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鸳假鸯（中）
何仲贤知道是凝浠放走了练美娘，这下可好玩了，何仲贤心里一下子有了计谋。这凝浠岭南女子，不常在江南，武功又高，可以适时利用一下，于是乎一计上心头。
何仲贤拖着步孤辰等来到庆容堂，与凝浠说明了来意，请凝浠假班步孤辰的新娘，并威胁凝浠不同意就要将她收监。
“何大人的意思是，我不嫁也得嫁是吧！”
“凝浠姑娘两次防碍我司执行重大抓捕行动，造成严重后果，按律我要将你收监问罪！”
凝浠心想，好像说得她不放练美娘，官兵能抓住她似的。石师兄千叮万嘱不要扛上官府，以免惹上大麻烦，还要适时和他们搞好关系。
这时一下脸红低头的步孤辰说话了，“凝浠，虽你我都立下过不婚之誓，但行个礼不圆房不算破誓吧！你是个逍遥人，天大地大，想去哪去哪，我们身不由己，再找不到练美娘，这些失踪秀才的家属必然大闹衙门，还有一个失踪的公子是京城大官的儿子，如果他发难于我们，那整个南京三司加上我们锦衣卫镇抚司估计都要遭殃了，大家都还有家眷老小的！”孤辰话讲完又马上把头低下。
凝浠看看步孤辰，低头沉思！
“然后你功夫那么好，又不会被她汲取内力，所以就想请帮这个忙。”步孤道。
“你不嫁，我马上把庆容堂封了！”何仲贤发话了！
凝浠又看看了何仲贤，思索了一下道“要我怎么做，直说——”
何仲贤一看，计成，于是又一煞有其事的样子道：“你和步孤辰成亲，必要使整个南京城都知道才行，三媒六聘该走的形式都走一遍，明天请媒人到庆容堂送聘，后天纳币请期，然后去挑一套盛装，第四天亲迎，亲迎之路逛这南京城一圈，拜堂，练美娘出现了抓了完事！”
“我要准备嫁妆吗？”
“不必，不必，整几个空箱就行！”
“哦——”
“一切花销记账，介时给你报销——”何道。
“不必了，何大人不来找凝浠麻烦就行了——”凝浠干什么的，知道朝廷现在可没有闲钱，虽然江南是肥地，可能地方官有钱。
搞定凝浠，众人一同回南京镇抚司，何仲贤问：“孤辰你家在哪？”
“城南——”
“你家真的没什么亲戚了吗？”
“没有了——”
“那好，廷悦，文栩你们这两天去给孤辰家里装点装点——”
“何大人，孤辰家挺大的，不好装啊！”萧廷悦道。
“啊——”
“有前院后院呢——”
七月十七，何仲贤请出官媒到庆容堂提亲，官媒出手，那是多少带强制性的，聘礼还不能超过五两！家里没有长辈，只得是凝浠自己亲自点头了。
“掌门，你真的要嫁啊，这——你不做掌门了？”雀枝这回叫凝浠掌门了。
“由不得我不嫁啊——”
……
七月十八，官媒又到庆容堂定下了婚礼日期！
侵魂绣找上门来说要给新人免费做嫁衣，侵魂绣的衣服，在南京是贵的代表，当然也是极美的代表！
凝浠推说不用了，随便买两套就行。
倾魂绣的掌柜，亲自登门来找凝浠了，是苏州要作画的那三位仙子，凝浠正想找她们问东吁勃固银的事呢！
“是你们？”凝浠道。
“姑娘好久不见，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又见三位仙子——”
“莫叫我们仙子，恐是长得没你仙——”
“抱歉，几次照面都不知如何称呼，敢问仙子如何称呼？”
“冷月破，冷月露，冷月凡——”
“冷小姐何事找我？”
“我们想让你和步大人穿着我们侵魂绣的嫁衣成亲，美人穿着天下最美的嫁衣嫁给军公子，多美啊！”
“侵魂绣吗？太破费了，我们不用，谢谢！”凝浠知道倾魂绣的来头，因为自家布帛还给倾魂绣供货呢！倾魂是倾魂，可是价钱都飞云端去了，单就在兰门旗下木锦布帛庄购的都是最好的布料，普通人可穿不起。
“姑娘不要拒绝得太早，嫁衣我免费赠予两位的！”
“此间仅二度识得冷仙子，怎敢受此大礼——”
“我见过姑娘的未婚夫，我只是想借你和步大人的样子用用，不用你们付出什么的代价，俊男美女天仙配！”
“直接了档点，要我做什么？”
“我们想把你和你未婚夫穿婚服的画像挂在我们的每一个铺档前，别人瞧着这样的天仙令人殷羡配穿着我们的嫁衣成婚，必然是口口相传，于我们日后卖嫁衣有莫大的帮助——”
“光我同意没有用，你们去问过步大人先吧！”
这时步孤辰来到了庆容堂。
“说曹操，曹操到——”凝浠道。
“何大人说叫我来找你一起去买成亲的盛装——”步孤辰道。
“不用了，有人送——”
这时冷月破笑盈盈地走到步孤辰面前作揖问好。
……
众人来到了倾魂绣，挂在倾魂绣的样衣真是只能用美轮美奂来形容。凝浠把眼光落在一套名为‘月华如练’的衣裙身上。‘月华如练’样衣亮白，肩颈处笔挺，然后重垂的白绸至肩而下滑溜至袖口，绣口处衔接了一寸蚕丝香云纱；腰身恰到好处。以凝浠的经验，这衣裙上身非同凡想。
