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济世良医
寅时，阿旺从西街黄巷产妇家里回来，带回了本要被黄家家丁埋到树底的胎盘。清唯仔细分析了胎盘，发现这确实不是熟透而自然分娩剥落的胎盘。
“阿旺，这产妇早产吗？”
“好像是吧，听说才勉强够九个月！”
“孙大夫还有产婆怎么说？”
“孙大夫说产妇应是吃错了什么，导致的早产！”
“好了，我知道了，明儿我去一趟黄家！”
清唯在床上躺了两个时辰，便起身往黄家去料理昨晚间来石府请清唯的那名奴仆了，顺便确认产妇没有大碍。午时回到石府见潇湘正在等她吃饭。
“黄家娘子没事吧？”
“没有，昨晚来家里请我的婢女确实是收了那帮歹人的钱给黄家娘子下药的，这帮歹人不简单啊！肯定是大有来头的。”
“等审判结果出来我们问一下何指挥！”
“这五毒引起了诸多恐慌，事关者大都官贵；我怕就算真的审出了什么，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具体还得看官府想让我们知道什么！”
“好好吃饭，少想少惹事！”
“凝浠去哪里了？”
“有几批胭脂，香云纱今天要到杭州码头，我让她去分一下货，挑一部分走陆路去南京，剩下走运河北上京师。”
“昨晚刚一场恶战，今天让她去奔波——”
“她年轻啊，抗得住！”
一连两日审鸠南子，步孤辰实在是困乏，回到家倒头便睡，大概寅时，咳喘不止，翌日清晨醒来觉得浑身无力，不知是作甚了，他来到庆生堂找掌柜的抓药回家煎，回到家发现家中并无柴火，于是在门口呆坐着连回房休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傍晚时分，凝浠吃过晚饭，心神总是不安，便到大街上溜达，想散散心，不知不觉来到了孤辰家中。凝浠在敲孤辰的门，良久不见有反应，凝浠正要转身离去，门吱呀地响了，门口开了一条逢；步孤辰脸色苍白地捂着胸前肋骨正下方探出个头来。凝浠见状马上上前扶助孤辰，孤辰已经昏昏沉沉。凝浠抱起孤辰就往石府飞！
清唯见步孤辰唇色惨白，捂着胸部，便问，“步孤辰，你是胸口痛吗？”
“不是痛，是这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步孤辰用手指了指不适处，清唯伸手去摸步孤辰所指之处，那正是肋骨正下方，胃。清唯再瞧了瞧步孤辰，对凝浠道：“凝浠，你出去——”
“哦——”
“步孤辰，你乏力多久了？”
“两天——”
“你排黑便吗？”
“嗯——”
“有多久了？”
“也就今天——以前也偶尔有，但没有今天这般严重！”
“反酸吗？打隔吗？”
“都有——”
“好，我知道了！你先躺好，我去给你拿点药！”
清唯从房里出来，凝浠赶紧跑来问：“师姐，步大人怎么样啊？”
“应是有内出血，失血有一段时间了！”
“什么？他受伤了吗？”
“不是，长期脾胃失调，虚弱引起的。”
“他才二十来岁啊，怎么会？”
“谁知道，这么瘦，平时饥一顿饱一顿，加上上次被蝎子咬了，更虚寒引起的呗！”
“那，那他严重吗？”
“我先给他开副药喝，喝了药，出血应该会减少，他还年轻，可以养好吧！”
“减少？止不住吗？”
“要三五日！”
“师姐说，你喝这个药过个三五日便会止好血了，来——”凝浠正要给步孤辰喂药。
“我自己来就好了——”步孤辰连讲话都显虚弱无力，打从他记事起，便再也没有人喂过他喝药吃汤了，他都是自己一口闷，现在不好意思让凝浠喂药啊，上次在山洞被练美娘下药时那是逼不得已。
“你静静地躺着别乱动，乱动的话可能会出血更多；我明天吩咐阿东去跟何大人说你病了，让他给你放假休沐；还有师姐说你今天只能喝药，不能吃东西，听师姐的话！”
“嗯——”步孤辰乖乖开口等凝浠喂他。
步孤辰把药喝了，凝浠的心就淡定多了！
“现在也戌时了，你好好休息！我住家里的，不住山洞，我离你就三丈远，不要害怕！”凝浠像安抚一个小孩子般安抚着步孤辰，步孤辰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柔软的话了，心里一下便放松了许多，微笑着躺下，凝浠帮步孤辰盖好薄被，关上房门回自己屋里了。
