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偃仲秋
屋外辰星玄朗,月色静淌,屋内烛火微微,微生凛正侧躺在白薇腿上,她的一只手被他抓着放于脸侧,另一只手沿着头发顺抚着他的后背。
白薇感觉这个姿势确实是有些像在给恶犬顺毛。
微生凛那双眼睛平常不说话看人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凌厉感,但当他闭上眼睛就有种安静的乖巧,尤其是现在的他带着些易碎的脆弱,像一尊精致的带着裂痕的瓷娃娃。
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如果更符合场景一点,她应该哼首歌,但是很抱歉,她五音不全,唱小星星都会跑调的那种。
难得的温馨场面,还是不要随便开腔了。
其实她多少能感觉到今天的微生凛很不对劲,但是原著中对微生凛的描绘并没有那么细致,她也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些配角在书中更像是推动剧情的工具人,只是为了丰富主角经历的存在,只要跟着剧情走就可以了,所以即使微生凛是前期最大的反派,其实书中对他过去的描述也并不多。
不过书中有提到过他的母亲是北域第一美人,似乎对他影响很深,他很讨厌长得好看的女人,对异性的接触感到厌恶。
那么,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她能在他身边待着,不仅是因为他觉得她长得不好看,而且在他眼里,她甚至算不上一个女的?
白薇:有被冒犯到。
白薇感觉到这人睡得并不安稳,他将自己的脸贴上她的小腹,双手环过她的腰,手臂逐渐收紧,浓纤的睫羽微微颤抖着,像是寻找归巢的鸟儿。
这番场景看起来还挺温馨的,但实际上微生凛的手劲特别大,他这么一勒,白薇感觉自己整个腰都快断了,她挣扎着想从他的臂弯里解脱出来,结果让他以为她想要逃跑反而更用力的箍紧了。
白薇被勒得闷哼一声,赶紧推醒他,他双手一松,也没放开,低笑了一声,低声说着,“我睡姿不太好,抱歉。”
白薇干笑了一声,“看出来了,妾身今晚都在这里,陛下不必如此紧张。”
她只是一个陪床的,倒也不用像看犯人一样勒着她。
等到人似乎又睡着了之后,她想到了什么,从枕头下拿了根绳子,给他量了一下手腕,做好标记又放回枕头底下。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不觉间困意上涌,她拿了靠枕垫在身后,倚着靠枕渐渐入睡。
半夜,微生凛感觉体内的灼热又有兴起之势,他大口呼吸着想要缓解,感受到身边那人偏凉的体温,沿着这股凉意逐渐往上攀,最后将头埋在在她肩头。
他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周围,引得她缩了缩脖子想要避开,感受到她的挣扎,他右手扣住她的脖子,一口咬上她的肩膀。
白薇嗷的一声被痛醒,睁眼就看到小暴君死死地咬住她的肩膀,喉间吞咽着她流出的鲜血,她整个人被他压制着,只能无语望天。
联想到之前靠近他时明明体温正常却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灼人的温度,此刻她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
微生凛中了偃仲秋之毒。
偃仲秋乃是天下第一奇蛊,中蛊之人经脉扭转,内力无法正确运转,逐渐在体内暴走,而微生凛当时周身偏高的温度也正好符合内力失控这个一特征。
当蛊毒发作之时中蛊之人行为癫狂嗜血,对血液有极度的渴望并伴有噬心之痛,内力在体内逆转随血液流动行至全身,犹如身置岩浆,痛苦万分,而解蛊之法如今只有燕国皇室一脉知晓。
难怪小暴君要攻打燕国,不仅仅是为了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女主,还是为了解开蛊毒。
他逐渐不再用力地咬着她的肩膀,而是舔舐着她的伤口。在她肩头埋首了一会儿,微生凛抬头,如瀑的发丝散落两侧,唇角带着鲜红的血迹,眼底如枯败的树根盘桓着绝望与虚无,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荼蘼颓烂的玫瑰花。
白薇伸手擦去他嘴角的鲜血问:“陛下可觉得好些了?”
微生凛听到她的话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白薇看向他的眼睛问:“陛下上个月没有发作吧,是不是刺杀那时就发现了?”
宫宴刺杀那次,她的血溅到了他身上,应当就是那时,他发现了她的血可以克制他身上的毒。
微生凛以为她会痛斥他指责他,然而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想象的那些情绪。
她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神色平和的跟他说:“如若真的需要我的血,陛下可以说的。”
他听到她说:“其实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明明最难熬的那个阶段自己都熬过去了不是吗?”
