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南京艳案
仲夏的江南河畔，两岸青青，阳光明媚，风吹柳条戏水，自隆庆开放海运以来，各路商人到江南来做买卖的人真是多了不少，苏州河段亦是船舟络绎不绝。
那艏商船上，站在甲板上惬意吹风的的凝浠见此景，不禁想把此美景纳入画中！于是卸下画篓着手作画！
同在甲板上的纤夫，看着凝浠妙笔山水，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微笑着！不远处有一艏很别致的画舫，一位身着轻丝仓衣女子持着西洋望远镜，饶有兴趣地看着凝浠作画，一不留神，身后一位双手擎于胸前的碧衣女子，与一位身着绛红衣啃着香蕉的女子便稍稍凑近了她身！
身着碧衣的女子问，“大师姐在看什么呢？”
“你瞧，那船上的画师画工如何？”说着大师姐便把望远镜递给了碧衣女子！碧衣女子瞧了瞧，道“恐在我之上！”
大师姐道“亦不在我之下，若能将其收入我倾魂绣麾下，做样衣画师便更好了”
“大师姐，那船上不出苏州，到xx码头便停船了；看着船上坐的皆些头戴飘带方帽的书生，都是应都是到xx码头便下船走陆路到南京考举人的秀才，都奔功名而去，怎可能入我倾魂绣作一名小小画师！”碧衣女子道。
“她不是考功名而去的！”大师姐道。
“大师姐如何得知？”碧衣女子道
“她是女子！”大师姐道。“肩窄，腰高，脖子长，无喉结！”
那位绛红衣女子嘻嘻笑笑地发话“想知她是男是女易事！”说着把手中的香蕉皮朝凝浠打去，隔两丈远还能把香蕉皮打成直线，这小姑娘的武功不容小觑！‘大师姐’惊鄂了都没反应过来要去拦下香蕉皮！谁知凝浠取了画，一个转身刚好躲开，香蕉皮打中了凝浠的画桌，画桌要掉下水去了！凝浠反应过来，马上飞身去拦接画桌，脚倒勾在甲板上，拦住画桌后，凝浠一个凌空翻身又跃回了甲板！
见凝浠没事，‘大师姐’转过身来教训绛红衣女子“月凡，不可这般无理取闹”。
原来是神出鬼没的济微派三位前入室弟子，大弟子，冷月破，如今已是济微派掌门，二弟子冷月露，三弟子冷月凡！济微派少在中原及江南活动，亦不参与武林纷争，倒是听闻济微派小有家业，可究竟是作何营生，江湖上鲜有人知！
“她不是还好好的吗？放心吧，江南女子都会水，湿一下身不就知道她是男是女了！”
冷月破历声道“纵要试她会不会水，你也不可这般作弄人！”
冷月凡‘哼’一声，离开了甲板，回船仓了！
冷月露道“看样子，她是江湖高手，纵然不是男子，不进京赶考，也未必肯做我们的画师！”
凝浠离开杭州来到苏州后，又女扮男装摆摊卖画了，画摊上仍挂一位高大英挺的神俊美男子作为揽客招牌。
摊前来了三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公子替人作画？”其中一蒙面女子问。
“是的，若想作画，小生愿献丑效劳——”
“那劳烦公子给我们三人描上一幅吧”三位女子取下面纱，是那天在船上遥望凝浠的济微派女子，近眼瞧，美若天仙！三位女子认得凝浠，凝浠认不得那三位女子！
凝浠深深感叹“三位仙子请坐！”
冷月破微微一笑道“我们不是神也不是仙，不用坐了，我们站着就行”
“可画三位的话可能要半个时辰左右，怕三位站得太累！”
“无妨，你尽管画便是。”
“呃，三位都身着白衣，恐画起来不易显三位特色，这样吧，”凝浠拿出一把折扇，一支长笛，和一本书，让三人分别拿着，让冷月凡拿着扇作闭月羞花之态，让冷月露拿着书全神贯注看书，让冷月破拿着笛的，双手抚笛，若有所思！
画作一出，冷月破不由慨叹，没待她慨叹完，天竟打雷要下雨了！凝浠赶紧收摊要回客栈！
“三位仙子，麻烦三十文钱！”凝浠低头做恭状！
