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生转角

由于工作安排与会议时间略有冲突，林青青未能在要求报到的时间内报到。林青青所在的博物馆虽然已及时与会议组办方沟通过，但当青青到来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差错。酒店已将会务组预定的房间安排了其他客人。会务组在前台闹得不可开交。一位四十多岁的雍容优雅的女士从酒店外走进来，她停下脚步了解情况，听到林青青的名字，她远远地向坐在休息区等候的女子看了一眼，说：“去问问林女士，如果林女士愿意，我和她可以用一间房，我那个房间是套房。”

林青青没有意见，她一向不为难别人。她谢过那位女士，做了自我介绍。女士伸出手和她相握：“久仰大名，听说很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我叫黄家明，是顾氏集团旗下物华文化的负责人，物华文化公司是这次会议主办方之一，安排不周，是会务组失误，请见谅。”

青青客气道：“给您添麻烦了，我迟到了，不怪会务组。”

“虽然有失误，但因此能和你这位年轻的专家同住一屋，我很高兴啊！”黄家明仍然握着青青的手。

林青青不惯应酬，但感受到黄家明的真诚便坦然道：“认识您很荣幸。”

两人步入房间，黄家明再三让林青青用主卧，林青青推辞：“您是主我是客，您先来我后到，您居长我是后辈，您爱护的意思我明白，但还是在该在的位置上才自在。”

黄家明大笑，说：“怪不得你那位大师兄对你夸奖不已，说你专业能力排第二，排第一的是他，但你至情至性的性格是第一可爱的。”

“师兄告诉我他也参会。他是明天来吗？”林青青问。

“他今天下午就在等你。走，我们去他房间，给他一个惊喜。”黄家明被她感染，带着充满活力的神态说。

她们来到一间客房门口，敲敲门，屋里声音问：“哪位？”

林青青捏细嗓音回答：“客房清扫。”

屋里声音说：“不需要。”

门却忽然打开，一个男子伸手捞住林青青后脑勺，把她带进屋里，边说：“就知道是你这捣蛋鬼。”

师兄谷纳新是郗教授第一批博士生，现任文化部门官员，每年导师的生辰他都召集导师的所有学生聚会，对后辈师弟师妹很爱护。他比青青大十岁，尤其爱护她。

黄家明想做一个私人博物馆。她的父亲曾是一位考古学家，对古文物发掘保护曾有过大量著述，对散落民间的文物也一直想加以保护，想从民间角度把古文物展示给大众，使人们从中了解灿烂的民间历史文化。可惜父亲早逝，没有实现愿望。黄家明游历欧洲的时候，参观过许多私人的小型博物馆，很受启发，萌生了做文物博物馆的想法。她找到谷纳新谈了自己的构想，希望得到支持和帮助。

谷纳新一直认为私人博物馆是公立博物馆的有益补充，也是社会文化繁荣的重要体现，如何鼓励扶持更多私人博物馆进行有益尝试也是他工作中的一项重要课题。林青青也曾感慨我国私人博物馆不成熟的现状，跟谷纳新谈到过一些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她的想法很有见地，非常重视，让她在这个领域专门做一些研究，此次会议上林青青的发言就是关于私人博物馆发展前景的探索。

三人在谷纳新的房间里对黄家明的构想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勾勒出一个结合展览展示、文物保护和流动于一体的经营模式雏形，进一步坚定了黄家明的决心。

三人谈话期间，王赫两次打进电话，第一次林青青拒接了，第二次林青青走出房间接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正在开会，稍后给他回电。

当黄家明和林青青从谷纳新房间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多。她们走向自己房间，却发现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那是王赫，青青急忙走上前，问他：“你怎么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王赫看着她，说：“没出事，有点业务过来谈，顺便来看你。”

林青青有点生气：“我来的时候你也没说北京有业务啊。你到底怎么了嘛？”

王赫不语。

青青回头跟黄家明解释说：“黄总，我有点事先处理一下，您回房休息吧，不用等我。”

黄家明看了王赫一眼，问青青：“需要帮忙吗？”

青青回答：“没事，您不用担心，是家里人。”

青青带着王赫到一楼大厅，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王赫神情疲惫，双手在脸上搓了搓，振作了一下精神，伸手握住林青青的手：“我失魂落魄。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次一走，我就像心被人挖走了，没办法，就跟来了。”

