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流金岁月

王道然退休了，王赫与父亲商量着开办了一家小建筑公司，倾尽所有加上贷款买了一台桩机，开始承揽建筑打桩工程。他下定决心要给青青构建丰厚的物质基础，让她无忧无虑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正赶上房地产市场逐渐放开，公司还算顺利的走上正轨。王赫把课余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公司。

    大四，林青青开始和家人商量，她想考研究生硕博连读，读博物馆专业。她向往的导师是蜚声博物馆界的郗教授。林青青曾听过老太太的一次课，就被迷住了，之后频繁接触这位教授。现在已获得了保研资格。  

    罗刚毫不犹豫表示赞同，虽然他知道博物馆专业苦，就业前景也不是很好，但只要青青真心喜欢，砸锅卖铁他都支持。青青与王赫已经进行过深入沟通，王赫认为青青继续深造理所当然。王家一家人却忧心忡忡。

    妈妈陈玉秀一万个不乐意，她问王赫：“念研究生能结婚吗？”

    王赫明白老爸老妈的心思，可自己对罗刚承诺在先，他不打算拖累青青，权衡之下敷衍道：“能。可是你们不知道念研究生多苦。等她适应两年再说吧，反正我们还小呢。”

    陈玉秀不高兴了：“二十一二的人还小啊！一个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有啥用，不趁年轻赶紧生孩子，谋什么呢！你咋就连句硬话都不说，你就不让她念，看看她说什么。”

    王赫逗她：“我就是为你孙子着想才同意她念。将来你孙子和小朋友打架，他一喊我妈是博士，其他小朋友就吓趴下了。”

    陈玉秀转念一想，娶个博士儿媳确实有里有面儿，但还是担忧：“她学历比你高那么多，你能保证她将来还愿意跟你，别鸡飞蛋打。”

王赫假装委屈地说：“妈，你咋那么小看你儿子呢？你没看见青青从小到大整天像个小尾巴跟着我吗，我要不领着她，估计她连北京烤鸭在哪买都不会打听。”

    陈玉秀被他逗笑了，这句话倒是真的。她听见过儿子给青青打电话，估计是青青放假要买烤鸭回家，问从哪儿买，王赫在电话里告她坐哪路车，到哪站下，倒好像王赫是在北京上学的。“唉，那孩子就是个书呆子，将来娶回来有你罪受的。”

    本来王道然已经攒了笔钱，打算俩孩子毕业他就风风光光给他们办喜事，现在青青继续读书，结婚事宜无疑还得后延。但他一向明白青青是人才，孩子愿意上学，家里不能拖后腿，就算将来俩孩子结不了婚，至少在罗刚面前他们家不能落包涵。他说：“愿意念就让念吧，都还小呢。不会做家务，咱们伺候。”

    林青青最终考取了博物馆专业，郗教授已经65岁，丈夫早逝，儿子一家定居美国。老太太精力旺盛，也许是因为一心治学，心思单纯，看上去不过五十多岁  。她的专业本来报考的人就不多，加上她很严苛，所以她培养出来的研究生个个都是业内精英，无一流失。严苛归严苛，一旦成了她的学生，她就爱如亲子，极其维护。林青青的刻苦和天才的学习能力使导师大为赞赏。

    一晃五年过去。期间，王赫曾寻找向北京发展的途径，在老乡引荐下进了北京一家大型建筑业公司，他很努力也很踏实，但激烈的人才竞争中他不占优势，无法通过努力工作得到升迁达到想要的高度，虽然学习了不少好经验，可进一步提升的空间有限，他自己的才干也受到压抑。

他也曾想在北京创办企业，但同质的公司雨后春笋般崛起，又一批批倒闭，开拓北京市场绝非易事。不得已，他辞了北京的工作，在家乡省城与赵

    阔江和大学同窗苏逸凡三人共同注册创建了江赫建筑公司，意外地很快站稳脚跟，成为省内建筑业界的一支生力军。

    按照郗教授的意思，是要林青青毕业后*进入北京的国家级博物馆。但王赫却在一个午后单独与教授进行了一次长谈。他求教授安排青青回家乡省城。他坦呈这几年自己在首都的受挫过程；分析他们家乡一直拟建一座古文物博物馆，对高端专业人才的极其需求；最后他说到了他多么渴望与青青结婚在一起生活。