“凝大掌柜喜欢就拿去。”
“不用。”
“我不收你钱。”
“算了吧冷老板，买卖就是要赚钱，不赚钱做什么买卖！”
“好，随我去仓里吧！”
步孤辰和凝浠跟进冷老板进到仓里，仓里三分一挂的都是嫁衣！
“今年是好年，八、九、十月份好日子比往年都多，我们制了很多嫁衣样式以作展示，让来客选样定做；高矮胖瘦都有，我给两位挑几套合身的！”
步孤辰和凝浠看着对方穿着盛装的样式，老是脸红不说话。
……
冷月破的画技真乃一绝，把孤辰凝浠画得形神俱备，让凝浠都心生敬佩，感觉自己还是差冷月破一截。
画完几例样衣示图，已到酉时！
“我还有事要找三位仙子，酉末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我做东！”
……
众人来到一酒楼。
“我是好奇，你是你师兄师姐最宠的师妹，你成亲怎的你师兄师姐不来找我做嫁衣呢？”冷月破问。
“你认识我师兄师姐？”凝浠好奇了。
“剑兰令，呵，传说中兰门那位十五岁就当掌门的人就是你吧！”
“你认识？”凝浠看看自己的左手背上挂的一件剑兰花式的手饰。
“我还认识你腰上的剑，闭月修魅斗鬼神，当年你清唯师姐拿着修魅与我单打独斗的时候，我险胜，呵呵！”
“打赢了这么高兴，姓冷，我知道你是谁了！晚辈凝浠见过济微派冷掌门！”
“你年龄虽小，论辈份也不小了，如今你也是掌门了，不用这般客气！我半个月前才见过你师姐，没听她说她门中有谁要成亲啊，这回这掌门师妹要成亲，怎的她不知道？”
“这个——”凝浠告诉冷掌门这是假成亲啊，万一传到练美娘耳朵里怎么办。
“你们掌门要成亲，不是要取下剑兰令的吗？这剑兰令的三把钥匙不是由你们师兄师姐还有你们门中一位长老拿着吧？话说你的吉日是三天后就到，你还不把它取下给下一任掌门吗？”
“这个——我回门后再卸下掌门令；我现在有一事要请教冷掌门！”
“这一方银子是冷掌门在杭州的时候扔到我书篓里的，但这不是大明的产炼的白银，是从外邦流入的，像东吁勃固的银子，里面的含银量只有明银的一半。”
“哦——”冷月破取过来瞧了瞧！
“请问冷掌门这银钱从哪里来的？”
“这应是客人付给我侵魂秀的银钱吧！”
“也就是说来历不明？”
“那从哪里去追起？”冷月破问。
“冷掌门可听闻当年有人拿东吁银充当明银用，被朝廷抓住，重罚！”
“你是说你杨师兄和你芸师姐的事吗？”
“是，冷掌门也知道啊！”
“当年你们兰门受重创，许多人都想落井下石呢！你杨师兄和芸师姐不是跳江了吗？”
“我就怕，就怕——”
“也许刚就是巧合，当年你师父直接把你师兄打残，珠江那么大的水，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也许刚好又有人胆大妄为，私自从东吁走私这些东吁银进来，现在还没被官府发现！”
“现在开放海运，如果这些东吁银量够大，那对大明的冲击不单单是扰乱市场而已——”
“我们私下跟商友通气，这东吁银就算这般进来没有经提炼，掌柜们还是分得清的，如果大多商友都小心起来了，这些东吁银也就没了市场了。”
“嗯，官府查不查处，我们管不着，我们自己得小心！”
“你，这未婚夫，不是官吗？”冷月破想起又问凝浠。
席间，步孤辰半句话没插，现在终于说到他了！
“是官，是是，是官——”凝浠这才意识到步孤辰在身边。
“什么官啊？”冷月破又问。
“孤辰你做的什么官？”凝浠望向步孤辰问。
“在下七品小武职，锦衣卫总旗——”
冷月破听了傻眼了问道“你连你未婚夫做的什么官你都不知道，你敢嫁？”
凝浠想想了说道：“真正的爱情，不探背景，不问前程。”
凝浠此话一出，步孤辰有点小惊地看着凝浠！
谁知听了此言，冷月凡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知道你清唯师姐当年在世心卓风的婚礼上讲这句话的时候有多深情吗？情深到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动容，怎么到你口中就感觉情深未至啊——”
凝浠一脸尴尬，道“啊——不要随便拆别人台好吗？冷掌门”
“我不拆谁的台，只是作为长辈，感觉婚姻大事不要那么随便，虽然你们俩看起来很默契，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恩爱夫妻难白头，我觉得我和孤辰这般淡淡的样子挺好的，也许不惊不扰就一生！”
不惊不扰就一生，真的能这般就好了，步孤辰心里想！
“好，你应该不是一个会让别人为你操心的人，我该告辞了！”
