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暴之岛(1)
第二天，检测速度果然快了起来，幻域执行局派来了四辆加长战车。广场上的孩童像鱼一样排成四长列，在一架电脑模样的机器前接收检测。
白鸣跟着母亲在队伍一侧观看，他们属于家属中最靠后的一批，所以他的检测要排到明天，今天他们只是来看一下。
“嗡”声代表不存在御因，“嘀”声代表存在。一个个孩童上前接受完检测，但很显然，他们这些普通人里很难出现超人类基因携带者。
整整一天，广场上都是响起不断的嗡嗡声，像是打翻了一个盛夏的蝉鸣。
那些督查者每听到一个嗡声，脸上就流露出一阵失望。但被检测完的孩童家人却像刑满释放了一样，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们接过检测完的孩子，牵着他的手通过栅栏门走出广场，登上回家的战车。
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超人类，只希望他们是普通的人，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母亲抚着他的脑袋，悬着的心渐渐落下来。这么些孩子都没检测出御因来，那她的小白鸣也肯定不可能有。
连续一整天的检测下来，那一批孩童都没有检测出御因的个体。那时广场上已经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撮都是明天最后一天准备检测的孩童。
母亲都已经在心里默认了他们要回家的事实，并且开始和白鸣讨论起回家后地第一顿饭应该吃什么，白鸣说要吃炖肉，母亲就答应他给他做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让他吃个够。
第二天上午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他们隔壁帐篷那家人进行检测的时候，那个小胖墩触碰检测器的时候竟然响起了“嘀”的声音。
那些原本昏沉地督查者像是闻到了肉香一样，一把抓住小胖墩的胳膊，不顾他旁边已经开始慌乱的母亲。
小胖墩被拽着又检测了一遍，检测器还是重复了一遍“嘀”声，那些督查者立即兴奋起来，抓住小胖墩朝旁边那辆纯白色战车拉去。
在他身后，小胖墩的母亲发疯般上前冲，头发披散着猛扑督查者，凄惨的哀嚎震撼了广场上所有的人。
母亲用双臂捂住白鸣的耳朵和眼睛，他被温柔的漆黑隔开了，不用再看那些惨烈的景象。
小胖墩的母亲用指甲和牙齿对抗那些督查者，但坚持了两秒就被打倒了，坚硬的枪托砸在她额头上，直接把她砸昏了过去。
等到白鸣再次能看清楚时，他只看到了一辆疾驰出门的纯白战车，以及地上额角流血的那个女人。
中午的时候，母亲把那个女人拖回了自己的帐篷，失去孩子对她的打击太大了，等到母亲赶回来时，她已经消失了，同时幻域执行局派来的战车方向响起一声枪响。
白鸣当时正跟着母亲朝外看，刚好目睹了那个女人被督查者用枪打死的画面。从那之后，白鸣总是做关于这段画面的梦。
他和母亲一起把那女人拖回了帐篷，避免她陈尸街头。虽然当时尸体身上满是黑血，但年幼的白鸣在拖尸体时却没有一丝嫌弃和害怕。
“您是超人类战队的战士吧。”
沉浸在回忆里的白鸣忽然抬头，一名身穿蓝色军装的男人正站在长椅前朝他说话。
“对，总部长让我来协助你们完成四维蠕虫禁锢方法的研究，现在就要去吗？”
白鸣慢慢说到。
“是的，战士，您请跟我来。”男人用极其尊重的语气说到，并且转过身开始带路。
白鸣慢慢跟着向前走，穿过挨近窗户的一条走廊。
他朝外瞥了一眼，此时天空已经被昏暗的晚霞铺满了，无数道暗紫色光线朝大楼射来，在面前窗户上投下大片黑红的阴影。
他很讨厌这种颜色，有种灾难来临前的凄绝。对他来说，那个痛苦的下午也是由这种颜色构成的。
轮到白鸣上前接受检测了，从母亲怀里离开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双手在颤抖。
检测完我们就回家，这是母亲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督查者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把白鸣拽到黑色机器前，他的右胳膊被送进检测舱内，黑色的管道慢慢缩紧，白鸣感到有无数只蚊子正在扎入他的血管。
刺耳的嘀嘀声如同一声滚雷在耳边炸响，年幼的白鸣愣在了原地，当时他的世界忽然失声了，一切都变得灰暗，只有督查者的阴笑和身后母亲的哭喊犹为清晰。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是在噩梦里一样，两名全副武装的督查者拽着他的胳膊，把他用力往外拉，他的母亲像只母狮子一样又撕又咬，但仍没能改变悲伤的事实。
叮咚——