在回屋时见到清唯托着针毡往药房走，估计刚给石潇湘灸完要拿去消杀。
“师姐等等——”
“什么事？”
“这是上次孤辰公子中热毒，我给他熬的草药汤方子，很是寒凉；你帮我看看这个会不会引起他内出血？”凝浠探问道。
“如果他本是虚寒之人，会的——”
“那，那，那不是我害了他？”
“虚寒体质一天又形不成，只是可能你一碗药汤加剧了他的虚寒而已，也可能这是他内出血的诱因。”
“罪过罪过——”
“他中什么热毒你要给他下这么寒冷的药？”
“这个，没什么没什么——”凝浠不好意思说出步孤辰中什么毒，总觉得有点羞脸。
翌日清晨，清唯卯正便起身，料理各种事务了，到了辰正便去给步孤辰号脉问诊，清唯二十几年如一日的卯正起，非必要都亥正睡，无比让人佩服。
正走到步孤辰门前，发现凝浠给步孤辰端来了洗脸水，清唯的心开始有了某种担忧。
“你醒了？”清唯问步孤辰！
“嗯——”
“感觉怎么样？”循例问一下病人感受。
“头没有晕了，我咳了几年的咳嗽也不咳了！”
“头晕是因为你一直在失血，咳嗽是因为胃反流，吃了药不反流就不咳！”
“难道不是因为我肺不好吗？”
“你肺不好之前吃过药吗？”
“吃过一两三个月吧！”
“你脸色惨白，肺不好的，通常吃了药之后都是脸发黑，皮肤溃烂，你脸不黑，皮肤也没什么问题，肺没什么问题的！肺和胃肠是互为表里的，咳嗽只是胃肠失调的表征！”
“哦，谢谢，谢谢石夫人！”
“你随凝浠叫我师姐吧！”
“谢谢师姐！”
“今天还是不能吃东西，你忍一下，看明天情况！”
“嗯——”
问完清唯便走了，凝浠伺候步孤辰洗漱。
孤辰洗漱完又躺床上去了！
“师姐居然让你叫她师姐，天哪，太阳打哪出来了今天？”凝浠道。
“师姐她不像表面那么冷漠吧？”
“唉，为了不影响她对病人病情的判断，她一直对谁都不太热情的，就很冷静；除了潇湘师兄，当年她对潇湘师兄的感情笃深，但却从未表现过；潇湘师兄舍生取义才换来师姐第一滴眼泪，否则谁都没见她哭过，她不哭也很少笑。”
“舍生取义？师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后来得救了，我也是听说的，具体什么事情，我没多问过!”
“哦——”
“师兄说你很面善，让人不由自主想靠近，呵！”
“是吗？可我，没什么朋友啊！”
“我啊，我不是吗？”
孤辰笑笑不说话。
“你无聊吗？我找本书给你看！”凝浠问孤辰！
“不看了，跟凝浠聊聊天就好了！”
“我等一下还有事要出门的，我晚上再回来看你！”
“哦——”
“我先去找一套衣服来给你换上，你昨晚都没换衣服，这天这般热，不换衣服浑身黏糊糊的。”
“好吧，谢谢！”
“不谢，朋友间相互帮忙应该的！”
病了的第三天，步孤辰下床走动一下了，听着凝浠的脚步渐近，步孤辰又跑回床上躺好。
“师姐说你今天可以喝点粥了，她吩咐给你掳黄蟮血下粥给你喝补血，你现在不能大补，不能吃燕窝什么的！也不能吃太热的东西，来，这个已经凉温了，来，吃一点！”凝浠勺起粥来喂步孤辰！
步孤辰一口一口地吃着粥，他看着凝浠，看着看着，鼻子感觉酸了！
在清唯的日日看诊和凝浠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六七后，步孤辰看起来已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了！
这日想着与大家告别，离开石府回家，于是乎同清唯凝浠一起吃顿饭。
“你不要熬夜，不要喝酒，这辈子都不要喝！不要吃辛辣的，硬的食物，不要喝浓茶，暂时不要太过操劳！”清唯吩咐步孤辰。
“知道了师姐——”
“给你的药要吃足一个半月，以免以后反反复复——”清唯再叮嘱。
“嗯，谢谢师姐！”步孤辰道。
“孤辰你归了何宗派？”石潇湘问。
“没有，我的功夫大内高手教的！”
“哦，那凝浠教了你本门武功，你拜凝浠为师吧！”石潇湘笑道。
全桌人听了此言，都愕然了，凝浠即刻跳起，道“不要——他比还我大，叫我师父，受不了！我有一个徒弟都够头疼了！”
