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有人死在湖里
吴梦菲穿着一身粉红的连衣裙，估计是用心打扮过。她看见小雨身后跟着石磊，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小雨埋怨地说：“你怎么才来？一点都不准时。”
菲儿没有说话，只是抓了抓自己的裙摆，一副美滋滋的样子。
“哎哟，才看出来，这是新裙子吧，真好看。”小雨赞道。
菲儿就等着她这句，心里无比满足。她见站在后面的小磊并没有正眼看自己，心里略有不快。心想自己这么漂亮，怎么都不看呢？
石磊见两女生话题全在裙子上，有点不耐烦，他小声插了一句：“还去游泳吗？”
两女生像是突然想起旁边还站着个石磊。
小雨立即说：“菲儿，你会游泳吧。他说让我们一起去桃仙湖游泳。去不去？”
“啊？桃仙湖？你们还敢去那游泳？淹死人了！”吴梦菲的表情像说什么超级大新闻。
小磊不屑：“那有什么，哪年湖里不淹死几个‘旱鸭子’。”
“什么呀？这次可不是什么旱鸭子，是一个老流氓。”菲儿继续爆料。
“啊？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小雨急着想往下听。
菲儿见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事，更加来劲了，于是绘声绘色地说起来：“也是刚才听我爸说的。”
小磊不解的问：“你爸爸怎么知道的？”
小雨忙解释：“她爸是那片园区……公司……领导。”
“什么领导？”小磊继续问。
“总经理。”小雨不耐烦的回答，又补上一句：“别打岔！”说着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又催促着菲儿：“继续，快说。”
小磊看着两人，觉得她们不像是在说什么淹死人的事，更像在聊什么影视明星的八卦。
但小雨已发下号令不让他再说话，他也好老老实实在一旁听着。
“我爸说今早才五点多钟，我们都还在睡着，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是园区打来的。反正我是没听电话铃。”菲儿顿了顿。
小雨全神聆听，见菲儿打住，连忙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示意继续往下讲。
“电话里说桃仙湖上漂着一具尸体。虽然这种事已发生过好多次。‘只要到夏天，这湖就难安生’。这是我爸的原话。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们把尸体捞上来一看，这人穿着衣服。”
“嗯？”小雨和小磊同时发声。
“就是没穿着泳装，那就不是游泳淹死的了。”
“哦……”两人又同时发声。
“精彩的还在后面……”菲儿又打住了，像是口渴了，咽了咽唾沫。
小雨推了推身旁的小磊：“去买瓶矿泉水来。”
“我没钱。”
“那，拿去。”她立马从半身裙的口袋里掏出一元钱塞在小磊的手里。
小磊拿着钱，不乐意地说：“我也想听呢。”
“你回来了我再讲，先不讲了总行了吧。”菲儿说。
两个女生一并打发他快去。
小磊无奈只好去小区大门口买水。
“小雨，告诉你，这个淹死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死了估计会有许多人高兴呢。”
“为什么？”
“他是一个□□犯。”
“啊？”
“他坐过两次牢了，都是□□罪。除以这外还有许多流氓行为，只是没判刑罢了。”
小雨用手捂着嘴一脸吃惊的表情。
“听大人说，有可能昨晚他正准备□□什么女的，结果自己掉水里淹死了呢。”
“真的吗？这种坏人，死了活该。”
“不过目前这也是大家猜测，因为没有女的来报案。”
“谁会跑来说自己被□□了？而且坏人还掉湖里淹死了？”
“可不。”
“但是这种人一般死性不改。他死了，对天下女同胞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想想那些曾被伤害过的，哪一个不是恨他恨咬牙切齿，估计天天咒他快死呢。”
“那当然，要是有人敢欺负我，我就戳瞎他的眼睛。”小弯起两根手指，愤恨地说。
“那都是便宜他了，要是我，直接剪了他的老二。”菲儿用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剪东西的动作。