冷月破掏出一锭白银递予凝浠道“不必找了”
“这怎好意思，不用了，仙子下次再给吧！”雨点已打头上！凝浠说着转身背起画篓便跑了！
冷月破伸手一甩，一锭白银妥妥落入凝浠的画篓里！
三位女子也走了！路上，冷月露问“大师姐既有心结识，为何不让那画师留步？”
“世上无缘之事皆极难求之，一切随缘就好！这女子文武双全，恐怕出身不凡，要是一般人家，怎可能有这般身手，学画习武，一般人家怎能负担得起，更何况学到这个层次！”
回到客栈，凝浠收拾画具之时发现那锭白银，她拿出白银瞧来瞧去，完蛋，这银怎么又流出了？这是东吁勃固的白银，含银量不是十分足的？大约也就大明白银的含银量的五成，在大明要重新冶炼才可以流通！逸泉师兄和芸师姐当年又走山路私出去到东吁带回的那几批都被师父收回了。
现在开放海运了，整个朝廷、岭南商帮、晋商、浙商等至上而下都一至同意，自拿文引出海起，到异邦所赚取回的白银都需经市舶司查验抽取税银后，方进大明做买卖流通。现在难道还有别的商人效仿逸泉师兄师姐的私出东吁？不会吧？当年师父当年广东海事，江湖各路商帮的面，把逸泉师兄双手砍断，绑了大石扔进珠江江心了，就是为了做好岭南商帮表率，以儆效尤。怎么还有人敢做这种事，不怕各路商帮劫杀吗？无论怎么样，少还好，多的话会搞坏大明的市场。
凝浠还是到处摆摊一路到南京，希望再遇到那三位仙子，问个清楚。南京城到南京城不过七八天行程，像凝浠这般的高手，一天奔到五六十里还能摆个把时辰的摊不成问题，不日凝浠便到了南京境内，南京城郊处了，打算吃顿好休息一下再进城，这快到午时，太阳太毒辣。
那不是步孤辰是谁？
见着凝浠满头大汗的背着书篓，步孤辰赶紧地去帮凝浠卸下书篓拿在手上。
孤辰呼凝浠与文栩，廷悦他们同坐，他们吃饭那是‘公事’。
“步大人你不可以吃这煎饼的，你的胃症要忌口啊！小二，过来，给我来一古米饭，一古鸡汤，还有什么好菜，给我上七八道上来！”
小二看了看凝浠，没动，怕她这般穷书生打扮吃不起！
凝浠马上知了，掏出几粒碎银问，“够不够？”
“够的够的？”
“够几桌？”
“三四桌吧！”
“那好，这些官爷这一顿的我请了，够不够？”
“够，够——”
“那别废话，快去准备！”
“凝浠姑娘先喝口茶吧！”步孤辰把茶水端上来给凝浠。
凝浠看了看那个茶皱了一下眉头道“步大人，师姐吩咐过你，不可以喝浓茶——”
凝浠像小媳妇管丈夫一样管着步孤辰，旁人看着觉得好想打趣调笑！
“哦，那我以后注意——”
萧廷悦憋着很想笑，陆文栩这回到先出声了，“孤辰这是福气来了呀！”
“陆大人，你也要少喝——”
“哦，为何？”
“你也很瘦啊，浓茶越喝越瘦——”
化解尴尬而已，凝浠也是可以的。
凝浠和孤辰吃完饭他们就分开走了。
何仲贤领着属下们奔波数日陈终于到了南京皇城。
因为事关重大，何仲贤一干人等将五毒嫌犯押至午门刑部大牢，交由南京三司会审。何仲贤遣散下属，说允许他们放假休沐二日。萧廷悦的父亲是南京户部侍郎之一，所以萧廷悦有南京是有家可归的，陆文栩本也是在南京镇抚司任职的，家就在南京，而步孤辰，他老家在南京；余下可能去住官营驿站了！
而孤辰在南京的家，一年没人收拾了，蜘蛛网都爬满屋了，恐怕。
孤辰回到了南京的家，想来有一年没回来了。屋里也没啥陈设，简单的桌椅上全都布满了灰尘。步孤辰提来几桶水，把家里的陈设都瓢水洒个遍，没那个心思一点点静抹，床也洗得太湿了，不能马上睡觉！
他一个人坐在庭院的石凳，回想往事；至爹爹离世之后，这十一年来的四千多个夜晚，他每天夜里都是一个人，一座屋，一座院，在京城的国公府也是；只有杭州那个山洞的那天晚上、还有赁屋里的那个夜晚不是；他从怀里掏出那本绝魔心法，自言自语道“萍水相逢罢了！”
