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心难测

到了王赫家门口，高静摁了半天门铃，没有人开门。她又在王赫身上找钥匙，没有。

    她把王赫抵在墙上靠着，拍拍王赫的脸，问：“王赫，王赫，钥匙呢？”

    王赫睁眼，认出高静，口齿不清地说：“高静？爸妈在，不能让青青回家，会受伤。”

    说着，跌跌撞撞往电梯走去。高静作了难，准备给李小萌打电话，见王赫已经进了电梯，又赶紧跟进去，被电梯带着下楼。一下楼，王赫就坐在台阶上靠着栏杆睡着了。高静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一家旅馆的招牌在闪烁。一瞬间她就决定，让王赫到那里睡一宿。还好自己随身包里带着身份证，费了好大劲终于进了房间，高静已经累得浑身大汗。顾不上插卡取电，她把王赫半拖半抱扶到床上躺下，然后自己坐在床边喘着气，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着王赫。回复了一些体力，又拉起他靠在自己肩头，给他脱去外衣。但是，当王赫的头靠过来，柔软的头发擦过她的脸颊，好闻的味道袭入她的鼻端，往日的情愫忽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从未有机会与王赫这样切近的相处，无人知晓和黑暗给了她勇气。放下王赫，她不禁伸出手去抚摸他的面颊，继而禁不住象无数次渴望的那样俯下身去亲吻他。然而，一经接触他的嘴唇，情欲却再也无法控制，像在身体某处引爆了一颗炸弹，冲击波扩撒至四肢百骸，她失控的发出呻吟激励自己，贪婪地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

    王赫有了回应，抱住她，错开她的嘴唇，喃喃着：“宝贝，喝水。”他以为是青青，除了青青还有谁能与他如此亲昵。迷糊中，他以为的青青碰疼了他被打伤的脸，他躲开她仍然执着的攻击，带着哭腔向青青寻求抚慰：“爸爸打我。”青青却没有安慰他，没有去呵护他的伤，而是带着一种陌生的味道和从不曾有的粗糙，有些焦灼地吮吸着他，手在他身体上狂乱地摸索。他心里有点奇怪，身体被她粗鲁焦急的摩挲弄得不舒服，但还是本能地被点燃。她焦急地剥开他的衣服坐上去，他睁开眼努力想看看她是怎么了，她却把一件衣服或什么东西搭在他眼上，近乎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奇异的声音......

    黎明时分，王赫忽然醒来，焦渴难耐。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屋顶，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他侧头看去，一个女人面朝他侧躺在身边。他认出那是高静。吃惊地坐起。她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耳内发出一道尖啸，令他发出一声闷哼，低头闭上眼睛。再睁眼环顾周遭，酒店标房的布置，怎么会在这里？他慌乱地整理着衣衫凌乱难看的自己，慌乱地移身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回想起昨天爸妈来了，爸爸打了他，他和赵阔江们喝了酒，然后回家，半夜青青回来了......不是吗？眼前闪现昨晚陌生疯狂的感觉，难道是高静？

    他感觉有些反胃，冲进卫生间一阵呕吐。

    高静躺着没动，但他知道她醒了，想要质问，却一切不言而喻。他不想得到答案，不想和她面对。他受伤般疾步逃离了房间。回到家，他从门口的电表箱里摸出家门的备用钥匙回到家，脱光衣服，把自己置于淋浴之下，生怕留下任何痕迹。居然在自己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自己被高静......哈哈，哈哈，他感到又愤怒又屈辱，那女人疯了吧！他把脱下来的衣服塞进小区的锅炉（那时还没有集中供热，小区各自烧锅炉取暖）烧了个干净。

    王赫走后，高静坐起身来。自己真是疯了。她回想昨晚的情景兀自害羞地笑起来。身心从未如此满足愉悦，原来爱是最好的春药，能把人身体里藏着的妖魔唤醒。她再次躺下，趴在王赫睡过的地方，久久舍不得离开。  也许刚才王赫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她该睁开眼与他面对。她一直没有睡，看着王赫整夜，却在最后时刻睡着，王赫醒的时候她也惊醒，她知道王赫昨晚以为她是林青青，她偷了他，她胆怯了，怕他生气。可是他会生气吗？她真后悔，也许该留住王赫求他爱她，当她是高静，哪怕只有一次。