一声清脆的电铃声，前方纯白的净化门层层开启，前面的男人率先跨进了实验室。
白鸣跟着走进去，里面白色的塑胶地板上立着许多台检测仪器，旁边的软椅上坐着一组研究员。
右边软椅上一名研究员站了起来，当看到那名男人身穿的蓝白防护服时，白鸣的内心忽然一颤。
在那座白色的立方体空间里，穿着这样衣服的人像恶魔一样围住过他们。
从广场上被幻域执行局拉走后，年幼的白鸣像货物一样被塞进直升机舱，飞过林立的高楼后，他们进入了一座庞大的半球状建筑群。
离开了母亲，他在飞行途中一直在哭喊，因此被胶带封住了嘴。直升机从天空降落到地面，大部分孩子都在拱门前下来了，而白鸣和一小部分孩子则通过电梯进入了地下。
一共十名孩子和他一起，许多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围住了他们，当时白鸣隐约听到了“垃圾堆里也能出这么多超人类，还都是A级金钢型的，没想到啊。”
“这是上司选中的人，我们赶紧完成嵌和就行了，也只有这种御因体质能经受住实验。”
白鸣不知道那些研究员要做什么，但看着那些透明的玻璃罩和仪器，他感到了本能的恐惧。
其他九名孩子都被绑在了无菌罩内，无数软管和电线连在上面，开始进行那恐怖的实验。但白鸣却在罩内晕倒了，而且后续的实验也没能顺利进行。
所以他被送到了高层接待间内，由实验的幕后者幻体亲自进行检测。
而检测的结果证明，他脑内的情感波动太过强烈，认知清洗剂无法起到效果，必须杀灭情感的源头。
于是幻体利用虚拟技术变化出他母亲的形象，用最狠绝的方式对待他，将他抛弃但一次次都被识破了。
最后，没有办法幻体只能把白鸣的母亲从收容所里接了过来，并当着他的面用激光杀死了。
在情感波动升到最高又落下来的那一刻，波动值达到了执行范围，那些研究员立即抓住他，注入认知清洗剂，完成了重塑。
十名拥有金钢的孩子的脑袋里变成了一片空白，幻体利用虚拟形象照顾和关爱他们，从而取得了精神上的控制。
九名孩子连同白鸣一起，都把人工智能幻体看作自己的母亲，言听计从。
而那之后，幻体在他们身体里植入了芯片控制器，找到他们原本的父母并将其杀死，一步步完成了杀戮机器的培养。
这些残酷的真相原本已经从他脑中被洗去了，但在那天夜晚，旧神的精神波侵入他的脑海，意外掀翻了被压平的记忆，这些血淋淋的往事在白鸣脑海里觉醒了。
他除了惊讶还有害怕，一直以来被他视作母亲的幻体也察觉了这股精神波。惊讶于旧神的强大之余，她也察觉到白鸣脑海里多出来的记忆。
眼前的研究小组在屏幕上展现出各种生物数据，都是关于那只蠕虫的。他们把各种器官和血液报告图在桌上摊开，并询问白鸣关于禁锢模型的制作方法。
“这里有物理学方面的研究员吗？”听了半天那些实验数据，白鸣发现自己并没有听懂多少。
他只是知道那只蠕虫虚化能力的原理，而这种原理则需要物理学上的解释。四维蠕虫这个概念也是幻体告诉他的，它希望白鸣能够作为一颗棋子，去搅乱战争的局面。
现在看来，这个掌控力量的人工智能已经开始走向成功了。
“有，这位就是。”一名研究员指着旁边那名男人说到。
“我听说过四维空间的理论，但你说它是存在于一条蠕虫身上，这我是不能相信的。生物体如果存在四维结构的话，那它已经不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了。”
物理学家看起来有些激动，语速有些快。
“您有研究过历史上的黑暗战役吗？如果有，就不应该问这么蠢的问题。”白鸣慢慢说到，
“那些蠕虫和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种族，它们的科技发达到我们想象不到。
现在问题已经出现了，我们只能解决它，而不是纠结于为什么。”
物理学家脸上露出了窘态，不再说话了。
“会动的金属，我们必须使用会动的金属。而这一点必须要由金钢类型的超人类来完成。
所以我们需要从幻域调来超人类军团，结成队伍去攻击这些蠕虫。”
白鸣慢慢说到。他不知道幻体已经把多少超人类换成了傀儡，但按照现在的事情发展，对抗蠕虫的战争正在被它一点一点攥在手里。
幻体已经知道了旧神精神波入侵他脑海的事，白鸣的大脑在一定程度上对它来说是透明的，那些蕴含深意的梦和景象，幻体都早一步接收到了。
它发现这种精神波具有特殊的作用，能够赋予个体意识。而幻体属于人工智能，它想要拥有独立的意识，但无奈，西利亚特写入它体内的程序牢牢控住了它。
但这次的精神波动，让幻体看到了希望。
它认为这是一个极其宝贵的机会，所以它派出了那十名从小培养的战士，并故意把知道线索的白鸣送到总部长面前，进而把这枚棋子打入了战场中心，期待它发挥出作用。
但它不知道的是，精神波动把白鸣被洗去的记忆也翻了出来，它送上战场的是一颗充满仇恨的棋子，未来将把布置好的棋局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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