翌日步孤辰睡到响午都不想起，门外萧廷悦的声音把他从床上催起来。
只听廷悦急冲冲道，“练美娘回来了，张大公子被练美娘抓走了，我们得尽快把练美娘抓捕归案！”
“哪个张大公子？”
“就北京城内阁张阁老家大公子！”
“哦，这个问题很大，快上报京城，否则出了什么事，张阁老让我们全部下课。”步孤辰毕竟在京城长大，一说张阁老他便知道是当朝权臣了。
两人边走回南京镇抚司边走边聊，萧廷悦道：“那张大公子没事来江南干吗，京城天子脚下，他老子又是阁老，想要什么没有？”
“张大公子来南京，是要在八月份江南贡院参加乡试的。”步孤辰还是想对了解朝官的。
“他不能在京城考吗？真是的，我看是他是寻思着来找贡院河对岸的风流！”
“他祖籍是安徽，是要在江南贡院考的！”
“那他考试就考试嘛，逛什么青楼，这正值多事之秋呢！”
“他在青楼被掳的？”
“秦淮河武宁桥上，大都失踪的公子都在那遍妓坊附近被掳的——”
步孤辰怔了一会道，“秦淮河畔，流传着多少风流韵事，看那话本写得呀，你不想被书生写进话本啊？”
回到镇抚司，何仲贤已召集镇抚司数人坐堂中议事，连南京刑部二侍郎都来了。
“本练美娘掳青年男子案不归我们锦衣管，但现在她掳了张大公子，涉及官眷，我们便要配合三司尽快将练美娘缉捕归案，否则我们在坐的，估计都要扶好自己的乌纱帽！”何仲贤讲话一边瞄着刑部二侍郎等其它部的人员，一边看着自己的下属。不言而寓，这群人像踢蹴鞠一样，干事的时把锦衣卫当球头，总把毬踢给锦衣卫镇抚司，蹴鞠领罚的时候球头最重，领赏的时候却又全队都有份。
……
“好了，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除了孤辰外，练美娘都是在秦淮河畔作的案，只是不知为何，这孤辰，她还追你到杭州？你以前常逛这青楼吗？”何仲贤问
“没有，从来没有去过——”步孤辰忙辩解道，一堆男人议事，又不是面对意中人，不知步孤辰为何反应这般大。
“我们现在可以理一下案子，第一，练美娘抓的都是嫖客，长相都统一是身长六尺以上，脸盘至少清瘦的，没有胖子，年龄在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第二；事发地点不出金陵路，更多是在武宁桥那一带的妓坊附近；第三，除了孤辰是武将外，她抓的都是文人。所以孤辰你应是特别的存在。”何仲贤道。
“由此我们可以推导出，第一，练美娘老牛吃嫩草，喜欢□□旺盛的年轻人——”萧廷悦道。
“我不旺盛啊——”步孤辰又辩解了。
“等一下我还没讲完呢，像孤辰这种特殊的，看起来孤寒的，可能是激起了她征服男人的欲望！”萧廷悦补充道。
“第二，练美娘十分熟悉秦淮河畔的妓坊，她可能就生活在附近。”陆文栩道。
“第三，她酷爱能写两首酸诗的文人，也许也是艳俗诗词。”萧廷悦又道。
何仲贤认真地听着下属的推理，堂里静了一下他又问：“孤辰，你上次真没能看清她的样子吗？”
“没有，她蒙着脸，还给我下了软筋散，我就看清了她的眼睛。”
“那凝浠呢，她与练美娘对打过！”
“我不大清楚啊，得问她才行！”
“她也来南京了，她在哪？”
“我不知道，她没说过她要去哪里，只说来南京——”
“人家一家子帮了我们好大的忙，你都不关心关心别人的吗？”萧廷悦又插嘴了。
“我平白无故打听人家行程像我要干吗一般！”步孤辰脸有一点点泛红。
“这——”萧廷悦道。
“可以了，既然练美娘只找嫖客下手，那我们就蹲点武宁桥附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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