    王赫和青青的生活获得短暂的安宁。父母人等没有再上门，他们也不回家。下了决心顺其自然的两人心情轻松，不再刻意计算日子，放弃了各种实验。

    青青发现王赫象变了个人，无心公司事务，执拗的按时按点送她上班，早早来等她下班，晚上更是夜夜笙歌赖在她身上，甚至在大街上随时随地抱住她亲吻一番。

    青青捧着他的脸，看到他眼底深处，那里除了深沉的爱恋还有一点儿别的。她疑惑地问：“出了什么事儿吗？”王赫眼神涣散地摇头。他自己都不愿意想起的事，又怎么能告诉青青，她会觉得肮脏，会嫌弃。要瞒着她，永远，此生欠了她，只能用更爱她来赎罪。

    一个多月以后的一天，王赫接到高静的电话，约他见面。该来的终究会来，他曾希望高静知耻知止，再也不要让他看见她。但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嗖嗖的寒意，似乎有更可怕的未知在哪里蠢动，让他不安着。  

    王赫冷着脸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窗外，天空阴云密布，令人压抑。他厌恶地甩甩头，不管高静如何纠缠，他都要干净利落了结，不留任何余地。

王赫走进咖啡店的时候，他脸上的冰霜，似乎看她一眼都是脏了他的眼的神气，令高静受伤，瞬间放弃了满腔柔情，某种恨意占据了她。王赫不该如此对她。自始至终，她真心的爱意有错吗？她高静有妨碍过他吗？单方面的爱就该被无视、低人一等吗？被人爱不应该对爱着的人心怀感激吗？

王赫坐下来，等她开口。他甚至不愿意看她。

    高静苦等他来找她，起码该彼此说明，误会也好有心也罢，今后互相如何面对不该说开吗？她高静不会死缠着他的。他没有来，一如从前，不把她放在眼里。高静玩味着，自己的话出口，他又会是何表情呢？他不是一向被誉为稳重、正直、情深么。

    良久，高静的声音传来：“我怀孕了。”

    王赫倏的抬头，满脸震惊。

    “没错，是你的。”高静不容质疑、掷地有声。

    他的脸苍白了，仿佛血被抽干。

    许久他才能听见看见，恢复了神智。高静已经走了。

    他辛勤耕耘的自己的土地，满怀希望播撒的爱的种子没有发芽，一粒被偷窃的种子却在别人家的园子里发芽了。老天爷这是在开玩笑么。

他从空茫中安定下来。不能让青青知道，虽然她肯定会原谅他，但内心会怎样的失望受伤啊！他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回顾与高静的过往，一个一直让他微微别扭的存在。知道她的心思却没有果断断绝来往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以至于贻害今日。他拨通高静的电话。看见手机显示屏上显示王赫来电，高静轻蔑的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自己进了卧室躺下。因为爱过，她在王赫和青青面前竟然一直有些卑微，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也有别人羡慕的容貌、有别人仰视的职业地位、有众多追求者好么，居然被无视被小瞧！

    至少，在那一夜过后，你王赫应该露个面、发个声，都是成年人，咱们握握手，一笑而过，各自藏在心里一个共同的秘密永不提起，不好么？众生平等，世上你只当林青青是个宝，把别人当作土，你公平么？“好啊，你来求我吧。”她疲倦地悲哀地想，睡着了。傍晚，敲门声把她叫醒。她开门，王赫跟着她走进来。王赫从李小萌那里打听到高静的住址，跟青青说公司有事处理可能晚回。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也要速战速决以避免造成更大的危害。

    高静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王赫真诚地说：“高静，一直以来对你不够尊重，但你相信我，不回答你正是为了减少伤害，我以为无论话怎么说，不能接受你的心意都会让你伤心，不如慢慢消化忘记。”稍顿，他又说：“那天晚上，对你对我都是个意外。没有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又对你造成伤害。无论如何，很抱歉。”

    高静回过头来，冷漠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没  必  要。”

    她又回身朝向窗外。王赫默默站在她身后。

    “怎么？还有事？”高静问。

    “让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弥补你。”

    高静冷笑：“我睡了你，你弥补什么？”

    王赫从心底泛起厌恶。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角：“这是五万。去做手术，不够再找我。”说完扭头要走。

    “等等。”高静的心凉到极点，痛到极点，反而平静了。她走过来拾起银行卡拉开王赫羽绒服衣袋，把卡丢进去，讥讽地说：“要说给钱，借了你的种，应该是我给你啊。奈何我给不了这个价，少了你又看不起。”

    事态走向了不可控制，王赫的心揪起来：“什么意思？”

    高静高傲地昂起头：“孩子是我的，跟任何人没关系！”

    “高静，别做对自己对孩子都不负责任的事！”王赫出了一身冷汗，警告。

    “与你无关，不劳费心！”高静把他推出屋门。“砰”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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