“那就拜我为师吧！”石潇湘继续笑道。
“不要，那样子他得叫我师叔，不要——”凝浠更是抓急。
“那就拜师父吧，她老人家虽然百年了，但可以拜冥师，我来教你武功，好不好，孤辰——”石潇湘真是不依不饶。
“不要，那样子他得叫我师姐，我——把我叫老了。”这回真是逼着凝浠了！
“唉呀，你呀，孤辰收了你三层功力，收了我一层功力，这功力不能便宜了外人啊！”
清唯听到凝浠给步孤辰三层功力，漠然问道“你给了步孤辰三层功力？”
“我，我，我那，总之我不能见死不救吧！怕什么，我半年就练回了！”凝浠吞吞吐吐道。
此时的步孤辰更是尴尬啊，这怎么好意思，平白受了人家般多的恩惠！
“你南城师兄也比我大，也叫我师姐啊！”清唯对凝浠道。
“那，那——叫吧——！”凝浠气鼓鼓地。
“呵呵呵，真是一点逗不得，孤辰在锦衣卫就职，而我们四处走货，怎可能让孤辰跟着我们学武，没关系，孤辰你好好练轼阳剑和绝魔心法！凝浠她到处荡的，说不定以后还会遇上，到时候再相互指教！”
“孤辰知道——”石潇湘对孤辰很友善，一点都不像对外人，所以孤辰内心有点暖暖的。
清唯给他抓了一个半月的药，让他离开府上了。因为清唯和潇湘不日也要前往苏州，凝浠要去南京，不便留他！
凝浠送步孤辰回家，边走步孤辰边问凝浠。
“你师兄说，我们以后还会再见，你是要去哪里吗？”
“过几天我要去一趟南京，完了就回岭南——”
“哦——”
回到步孤辰赁住之所了。
“我先去帮你煎好今天的药，省得你劳力！”
来到厨房，这厨房除了蒙了一灰以外还没有柴火。凝浠望着孤辰道“你真是一餐饭都不做的吗？”
“我平常都是一个人，习惯了，就都没有做了！”
“孤孤单单，也难怪你家里都没有柴火，你是不是整天不烧饭吃所以才饿坏了脾胃啊！”
“没事干不去卫所的话，吃得比较少吧！”
“不可以的哦，一定要规律吃饭，我们门中的弟子要是不好好吃饭的话会挨罚的！我去给你置点柴火——！”
“不用了——”
“不要任性，药是要吃的！”
“昨日文栩来跟我说，何大人要我们一起押五毒疑犯鸠南子一干人等去南京候审，后日便出发了！”
“你生着病呢，锦衣卫没有其它人了吗，为什么要你押！”
“鸠南子不是等闲之辈，锦衣卫的高手都一同去！”
“我去找师姐废了他们的武功，他们就伤不到你们了！”
“他们会用毒啊——”
“哦，我也要去南京，不过我九月要回岭南了！”
凝浠说完，良久两人都不讲话。
“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这是我问师姐要的调理肠胃的药丸子，你没空煎药的话，先吃着这些药丸子，但是不能不吃饭，看我给你带了汤！”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离世的爹爹，再也没有人像凝浠这般对孤辰虚寒问暖了，步孤辰那颗孤寒已久的心渐渐有了些暖意。
“来，给你，这是我保命的药，一共两颗，你拿一颗带身上，我功夫那么高，不常用到，你日常抓贼，老有危险，你带着；还有这是普系解毒药，红色瓶是解寒毒的，蓝色是解热毒的！”
“谢谢啊，可是要我分不出热毒还是寒毒怎么办？”
“你们有军医吧，师姐说，一般抹了散寒之毒的兵器呈黛蓝色，也就是是所谓的寒光闪闪，伤口紫黑；如果是热毒，伤口一般火辣化脓；最怕就是毒性太大，寒极生热，热极生寒了，就很难判断！”
“哦——”
“额，这是护肝肾的药；给你，都给你，肝肾护好，解毒更易，万一有个冬瓜豆腐，不好判断，就先服护肝肾的药等大夫诊断。”
凝浠总觉得步孤辰胃肠出血跟自己最初见他的时候乱给他下药有关，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对步孤辰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冬瓜豆腐？”
“就是，万一有什么事啊！”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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