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进退不得

高静父母提出没有婚房就不结婚，房子还得写在高静母亲名下，说那样才是完全给高静的，不能算夫妻共同财产。这么无理的要求，王道然夫妇竟然也照办了，因为高静一再表示不愿意和王赫结婚，只想自己生孩子自己把孩子带大。老两口苦苦哀求，倾尽所有买了一套房子写在高静母亲名下。

父母不管不顾的推进，父母的以死相逼使王赫步步妥协。

王赫很快和高静结婚了。

按照王赫的设想，先跟高静结婚，在婚内生下孩子，这样孩子和高静都不至于受人诟病。算是自己帮助高静度过难堪，也是给她和两家人的一个交代。

没有爱情的婚姻对谁都不好，高静会明白的。都是有知识的人，还都年轻，不应该在不相爱的彼此身上耗尽此生。高静有资格去寻找适合她的人和生活。退一步说，自己和青青何等无辜，高静如果还有心，就不应该眼看着自己和青青因她而受苦。高静终究会想清楚的。

王赫结婚以后，一直不肯和高静生活在一起。老两口大为恼火。王道然为了保卫孙子忍痛关闭了在云城的公司，夫妇俩从云城来省城常住，住进王赫和林青青的家，看着儿子。

林青青暂时回了上海，但房子已经分割给林青青。老两口当时急于让林青青同意离婚，什么也顾不得，生怕一点不妥引起麻烦，怕林青青死活不离反告王赫婚内出轨，现在想来就是不给她房子她也没脸要。老两口好生后悔。

高静曾经真的准备一生当单亲妈妈，没想到情比金坚的王赫林青青夫妇轻易就离了婚，高傲无情的王赫向她低了头。就算王赫不爱自己，甚至仍然住在林青青的家里，但能给孩子争取到家庭，为此高静什么都能忍。他们结了婚，婚礼因高静肚子大不好看不办，但高静妈妈要求将来满月酒要大办，王道然夫妇当然同意。

休假一个月回来的林青青进了家门，却看见王赫妈妈在家里做饭。见她回来，陈玉秀脸一黑，没有说话。林青青纳闷地走进卧室，却见王赫的东西都在。另一间卧室，王赫父母的东西也在。林青青给王赫打电话。王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一进家门，不管陈玉秀在旁边看着，就一把抱住林青青。陈玉秀和林青青同时喝道：“王赫！”林青青才得以脱身。

虽然放开林青青，王赫的目光却盯着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林青青却不回答他，而是反问他：“为什么不搬走？”

陈玉秀在旁边大声道：“我们为什么搬走，这房子是王赫爸爸挣钱买的，我们想住就住，住定了！”

王赫回头朝妈妈怒道：“青青回来了，你们搬走吧！”

林青青努力冷静下来，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陈玉秀冲儿子喊：“你说了也不算！这是王道然买的房子。”

林青青明白了，他们是来收回房产的。本来林青青从未想过这些具体的事，她没想过关于离婚的细节。如此想来，她从来都是按照别人的安排在生活，没有动脑筋费力气的事情都是别人在费心费力，这些人里包括王赫和他的父母姐姐，他们对她一直是很好的。她本来一直听话依赖他们，如今他们翻脸，她突然发现自己连生活基本都没有，要流离失所了。

她奇怪自己一点也不惊讶不难过不怀恨，好像早有预料，只是自己在偷懒不肯面对，懒得自己去算计打理自己的生活，没有早早做准备而已。她发现了一个不可爱的自己，对那个自己摇摇头。

她刚下飞机，很累，需要休息，没精力跟他们纠缠。明天开始，正视这一地鸡毛，直面接下来的琐碎。她回到卧室，准备关门休息。王赫跟着进来，陈玉秀也跟着站在门口。

林青青只好打起精神说:“我很累，想休息。明天我们再说好吗？现在这房子还在我名下，对吗？”

陈玉秀想想也是，不能逼她太紧，有商量就好说。想着白她一眼，扭头回客厅。

王赫拉她坐下，抬手抚摸她的面颊，作势要吻她。青青躲开，说：“我要休息了，真的很累。”

“好，你睡吧。”她回来就好，王赫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走出卧室，替她轻轻关好门。他坐在沙发上，等王道然回来。