    教授最初很生气，但王赫的娓娓道来渐渐平息了她的怒火，使她能客观理性地思考王赫的请求。

    不得不说王赫是个善于打动人心的家伙。一开始得知他是青青男友的时候，教授是很排斥他的，觉得他会影响青青的学习，影响她的未来发展。

但一件事改变了她对王赫的看法。教授的保姆王阿姨在郗教授家工作超过十年，突然因为儿子生了重病不得不辞职回老家照顾儿子，一时之间郗教授陷入找保姆的麻烦，看了几个都不满意。

    王赫听青青提及此事，第二天就带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来。那是他家的亲戚，丈夫早逝，独自带着儿子生活多年，儿子刚刚考上了北京的某大学，她独自在老家打工挣钱。王赫非常了解这位亲戚的人品，长相周正手脚麻利还是高中文化程度。想到郗教授需要保姆，而自己亲戚既能当保姆挣钱又能经常见儿子，一举两得，他说服亲戚改变对当保姆的偏见，连夜就带着她来到北京。郗教授一试果然满意，亲戚见郗教授独自一人和自己一样可怜，也尽心尽力照顾郗教授。

    虽然是一件小事，王赫这样务实高效的作风使教授刮目相看，能够把各种看似毫无关系的人和事迅速关联到一起然后解决问题需要较高的情商和智商。

    说实话王赫人品不错，相比同龄人已经算是个有钱的小老板了，但富而不骄，不是那种有点钱就不知所以的年轻人。对青青始终专情，而且他和青青还恪守着婚前不同居的诺言，这一点老太太最是佩服，看他们那么相爱还守着老规矩，也觉得他们太拘泥。

    王赫刚挣了钱就给林青青买了台车，说：“不全是给你买的，以后教授想去哪儿就方便了。”教授是个爱玩儿的人，他们专业也需要到一些现场去看，此后林青青没少开车带老师到处跑。

    这几年王赫经常在教授身边，他的成长进步都看在眼里，人也确实配得上林青青。其实随着年纪增长，教授对学生的个人生活给予更多关系，希望自己的学生们能幸福生活。

    更重要的一点，确如王赫所说，地方许多博物馆非常有价值，亟需高端专业人才去开发和发展。林青青如期获得学位，在郗教授推荐下，进入家乡的省博物馆事业编制。同年，王赫和林青青结婚，举办了盛大的婚礼。王道然在省城给他们买房安家。罗刚虽然遗憾女儿未能留在北京或去上海，但教授居然亲自来家里住了两天，向他们说明自己对青青未来发展的规划，使罗刚倍感安慰。王家的竭尽诚意也让他们满意。新婚之夜，两人十年的苦苦相思尽情释放，尽情缠绵，享受身心合一的极致幸福，不知晏足。第二天，他们起床，王赫掀起被子，青青看见床单上淡红的血迹羞红了脸，赶忙撤下来要拿到卫生间去洗。谁知被王赫一把抢过，他笑着把大床单上的一小块揭下折叠起来，说：“这是永远的纪念。”

    青青这才发现那是一小块白床单，打横铺在大床单上面的。难道是专门为了接落红而准备的“元帕”？青青一时有些发呆。这份特意的用心令她心头掠过一阵异样的感觉，少时被人羞辱为青楼妓*女的阴影其实一直潜伏在她心里，所以她特别在意自己的操守，对王赫多年的克制抱有感激。

但眼前这“元帕”究竟代表什么呢。如果今天她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没有落红会怎样呢？据说是有那样的可能的呀。一句问询就在嘴边，她想问他：“如果没有落红你要怎么对我？”

    王赫不知道她心里的千回百转，带着意犹未尽的热烈搂抱亲吻着她。

    青青强压下了那句追问，毕竟是新婚之日。况且因为没有那个如果，所以王赫怎样的回答她都不相信。

    发现王赫还有这样的一面令青青心惊！

    她开始怀疑他这些年的自律意义何在，他靠顽强意志忍住的欲望，到底是为了利她还是律她。信任呢？自小相知不足以对彼此建立起绝对的信任吗？

    这份存疑像心里种了一根刺困扰她很久，以至于她在夫妻生活中最甜蜜的时刻仍然很克制，注意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与异性相处她也保持谨慎的距离，不能有再次落红来验证，她不愿意让王赫不放心妻子。

    童年阴影害人如斯！

    其实，王赫冤枉。他只是为自己和青青做到了当年对罗刚的承诺而骄傲。美人在抱又刻骨相爱，那有多苦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对青青从未有一丝怀疑，那个“元帕”是他对人与欲大战获胜的奖赏。

    他不知道，青青也不知道，或许是这个“元帕”给他们埋下了怎样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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