冷月破走了两步又回头了，盯着凝浠道“我真想把你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全部换掉——”
“冷掌门你这恪守本职有点过了——”
“想起世心当年形容你清唯师姐，‘放牛的仙女’今日看看你这身打扮，‘放牛的仙女’用在你身上也合适——”
孤辰憋着嘴很想笑，凝浠瞄了一眼孤辰，表示很无奈！
冷家三位走了，孤辰看着凝浠就是想笑；凝浠鼓了鼓两腮道“我这叫接地气，穿得太出挑容易惹人妒，再者□□不是说了，我们这种百姓只能穿淡绿淡紫的衣服，不能带过多首饰——”
步孤辰看着凝浠偶表现有娇嗔，感觉特别让人怜爱，道“那是□□皇上说了，现是隆庆帝啊，很多人都不讲这个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土——”
“没有——凝浠穿什么都好看，穿什么都像仙女！”
“要是真的仙女就好了，啥都不用干，点石成金，还能腾云驾雾到处飞，四处游玩，呵！”
步孤辰看着凝浠偶尔天真的样子，才想起她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女，是该天真烂漫的！
侵魂绣南京七个商铺全都画上了凝浠孤辰的画样，这样全南京都知道孤辰凝浠要成亲了。
吉日已到，红妆下的凝浠倾国倾城，出闺门那刻，把孤辰等看傻了眼！花轿沿着南京城逛了一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成亲！响午过后，花轿便落到新郎家门前。
步孤辰家里经南京镇抚司一大群人六七天的到叨整，看起来也颇像个样子！张灯结彩，堂前大院熙熙攘攘的贺喜之人，都是南京镇抚司的弟兄打扮的，有的还做女子装扮，以免别人发现没有女子，露馅了！
才刚到步孤辰家不久，司宾和何仲贤又跑过来找凝浠了。
“怎的现在要去哪里？”凝浠问。
“去祭祖啊！”何仲贤道。
“何大人，这是不是有点——”
“嘘，戏不做全套很容易被人看穿的！”
到了坟地了，步孤辰的同僚们摆好果酒，就等新人上前祭拜敬酒敬茶了
“这是我爹爹的坟。”步孤辰道。
“哦，前辈，我是凝浠，我们来看你了！”
“凝浠——”何仲贤拦住凝浠！
“干吗？”
“不能这么说，要说‘凝浠今日嫁入步家为媳，家公你在天有灵，请保佑……’”
“知道知道了——”凝浠一本正经地举了三支香，跪在坟前，拜了一拜道“凝浠今日嫁入步家为媳……”
“到孤辰了——”何仲贤道。
“父亲坐高望远，今日孤辰如你所盼，已然成家；请父亲保佑孤辰与吾妻永世同好，白头偕老！”
又一路走回了步孤辰，路上凝浠问步孤辰，“你爹爹盼着你成亲，你还立不婚之誓？”
“这，这个说来话长！”
“唉，真是个痴情种——”
“我，以后有时间再跟你解释——”
日落黄昏，成亲仪式要开始了！
“良辰吉时已到，新郎新娘——”
“慢着——”来的桂王府十三岁的蕴诗郡主还有她的侍女！蕴诗一蹦上前一把撕下了凝浠的盖头，新娘稀世容颜惊艳四座！
“师父真的是你——”
“师父你不是说你发过不婚之誓吗？我就说吗？师父今天好漂亮啊，步大人你今天也好俊啊！”蕴诗头一歪对着旁边的步孤辰嘻皮笑脸道，夸得步孤辰脸一阵红。
凝浠见状不妙，对蕴诗，“蕴诗，别胡闹！把盖头给我！”
“师父你成亲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我这徒弟好没存在感啊？”
“坐一边吃酒去——”凝浠转头又对何仲贤道“这位蕴诗小姐是在下小徒，麻烦何大人招呼一下！”
“蕴诗小姐这边请——”
“唉，等等——”
“我还有礼物要给我师父呢！天宝拿过来——”蕴诗对自己的丫环道。
“师父，给你，祝你和步大人，哦不，是师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朱何仲贤马上上前接过礼品，道“小姐这边请——”
“小师妹成亲，怎不请师兄喝杯酒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到了凝浠耳中！堂前走来一样三十左右风度翩翩的男子，身后两位随从均捧着礼盒！
孤辰与凝浠惊回首，“潇湘师兄！——”凝浠惊愕了，完了，师兄不是说不来南京了，要去暹罗买谷吗？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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