小雨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双手捧着菲儿的脸，有意用责备的语气：“你不害臊！我看看脸红不红？”
菲儿被她这么一说，脸陡然红了起来，半捂着嘴，边笑边说：“对坏人我干吗害臊，这叫为民除害。”
“什么方法不好，讲得恶心死了。”
两个女孩说到这，都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捂嘴大笑。
石磊很快回来了，估计一路小跑来着。见她俩咯咯直笑，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环节。
“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再讲的吗？”
菲儿喝了一大口水，安慰他说：“我还没讲呢，刚才我们什么都没讲呢。”
石磊有点急：“那快讲吧。”
“我刚才说到哪？”菲儿自问。
“你说精彩的在后面。”小磊赶紧提示。
“哦，哦。那人穿着衣服，说明不是来游泳的。这湖一直不让人私自下水。我爸说这次跟游野泳的没关系，总算还好，不然会有人说园区管理不到位。”
小磊心想什么管理到不到位。在湖里游泳的畅快感哪里是他们能懂的。再说园区不就是找一个老头看着嘛。那老头还要搞湖岸的卫生，捡捡垃圾什么的，他自己还会收集塑料瓶来卖钱，哪有多少工夫守在湖边防人下水呀，根本就是一摆设，聋子的耳朵罢了。
“哦，对了，石磊你是也经常去那湖里游泳吧？”菲儿突然转换语题。
“啊？啊……”小磊吱吱唔唔。
“瞧你怂样，我又不抓你。”菲儿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你应该见过那人，他就是看湖老头的儿子。”
“什么？”小磊大叫一声，唾沫都飞出来了。
两女生连忙闪躲：“哎呀，你脏死了，大惊小怪什么嘛？”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有意的。”
“这人整天啥事不干，尽在湖边晃悠。而且警察已经开始调查，对昨天去过桃仙湖的人逐个询问。”
“警察怎么能知道昨天谁去过？”
“有监控吧？具体的不知道，反正警察有办法。”
小磊不由一阵紧张，心想自己算不算最后一个见过溺水者的人？那会儿，湖里确实没有其它的人了，自己应该是最后一个上岸的吧。如果不是那人在岸上叫自己，自己或许还会再游一会呢。
两女生见小磊发愣，推了他一把。
菲儿讥笑道：“发什么呆，不会是吓的吧？瞧你没出息的，知道那湖邪门了吧，看你以后还去游。”
石磊苦笑了一下，现在他没心思与她们讨论以后去哪里游泳的问题。直觉让他隐隐觉得警察很快就会找上门。他还从没与警察打过交道，如果正的找来了，那该怎么办？
他假装镇定地说：“看来今天游不成了，那我回家了。”
说完不等她们再说话，就向车棚走去。
他并没立即回家，而是骑着车在街上瞎逛，逛着逛着不知怎么地就骑到了桃仙湖附近。他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隔着树木可以看见警察拉起的警戒线，道路两旁停着一些轿车，有两辆车身上有警用车的标志。
来看热闹的人不少，不时地还说上几句。
“知道吗？淹死的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
“是个流氓。”
“哦？”
“这种人早死早好。”
“嗯！”
听见议论，石磊突然又不怕警察来找自己了。既然死掉的是一个坏人，谁都不会有责任。再说自己也不一定是最后一个见到过他的人。警察最多批评自己不应该在湖里游泳。想到这他轻松了许多。人一松下来，身体的各个器官便又活了起来。石磊发现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现在已是下午一、两点钟，在外面晃那么久，还没吃过午饭，也不知道妈妈下课回家没有。石磊边想边踩起了脚踩。
美芝压低的声音说：“你不该到这里来找我，快走吧，这是我婆婆家，给人看见不太好。”
“我只是来告诉你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了。”男人说。
“嗯，谢谢你。你快走吧。”美芝又催促道。
“那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男人又重复了一句，“那我走了。”
美芝连连头，示意他快走。
男人一脸不太情愿的样子，但还是把头一缩，转身出了门。他正好与回来的石磊在大门外擦身而过。
