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1章.史上最欠皇子了解一下
“所以，之前你叽叽歪歪半天，又是追忆往事又是怀念你爹，只是为了表达你看本皇子有多不顺眼？”
东篱国十大未解之谜之一——为什么十皇子东方余，总是有耗不完的闲心，整天往太医院里钻？
此刻的他正坐在太医院门前的大树上，手里捏着一个苹果，翘着个二郎腿，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在树下晒药材的鄙人。
“你要是稍微正经一点，我会看你不顺眼？”
我把药材铺好，直起身子来，抬头与树上那位爷四目相对。
这位十皇子，大名东方余，是明妃所生的孩子。明妃娘娘家里没有什么背景，二十年前刚进宫时还是个美人，受到了皇帝的恩宠，得了这么个子嗣。然而过了几年之后，她容颜凋零，皇帝的宫车便再也没从她门前经过。过去，或许她还能在妃嫔争艳中占据一席之地，而现在，根本没有人会屑于将她当对手。
说回我们的十皇子殿下，那是出了名的无所事事，不学无术。从小便沉迷玩乐，终日爬树，斗蛐蛐，上屋顶，要不就窝在房里睡觉，就是不肯把那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翻出来念两句。教书的大学士被他气跑了好几个，其中有两个被他在脸上画过乌龟，三个被他坑得掉进御花园的水池，还有一个，被他把头发在树上打成了死结。我也不知道那位先生后来是怎么脱险的。皇上亲自来找他训话时，他也只是当面做出洗心革面的样子，背过身来还是死不悔改。后来连皇上都索性不管他了，由着他自生自灭。反正优秀的皇子那么多，多他十皇子一个废物也没什么。母子俩与争权、争宠毫无瓜葛，反而落得个清净安稳。明妃每天就喝喝茶，侍弄侍弄花草，十皇子呢，就游手好闲，到处寻欢作乐。
比如，来找我。
“啧，平子，你真是心胸狭隘，本皇子交友不慎啊！”
他在树枝上立起身，张开双臂做出大鹏展翅的动作，一个空翻从树上跃下，两只脚稳稳落地，那只苹果还捏在他手上。他咬了一口，把苹果递给我，说了句：“给你，你要么？”
“不要，被傻子咬过，有毒。”我没好气地盯着他。他倒不介意我的话，自顾自地啃起了苹果。
要说这家伙有什么优点的话，身手好算是非常难得的一个，估计是从小爬树上房顶练出来的。我不止一次看到他从屋檐上，墙头上等想不到的地方突然钻出来，开始还会被吓一跳，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另外，非要说的话，他还有一个优点。
他长得，是真的好看。
一双凤眼，两弯剑眉，鼻梁挺直，脸孔端正。肤色比一般娇生惯养的皇族要暗，却更显健气。嘴角总是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如雾中藏花。身高接近八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在他面前不得不仰视。他身形挺拔，四肢矫健，举手投足自带一股英气，一股潇洒。如果是小姑娘见了他，说不定还真会怦然心动。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他劣迹斑斑，但沾花惹草一事，他却从未做过。按说凭他这姿色，这身份，要寻花问柳肯定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偏偏就守身如玉，怎么也不越雷池一步。即使是再讨厌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甚至比一些出色的皇子还要来得正直。
不一会儿，他已经吃完了苹果。我要回药房登记新药材，把他晾在一边，往屋内走。
“哎呦！”突然，从我身后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我连忙回头，发现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五官拧作一团。我赶紧跑回他身边。
“怎么回事？”
“那个……苹果……好像真的……有……毒……”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身体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我扶住他的肩膀，眼睛在地上寻找苹果的残骸，然而却什么也找不到。
这个笨蛋，难不成把苹果核也给吃进去了。
“具体是哪里痛？什么痛感？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我……这里……这里……”他一副每说一个字就要减十年寿命的样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我急得不知怎么办，只能先把他手腕捏住，为他号脉。
谁知，当我捏住他手腕的一刹那，他一个反手，倒把我的手给抓住。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他一扑，翻倒在地。后脑勺在地上一撞，砸得我眼冒金星。当我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那罪魁祸首正趴在我身上，一手按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我脑袋边的地上，带着一脸阴谋得逞的笑容看着我。
