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羊皮卷
只要可以救周伯，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江澈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要吃荔枝酥。”
穆清语气冰冷，神情更冷过语气，仿佛刚才提这个要求的人并不是她。
众人：“”
“不是要我们上刀山下火海？或者要阿澈的万贯家财？好吧他现在也和我差不多穷。”周函之拆台。
邈然大言不惭：“不就是个荔枝酥嘛，多简单的事，言墨肯定会做。”
言墨连连摆手，躲到了江澈身后，“师傅别瞎说，我不会，我都没吃过那东西。”
邈然捋捋胡子：“不怕，我二徒儿肯定会。”
江澈眉头紧皱：“”
周函之一脸嫌弃：“可拉倒吧，我以前吃过他煮的面，差点没当场见阎王。你们别看我啊，我可不会，我是娘亲的小宝贝，在家都是我娘给我烧饭吃。”
穆清衣袖一甩，走了。
江澈赶紧拦住她的去路，“山君，我给你做荔枝酥。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要是你嫌我做的不好吃，我去白矾楼买回来。求你救救周伯。”
穆清看了看江澈，不知在思索什么，忽然凑近他的颈边嗅了嗅。
江澈不明所以，这几天四处奔波出了好多汗，但是也有认真沐浴，难道是身上有味？
众目睽睽之下穆清凑的那么近，鼻尖就要碰到江澈的脖颈，她鬓边的碎发落在他的肩上，江澈能清楚闻到穆清身上的气息，像清晨的山风，冷冽又温柔。
江澈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耳垂发烫。
不过眨眼一瞬，穆清又拉开与江澈的距离，走到周伯的床边，“我现在用灵力压住他体内的妖蛊，你们先出去。”
周函之拉着木呆呆的江澈和大家一起出去避让。
只见屋内银光流泄，是穆清正在用灵力为周伯医治。
一炷□□夫过后，屋内重归寂静。
“进来吧。”
江澈连忙推门进去看，只见周伯脸上重新有了血色，体温也恢复如常。在众人的注视下周伯慢慢睁开了眼睛，呼唤着江澈，“大公子老奴让你费心了。”
看着周伯情况好转，周函之想到了什么，走到穆清旁边支支吾吾起来。
穆清坐在桌边吃一碟牛乳糍糕，吃了两口觉得不喜欢，便掰了一小块喂给乌龟。
“山君也喜欢吃牛乳糍糕吗，真巧，我也是。这个小乌龟是阿澈养的，名叫小红，是不是很可爱啊，呵呵……”
穆清不搭理他。
周函之讪讪道：“山君我知道有个人，她的厨艺在梁都城数一数二，她做的荔枝酥保准好吃！”
“所以？”
“所以您能不能也帮她救一个人，那个人和周伯是一样的症状，很可能也是中了妖蛊。山君您救一个人也是救，救两个人也是救，就帮帮我们这些苦命人吧。”
“照你这么说，那我杀一个人也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
“山君您不知道，她家是开酒楼的，好吃的东西多得很，什么荔枝酥、酒蟹、叫花鸡、烤全羊、炙鹿肉你能吃三天不带重样的！”
“难道你觉得我会被这点东西收买吗？”
周函之叹气：“不会”
穆清起身，“什么时候去？”
周函之：“”
邈然相当了解穆清的秉性，要叫得动这位冷若霜雪的大神唯有两件事情，一是打架，二是美食。打架她是为一个公道，吃这事儿她是真喜欢。
“那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山君和小周兄弟去救他那个中了妖蛊的朋友，我和两个好徒儿去三法寺，去会会那个叫什么善逝的幺蛾子。就这么决定，现在就走！”邈然已经抄起天魃剑风风火火的出门。
时不我待，江澈和言墨跟着邈然去了三法寺，而穆清随着周函之去了卫府医治卫锦瑟的母亲。
三法寺位于梁都人流最密集的城东，庙宇堂皇，香客众多。
看着院中三丈高金光灿灿的佛像，院中洒扫的僧人一个个肚子圆鼓鼓，言墨不禁感慨，“师傅，人家这一天的香火怕是顶得上咱们观里一年的了，同样是修道，怎么差别如此大。”
邈然冷哼一声，嘴巴撅到天上去。
“香客多有什么用，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瞧着这庙里有妖气，你们当心些。”
三人进了大雄宝殿，大殿内有三三两两香客在跪拜。
一进殿几人便发现这三法寺的诡异之处。
不管大庙小庙，寻常寺庙中必会供奉释迦牟尼佛、弥勒佛这类佛像，而这大殿内空空荡荡，一尊佛像都没有。大殿中央香案之上供奉的是个一尺宽方方正正的红木盒子，香客进了殿燃了香，便恭恭敬敬地朝着这个神秘的木盒子跪拜。