石磊看了两眼男人，推门进屋。
“妈！我回来了。”
“哦，回来了，热不热？”
“我饿死了。”
“那你还不早点回来，早上还剩了好多稀饭呢？这会都凉透了，要不要给你热热。”
“不要不要，我就吃凉的。”
这时，美芝已经从厨房里把凉掉的半锅稀饭拿了出来。
石磊直接用勺子在锅里挖着吃。美芝则吃一块油饼。
“刚才那人是谁？”石磊突然问。
美芝一惊，答：“没人呀？”
“我怎么看一个男的从奶奶家出来。”
“那？那是抄水表的。
“哦。只抄奶奶一家吗？看他直接出了院子嘛。”
“可能是其它人家都抄过了吧。”美芝撒着谎，心砰砰直跳。
美芝问：“你后来干什么去了？”
“哦……”石磊想说自己听见她教琴来着，稍稍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暂时不说了。“妈妈，告诉你一件特大案件。”
“什么案件？”美芝问。
“桃仙湖昨天淹死人了。”
“你听谁说的。”
“听同学说的，她爸是园区的领导。”
“都说什么了？”
“淹死的是看湖老头的儿子。”
美芝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放下了手中的油饼。
石磊继续说：“也真有意思，这看湖的，自己家的人却没看住。不过大家都说这人死了好。这人有前科，坐过牢，而且出来后还是原来的样子，尽不干好事。”石磊见妈妈突然起身，忙问：“妈，你不吃了？”
“嗯，不吃了。”美芝含糊的应了一声，走了进厨房。
水池里放着几个西红柿，非常新鲜，鲜红鲜红的，能看出采摘下不久。这是美芝刚才回来的路上从路边的菜农手上买的。她想用糖腌一下，浸过糖的西红柿无疑是夏季一道清凉的美味。她默默的洗着西红柿，想着刚才大志跑来说的话。
大志说：“美芝，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那个混蛋也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当时美芝以为是那混蛋要“三进宫”了。她没有细问。她不想问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提一下都不愿意。她只是麻木地听大志说着，而且大多时候大志说了什么，她全然没听见。她并不是有意这样，应该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只要一提起那个混蛋，她的脑子就空空的，甚至整个人也被挖空了。因而她只是木木地看着大志的嘴一张一合做着说话的动作，至于声音嘛，应该是被什么吸走了吧。反正美芝什么也听不到。
她不想跟大志问的太多还有一个原因。她与大志并不来往，准确地是她从不主动与大志来往，而是大志隔三差五的总会找出点似有似无的事情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志是美芝的小学同学，小时候两家还是邻居。成年后的大志也曾对美芝表白过，但美芝并不喜欢他。后来美芝与石征谈恋爱，大志的单相思便无迹而踪，伤心之余一个人跑去广洲，一待就是七八年，后来又像没事人一样的回来了。回来后在电脑城租了一个铺位做起电脑维修的生意。
现在想想大志说的意思是那个人死了，死掉的人当然不会再出现了。美芝的一颗心终于安稳了。对她来说，这个人就是恶魔。他的每一次出现，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都会惊恐地瑟瑟发抖。而这么多年来，只有那人消失的时候，也就是坐牢期间，美芝才能睡得比较安稳。现在那个人，那个死人，终于彻底消失了。
“妈！水池都满了！”
美芝反应过来，赶紧关掉自来水。
“妈，你在奶奶家就开始浪费水了。奶奶回来要生气了。”小磊有意提起奶奶，他知道奶奶会为几块钱的水费跟妈妈吵个没完。
“你也会拿奶奶吓唬妈妈了。”美芝被儿子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一碗白糖腌西红柿做好了，母子俩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
“真好吃！”小磊说。
美芝看着儿子，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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