“嗯，看来平子还是关心本皇子的。”他故意做出夸张的感动神情：“不愧是本皇子独一无二的友人啊，好，本皇子赐予你侍寝的权利！”
“……”
据当天宫里路过的太监宫女们说，十皇子当天回去的时候，不知为何鼻青脸肿，脑门上还印着个大鞋印。
我和他的孽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就要接着之前的事说起。
我在太医院门前，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行李洒落了一地。我没看清来人，只糊里糊涂地道了个歉，埋头将行李捡起来。
“啊，没关系的，怪我走太快。”和我相撞的人说道，声音听起来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我不由得抬起头，而后，映入我眼帘的，便是那张让我记恨多年的脸。
彼时的他还是一个少年，眉目清秀，脸上并无愠色，反倒有些笑意。这使我对他的初始好感还算不错。因为他的态度太和善了，我当时根本没想到他是皇子，还以为他是个小太监。他的脚边掉着一个盒子，药物从里面滚落出来。看来他也是这次撞击的受害者。
“万分抱歉，害得您的药撒了。我陪您进去重新抓药吧。”
“没事，不用道歉。”他摆摆手，似乎很无所谓。
我们一起走进太医院的大门。太医们正在忙碌，有的在磨药，有的在检查药方，有的在整理药材。见此情景，我心里涌动了起来。这儿就是我以后工作的地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顶尖的医者，这里的药房里藏着全天下最珍奇的药材！简直是所有医者梦中的地方！兴奋让我几乎都忘记了身边还有个被我害了的人。
“打扰一下！刚才的药我一不小心弄撒了，能再帮我配一份吗？”他问道。
身边的太医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抬起头，看见他，脸上都流露出——我现在回忆起来，才意识到的——不耐烦的神色。
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太医笑着走过来，对他说：“参见十皇子殿下。您要药是吧，臣马上去为您准备。”
“麻烦你了，蔡太医。”
“十……”
我呆在原地。
“十皇子？！”
他转过头来，一挑眉，用一种“啊原来你不知道啊”的眼神看着我。
我浑身发抖。虽然知道进了宫肯定会碰上皇族，却没想到居然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以这么尴尬的方式。我该下跪吗？该趴在地上求他恕罪吗？
然而他下一秒的行动，打碎了我所有的敬畏和惶恐。
“哈哈哈哈哈！”先是一阵石破天惊的笑声，几乎要掀翻太医院的屋顶。身边的太医一个个都熟练地捂住耳朵，皱起眉头，很明显是已经见怪不怪了。然而本人从未见识过如此壮烈之场面，那笑声如魔音灌耳，直捣我的五脏六腑。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我并没有发问……
“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我该谢谢您咧……
“本皇子即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宫里宫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东篱十皇子——东方余是也！”
“啊……”
我又呆住了，这次不是被吓傻的，完全是被这人蠢傻的。
“十皇子，您的药。”刚才那个蔡太医把重新装好的药盒。他接过，像蔡太医道了一句谢谢，对我丢下一句：“有缘再相见。”一转身溜出了太医院。我见识到他走路的速度后，发现他刚才说的那句“怪我走太快”，并不是一句客套话。
这真得赖他。
“你就是徐平吗？今天新来的？”送走了那位爷，蔡太医转过来问我。
“啊，是的。”
“好，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我学，我姓蔡，叫蔡德喜，以后我就是你师父。”
“是，师父。”
之前在脑子里预想的洋洋洒洒的，从赞美朝政到歌颂父母一应俱全的自我介绍，完完全全没有用上。
“师父，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吧。”
“刚才那个人，真的是皇子？”
“是的。”
“可是，他是不是有点……”
“习惯就好。”
师父轻描淡写地吐出这四个字。
我看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吞了吞口水。或许真正的皇族和我想象中光辉伟岸的形象还是有些不同。那个人，实在是让我吃不消，不过，皇子也不是天天生病拿药，以后见到的机会大概也不多，我应该也不会再受到他的摧残了。
我犯了两个错误。
一，皇族其他人都正常，只有他一个是傻的。
二，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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