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鱼与熊掌
皇后
慕容祈的奏折悄悄地递到了宫里给德妃娘娘看过了,德妃只有十六岁,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她刚刚过了十六岁生辰,现在龙胎已满三月,专门照料她的太医说她年少体弱,这一胎必得万分小心,而且很可能是位皇子。
德妃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便传话给外祖:皇上亲政和太后让权不可操之过急,龙胎并不能保长远太平,若有不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定要在诞下龙胎之前封后。这个意思传到慕容祈耳中后,第二日催促皇帝封后稳定后宫的折子就递了上去,而让皇上亲政和太后停止垂帘听政的事情只字未提。
恰逢这日太后身染微恙,未来听政,皇帝素来宠爱德妃,但太后不在他又不敢随便应允什么,只得说:“德妃贤良淑德,又与朕结发情深,的确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只是今日太后有恙,朕身为儿子不能在床前侍候以尽孝道已是过失,况且封后是关系到玥国上下的大事,若不回禀太后便擅自决断实在不是人子所为。”慕容祈并不心急,只要皇上知道他的心意,以后就是多上几道奏折的事了,想必太后对他之前的那份奏折也有所耳闻,相比那一封,自己已经是退让许多,太后也应该念他这份情才是,德妃封后是早晚的事,离龙胎落地还有半年时间,只要在这之前让德妃坐上皇后的宝座之后的事自然水到渠成,慕容祈有这个耐心。
不过想当皇后的可不止德妃一人。
谢婉茵是谢尚的独女,至少在谢卿兄妹进府之前一直是这样。谢府夫人一直都是一个温婉贤良的女人,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虽然每个正妻心里都会有些许不平,但始终是无法违拗丈夫的,甚至有的正妻为讨丈夫欢心,鼓励丈夫纳妾收房,像谢尚这样把女人养在外面的实在不多,因为此举不仅令正室伤心,而且少不了落人话柄,家中正室也会被疑善妒,不能容人。不知是为了挽回自己贤妻形象还是弥补自己不能生下儿子的遗憾,谢夫人对谢卿兄妹一直很好,那位不知名的妾室早在谢卿兄妹入府前就过世了,倒也免了不少麻烦。
谢卿兄妹刚入府的时候,谢婉茵是很不喜欢的,她不仅是怪父亲凉薄,而且谢卿这个哥哥实在是令人害怕。
谁都知道,骠骑将军府庶出的公子谢卿和媛淑长公主府的公子刘念是一对极要好的朋友,谢婉茵搞不懂自己这个庶出的哥哥到底哪里得了刘念的眼缘,虽说刘念也不是志存高远的人,但他的高贵身份和令整个京城少女为之倾心的容貌已经给他带来足够的光芒,就连他连任两位太子伴读并至今仍是皇帝伴读的殊荣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一件事物第一次进入人的视线中时,人们首先关注的必然是它的外貌,即便这个人是的瞎子,他遇到一个陌生的东西时的反应也是用双手去触摸这个东西的轮廓进而想象它的样子。在人世间活了二十余年的刘念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的美貌不仅女人喜欢,就连男人也会因此而乐于和他亲近,比如谢卿,谢卿在陌语山岚养了那样多美貌的姑娘和少年,当然有很高的眼光,所以,他选了刘念做自己的妹夫。
当谢卿向父亲提出要把自己的孪生妹妹谢楠茵许配给刘念时,谢婉茵几乎忍不住当场和谢卿翻脸,谢卿淡淡地扫了一眼红着眼睛的谢婉茵,依旧一本正经地和父亲讲这门亲事的好处。直到父亲应允,谢卿才随意地抛出一句:“我们婉茵自然是要做皇后的,等时局稳定下来她也该入宫了。”平日里只要婉茵安安分分地做她的大小姐,和谢卿井水不犯河水,谢卿才会偶尔这般温和地对她说话,尽管心里极不乐意,可她还是识趣的收起脸上的不满,更何况有“皇后”之位的诱惑,这几年下来,对刘念的执念也就慢慢的淡了。
如果德妃当了皇后,那么谢婉茵该如何是好呢?
十七一板一眼地替谢卿擦拭那张已经沉积了寸许灰尘的长琴,心里却一直惶惶地。今日刘念进宫,那三张弓也一并带了去,他才出宫就来了将军府,谢卿放下手中的书,难得地用比刘念还要灿烂的笑脸来迎接刘念,“我托你送给皇上的弓你可送到了?”
