年又在半年内一连遇到了两次刺杀，肯定把这倆夫妻吓得不轻。
她叹了口气，棕色的瞳孔里映出方雨的身影，语气认真：“方雨，如今有了循安，你和玉娘要更坚强一些，人的寿数不能自己说了算，我现在很好，没那么容易死。”说着她便让人抬了东西上来，“你们放心，我也想亲眼见见自己的干女儿。”
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她示意方雨，“喏，这都是我给小循安的见面礼。”
然而方雨只是从这一堆琳琅满目的物什中拿走了一对金童玉女的陶人和一把雕花镂空刻有百岁平安的金镶玉长命锁，这两个都是白薇亲手制作的。
她还想让他把东西都带上，方雨以骑马不便携带太多物品为由，让白薇回宫后再把东西亲手送给她的干女儿。
临行前，方雨递给她一个盒子神神秘秘的交代她等到四下没人的时候再打开。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顿时痛心疾首。
方雨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和女孩子讲话就会脸红的方雨了。
白薇一路带着对方雨纯洁青春的缅怀回到了厢房。
等她打开盒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里面是两把长约两尺六寸的黑金窄刃直刀，刀体通黑，上面还带着古朴的花纹，一看就是上品。
白薇只是掂了掂重量便收刀入鞘，将箱子上了锁。
现在的她已经用不了这两把刀了。
https://www.lingdianksw8.cc/67938/67938326/6345953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