林青青看着他的手，手指修长好看，只是瘦得手背上的骨头那么明显。她仍然心疼他。人很奇怪，越是跟重视的人越计较，越是要维护好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她做不到跟他不明不白过日子，也做不到坚决把他赶出家门。此刻她认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明确果断界定王赫和她的关系，否则会害了他们两个人。

她非常严肃缓慢地说：“王赫，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两个在别人眼中、在法律上不应该这样，你现在这样，别人可以指责我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可以看不起我。为我着想，回去搬走，或者让我搬走。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和赵阔江他们经常一起吃饭一起玩儿，何必弄得你我还有周围的人都不自在呢。”

王赫坐在了林青青面前的地上，头埋在她腿上抱着她：“你嫌弃我，不相信我了。”

青青如实说：“是。”

王赫使劲摇头：“求你，原谅我一次。求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林青青：“一开始就原谅你了。只是如果不明不白和你在一起对我是多大侮辱，你想过吗？”

王赫抬起头，坚决地说：“我们和别人能一样吗？我的人我的心永远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你是我唯一的家。”

“你的孩子会长大，会需要父亲。只要你和孩子有联系我就是外面的女人。我不要。”

“那就不联系，本来就是为了给我爸妈的交代。”

“你这是在逼我走吗？”林青青语气冷了下来。

她考虑过离开，到北京或上海或其他地方，但她热爱的工作还没有最终结果，她也承认是舍不得王赫，那是她的家，即便破了，爱还在，温暖的归属感足够她疗愈。她想找到能和王赫不远不近的距离，以亲而不昵的关系彼此守护，像小时候一样。

王赫把她抱得更紧，他心里怕的是象离婚那天一样，一觉醒来，林青青已经走了，开始还接他的电话知道她在哪里能听见她的声音，后来连电话也不接，只能通过罗荣添了解她在哪儿。他那时就害怕了，原来没有了一纸婚书，她就成了放出笼子的鸟儿，他一点权力都没有，他的爱也苍白无力拉不住她了。他后悔了，不该离婚的。

他振作了一下，说：“不要走。我答应你搬出去。你等我，一年不行两年，你等着我料理干净。”

青青不怪那么明智处事的王赫在这件事上糊涂到如此。他骨子里是个传统观念很强的人，青青还记得“元帕”的事，何况根深蒂固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认识，他过不了没有孩子这一关。如果林青青生下孩子，王赫的人生会是多么飞扬恣肆啊！可上天偏偏非让他在青青和孩子之间二选一，真的对王赫不公平。

她拉王赫坐在身边，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有些事你和我都不愿意正视。你和高静发生关系那晚你其实知道是高静。你想证实，不能生育的不是你。而高静，这些年一直默默等你，你心里是感动的，和她，你愿意。我们都正视这件事吧，逃避欺骗对谁都不好，我不生育已经很不幸了，你这样我会更不幸。我会好好活着，你也去好好对待高静和孩子，那样，三个人各得其所，都过得好了。”

王赫眯起眼睛低下头，回忆那天的事情，之前一想起就赶忙挥开的那一晚。体会自己那一晚的心。

不可否认，林青青此刻心如刀割。就算男人不爱也可以，但王赫是情和欲都重要的人，看来他对高静有情。

王赫抬起头，看见了林青青眼里的受伤，她的心结在这里啊！他使了点劲捏着林青青的下巴说：“如你所说，我不接受自己有不了孩子，我问过你能不能接受我在外面找人生一个，你当初的原话是：随便你，只要有人肯给你生，我养没问题。你当玩笑，我当真考虑过。至于和谁，不丑不傻的就行。跟高静，一秒都没往她那里想过，真的不过是一次难以启齿的遭遇。不过幸好她没有打掉孩子，我讨厌像个种*马似的干这种事。”

“要是这样，就好好待她，好好和她生活，让孩子有个完整和谐的家庭环境。”林青青真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兜兜转转当假好人了。

“我们别再兜圈子了！”王赫有点恼了，都说开了，应该没有问题了，她却还想推开他。他把她抱在怀里，好声好气说：“等我，哪儿也别去，咱们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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