“哼,好东西你从来不想着我,”刘念一屁股坐在堂下的椅子上,十七的目光依然注视着手中的长琴,但耳朵却竖了起来。刘念喝了茶,翘起二郎腿说道:“皇上说你送的东西当然是好东西,他喜欢的紧呢,尤其是那把红玛瑙的,等到明年秋猎的时候他要带着这把弓射一头熊回来。”
“明年?”谢卿余光瞧见十七擦拭琴弦的手有一瞬间僵住,“那可还早着呢,今年的秋猎呢?”
“怕是去不了了,二公主出嫁花了多少银子,即便是去也不能和往年一样去萦河围场了,只能去京郊的围场,劳民伤财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刘念有点可惜地说,若是去萦河围场,他和谢卿一定能借着伴驾的机会玩个痛快,可若是去京郊就少了好多趣味。
谢卿嗤笑道:“你竟知道什么是劳民伤财,这么深明大义的话从你口中吐出来怎么听也不是那个意思。”
“哼哼,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等皇后的位子落到别人手里,看你怎么跟婉茵妹妹交代,”刘念说。
谢卿扯了扯嘴角,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说:“皇后这么金贵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我有本事给了她,就怕她没本事守得住。”刘念哈哈一笑,道:“有你在,有太后和谢将军在,谁敢欺负到婉茵头上去?哦,对了,你就是一个,婉茵妹妹再不嫁出去怕是要被你欺负死了。”谢卿白了他一眼,也不反驳。他的确不喜欢谢婉茵,但并不是因为她与自己不是一母所生的缘故,即便是他的孪生妹妹谢楠茵他也没有很喜欢,除了他陌语山岚的姑娘,谢卿看哪个姑娘都不顺眼,因为只有陌语山岚的姑娘才对他有用,只有有用的姑娘才可人疼。这些姑娘们总能为谢卿提供各式各样的情报,不管是皇亲还是高官,就连别国的客人陌语山岚的姑娘们也能从他们口中探知许多千金难买的消息,而谢卿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手下的这些姑娘们绝大部分根本不知道自己竟是做着窃取情报的工作,女人的八卦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谢卿或妘娘常常会和她们聊聊家常,那些秘密便悄无声息地传进谢卿的耳朵里。
刘念走之前趁十七转身将长琴放到琴架上时交给谢卿一枚蜡丸,蜡丸内是皇帝的贴身太监鱼欢儿写给他的近期宫中所有的大事小情,谢卿读过那张纸后随即将它烧为灰烬,在此之后,谢卿陷入了很长的一段沉默之中。
过了良久,谢卿将目光投向十七,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要对付哪一个?”
十七稚嫩的脸上极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左边的衣袖,说道:“公子要帮着皇上,那么对付的自然是为难皇上的人。”
“但你可要知道,”谢卿的声音有些发沉,像一把钝斧生硬地架在两人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在为难皇帝。”
十七不知如何回应,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太后每隔几天就会悄悄把他叫进宫去,询问谢卿的所有事情,他是谢卿的人,而谢卿是太后的人,十七知道终有一天谢卿会发现自己被太后频繁召见的事情,其实哪怕只有一次他单独面见太后被谢卿知道,那就将是最致命的离间计。
谢卿见十七不答话,微笑道:“你放心,这么多年了,我们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即便是我真的不成了,你和妘娘也能脱身的。”他虽是在笑,语气也很轻松,像是在宽慰十七,这几日来,朝中虽是风平浪静,可他心里清楚一旦触破那层隔在太后与慕容祈之间的权利的窗户纸,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自古以来,朝堂之上的权利角逐往往比国与国之间的征伐要血腥得多,而胜利者杀死的也往往是自己的至亲手足。谢卿眼中无法遮掩的哀伤彻底激发了十七内心的愧疚,他死死地咬着下唇才能忍住不把被太后问话的事情告诉谢卿,这位十三公子并不是真的好脾气,一旦被他视为背叛,除了死没有第二个选择。
“如果太后也为难皇上呢,”十七稳住情绪问道。
谢卿再一次笑了,他今天很是爱笑,像是被刘念传染了,他说:“她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吗?为难皇上,为难我,只要她还在,这种日子是不会有头的,就算是除了慕容祈又如何?”
十七有些心惊,谢卿的话让他极为不安,他知道谢卿又想起了那个秘密。
“园子里新来了个戏法班子,有个小朋友似乎是咱们的老熟人,”谢卿打断了十七的恐慌。
因为上次十七去陌语山岚找谢卿的时候恰巧阿衍刚刚离开,所以十七并不知道谢卿指的是谁,“公子指的是?”
“后院新腾出来一个院子给他们住,我让人种上了牡丹,你去了就知道是谁了。”
“他可还识得公子?”十七眼里露出杀气,有些旧相识的的确确是个麻烦,总能强迫人想起以前的好多伤心事。
“不要杀他,”谢卿道,“他也许没有认出我,但不论怎样我要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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