陈玉秀坐在他对面，伤心地看着他。

虽然和高静领了结婚证，王赫却没有搬进新房，甚至不去看一眼。王道然吼他几次，他无动于衷，老两口只好陪他住在这里看着他。每天，陈玉秀炖好汤做好饭，由王道然给高静送去。

王道然回家，陈玉秀指着林青青的卧室，低声说：“回来了。”

王道然皱起眉头，看了眼王赫。“你怎么打算？”

王赫平静地说：“您二老现在有了孙子，就不要管我了。再逼我，我带林青青一起去死。”

陈玉秀骂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窝囊东西，离了林青青就不活了？我看人家离了你活得好着呢，不过走了一个月，看人家多水灵，看你的窝囊样子！”

王赫心里一阵酸楚，是的，林青青瘦了些，却更见风致，皮肤许是因南方湿润更加细腻，看上去年轻了许多。他从来知道一旦他配不上她了，她就会一脚把他踢开，他也说过配不上她了自己就乖乖走开，事到临头却做不到。他配不上她了，却不甘心被踢开，不是他故意犯的错，他冤枉！

王道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想管你！离婚不丢人，离了婚还不清不楚的就说不过去了，你还非得弄得身败名裂！你对她执迷不悟，人家未必对你有情有义。不信咱们走着瞧。”

“你们不走我和青青出去租房。”王赫听不进去，撂下一句话要回卧室，卧室的门却被反锁了。

王道然夫妇对视一眼，看来能逼走王赫的还得是林青青。

第二天，王道然夫妇搬到高静的新家去住了，他们得守着高静安全生下孙子。也得守住王赫别出事，等他回到正轨。

王道然看着林青青长大，他一向知道她是人中龙凤，比自己儿子更靠得住。经过这一次的事更觉得她见事明白，处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不是一般女孩子可比的。要想王赫以后踏实过日子还得给林青青施压，靠她开导王赫。

过了两天，王道然给林青青打电话，让林青青来王真家见面。陈玉秀炒了几个青青爱吃的菜。青青来了，坐定。她对前公公不是很熟悉，他的话太少，在家里太严肃，总是正襟危坐，总是陈玉秀代表他说话做决定，他总是那个一直在劳作的人。她尊敬只做不说的人。这样单独面对还是第一次。林青青对他的来意有猜测，所以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男人大多务实，尤其是王道然这样踏实努力的人。房子和王赫她都还他们，其实没什么好谈的，老人家大可不必费这般周章。

“青儿，一直想找机会咱爷俩说说话，事儿赶事儿的拖到现在，晚了点，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对不住。做得不对的，让老天爷惩罚我吧！”      

他平时话虽不多，但他的说话风格林青青了解。她回答：“大家相遇一场都是缘分，您对我一向关爱有加，谢谢您。”

王道然暗叹，貌似温和其实刚硬的家伙，没事儿的时候温柔似水，一旦厉害起来滴水不漏。儿子若不是以少见的痴情苦恋，哪能打动她。娶过这样的女人，儿子这辈子值，但该收心得收回来才是啊。王道然不觉叹了口气，说：“遗憾的话不说了，来，咱爷俩喝一杯。”

林青青喝了。听他往下说。

“王赫是糊涂孩子，和高静有了孩子、结了婚，就应该踏踏实实过日子，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这才是人伦道义。你是明事理有钢骨志气的孩子，推醒他，不能由着他，他听你的。”

青青考虑了一下说：“再给王赫一点时间，他一时还没有转变过来角色。你们别担心，他会回去的。”

一时还撵不走王赫。林青青想租一间房子搬出去住，王赫说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林青青找出房产证要和他去办理过户手续，王赫把房本拿走藏了起来；林青青不让他进卧室，他乖乖进了另一间卧室，早晨却发现他裹着被子睡在她的卧室门口；林青青劝她去看看高静，王赫说你千万别假装好人，怪累的。

他深情的拥抱和求告越来越难以推开，但是高静和孩子、王赫父母、包括自己家人的形象立刻出现在脑海，云霓的话语仿佛响在耳畔。诚然，王赫和她仍然相爱，但有违法律，有违道德。她知道他不属于她了，他们已隔了万水千山，回不去了，屈服于爱情和欲望最终会下场悲惨。

几天以后，博物馆安排林青青去北京参加一次博物馆业界的会议。王赫苦笑：“好，你走几天我也少受点罪，你在跟前我天天油煎似的。不过，以前那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别想拿这点事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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