白薇不禁感慨,这个人,明知道她的血可以让他不那么难熬的,宁愿自己一个人抗过去也不愿意喝她的血,反倒是在自己最后没有设防的时候才忍不住咬了她,令她觉得又气又好笑的。
白薇身体往下滑了一点,让自己瘫得更舒服些,神情开始发散,“不过吧,我有一个小小的意见,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针对我的肩膀,羊毛逮着一处薅也是会秃的。”
白薇察觉到这个人半天没有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他一直在看她。
微生凛一双眸子毫无波澜,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你会死吗?”
白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她笑了笑,说:“放心,这几年内暂时不会死。”
能克制偃仲秋毒性的东西并不多,金蚕蛊、千叶金、残夜白皆是世间罕见的毒物,而她的血液只需要一点便可以克制住微生凛体内的偃仲秋,可见她体内的东西到底有多厉害。
微生凛垂首眸色深深,低声问道,“很疼吧。”
白薇不知道他问的是被他咬的伤口疼还是当初被下毒时疼,淡淡回道,“如果是陛下是问咬的伤口的话,那是有点疼的,如果是问当初疼不疼的话……”
她语气轻得像是要碎在半空里。
“疼,疼得想死。”
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时间于她已是混沌,她已经分不清那群人是在下毒还是在解毒,只知道如果她死在那里的话,就再也报不了仇了。
——
天光万丈夏日晴好,上午阳光灿烂而不灼人,时不时的微风轻轻拂过,抚平了心头的一丝燥意。
阳光透过窗台,投映在窗边的书案上,案边的人伸了伸懒腰,深深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挂了一滴泪珠。
白薇看着手里的纸鸢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上色了,她拿起笔却犯了难。
白薇:这燕子要怎么画来着?
之前她做完都不用考虑上色这事,有人会主动帮她画,现在让她画图案,她却忘了是什么图案了。
白薇:不就是画燕子嘛,黑白的就对了。
半个时辰之后,她和新鲜出炉的大小眼企鹅面面相觑。
她看着那对大小眼摸了摸下巴,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摆烂人随意把笔一丢,出去看桃芝他们打香囊包粽子了,留下那只大小眼的企鹅在风中凌乱。
微生凛站在书案旁看着那只花色不对称而且还大小眼的纸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站在他旁边的德喜转过头努力的憋笑。
正在给粽叶里放排骨的白薇浑然不知,她的黑历史已经被某人看到了。
白薇跟着桃芝她们一起忙活了一天,准备好第二天端午节需要用到的东西,回到寝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每当宫中有节日的时候就是她最忙的时候,负责各宫节日所需,还有祭祖仪式什么的。不过由于微生凛喜欢时不时随机挑选一个小老婆进行人道超度,这也使得宫内的事务处理起来比较顺畅。
白薇回到寝殿看到书案上那只工笔细致、线条流畅的纸鸢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她甚至绕了书案三圈,确定不是因为视觉误差才让原本不忍直视的图案变得美观流畅。
神仙啊!这是哪个天神下凡才能拯救这惨不忍睹的图画啊。
她拿起纸鸢上下翻看了一番啧啧称奇,忍不住赞叹,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她将纸鸢小心收到盒中放到书柜上,披着夜色,拎着两瓶酒前往谦和殿。
看到来人,微生凛倒是有些惊讶,白薇身穿黛色直裾,发梳堕马髻,发髻上只簪了几根珠钗,杏眼微弯,笑靥盈盈,手里还拎了两壶酒。
“陛下,我来找你喝酒了。”
————
月色融融,微生凛和白薇坐在海棠花树下的石凳上,婆娑的树影在石桌上投下一片斑驳。
白薇起身给两人面前的酒杯添上酒。
微生凛伸出手指在石桌上点了两下,问道,“你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找寡人喝酒?”
白薇落座,开口说道:“这不明日就是端午了嘛,今日特意来找陛下……”
她双手端起酒杯,轻轻跟他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碰了一下,“预祝陛下,端午安康!”
月色落入白薇眼中,温柔的晚风裹着花瓣袭来,那抹笑容如月光般皎洁,微生凛轻笑,拿起酒杯也与她轻碰,那个名字从唇舌间勾出一丝绻眷。
“白薇,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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