言墨暗暗给邈然递眼色，打算看看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邈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几人在大堂内四处查看，进门左手边支着一处解签的桌案，上面有签筒和一叠陶碗，也不知作何用处，其余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江澈拉住洒扫的一个小僧，拐着弯询问，“听闻你们寺里的住持善逝圣僧佛法高深，我们慕名而来，可否引见引见？”
小僧上下打量江澈的衣着，合掌道，“不好意思，我们住持在闭关，这些时日都不见客。”
邈然心内明白，这一朝名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他们三人除了江澈衣饰稍微光鲜些，邈然师徒二人一身粗布衣衫，实在寒酸得很，难怪连一个洒扫的小和尚都不待见。
邈然毫不客气，“小和尚，这些陶碗是做什么用的？”
小僧见这中年老道一副邋里邋遢模样，便也不正眼瞧他，“那是每月初五给香客施符水的，你们来我们三法寺难道不知道我们寺里的符水能医百病、辟邪祛毒？”
邈然大笑，“医百病？辟邪祛毒？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我们住持这符水可是灵得很，好多人想求也求不到，每月初五就施二十人的份，来晚了你就是有多少钱也买不到！你们是来上香的吗，瞧你们这模样，不会隔壁道观是来找麻烦的吧！”
“我们什么模样！啊？小兔崽子你几个意思”
江澈和言墨连忙拉开暴跳如雷的邈然。
江澈把小和尚拉到角落，从衣袋里拿出一锭碎银，“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是忠毅侯府的人，我们侯爷就好研究这炼丹修仙之法，找了好多有名望的道人指点都不得法，你看这个，一看就没什么真本事。”江澈指指邈然，“我们听说善逝圣僧是梁都城最负声望的得道高人，跟那些夹生货肯定不一样。还请小长老帮我们引见引见，倘若这位圣僧能和我们侯爷聊的投机，我们侯府啊别的不多，那些金银玉石可是成山的！我知道你们出家人肯定不好这些，但总归是我们侯府的一片心意嘛。”
小和尚听了两眼发亮，欢天喜地地忙把三人引进后院。
“几位来得巧，正好我们住持今日出关了，我这就带几位去见他。”
这变脸的功夫比瓦舍卖艺的还娴熟。
小和尚领着三人过了后院，从后山一片橘林里面七拐八拐，到了一间陈旧的小屋前。
小和尚让三人在一旁稍稍等候，上前敲了敲老旧的木门。
“师祖，有贵客。”
木屋内静悄悄，半晌，一个老者缓缓开腔，“进。”
小和尚推开门，躬着身进去。
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又轻悄悄推门出来，“几位请进吧。”
江澈三人弯腰进了木屋，只见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张矮榻，一个黄袍长须的老和尚盘腿坐在矮榻上，闭着眼打坐，一圈一圈捻着手上的珠串。
“诸位是侯府的人？”老和尚问道，也不睁眼。
“您就是善逝圣僧？”江澈问道。
老和尚不答，专心捻着佛珠。
江澈和言墨冲着邈然使眼色，意思是询问邈然，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邈然打量一圈，嘴角扯出个极为不屑的笑，不过是个小妖，冲天的妖气都藏不住了。
邈然也不绕弯子，两根手指拈起桌上的茶碗冲老和尚重重一砸，老和尚瞬间睁开眼，一偏身子躲过一击，那碗砸在墙上碎成几片，连带墙上厚厚的墙灰掉了一地。
老和尚霎时蹦起三尺高，手中幻化出一柄锋利的弯刀，往后退了三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找我麻烦？”
邈然抽出长剑，“给香客施‘七煞引’的人就是你吧，你又是个什么妖怪？潜藏在三法寺究竟有什么目的？”
老和尚被识破突然脸色一变，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老东西还挺厉害，我借了这老和尚的皮都能被你一眼看出来。”
“铮——”趁着邈然愣神，老和尚弯刀一挥直直砍了过来，邈然回过神连忙躲闪，颈侧的头发被弯刀斩断掉落在地。
江澈和言墨连忙抄起家伙帮忙，在三人的合力夹击下老和尚被逼到墙角，受了邈然长剑重重一击，肩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找死！”
老和尚看了看肩上的伤口，露出极邪魅的笑容，一手聚气将妖力集中在弯刀之上，刀身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老和尚一挥弯刀，三人被浩大的妖力击中狠狠地弹了出去。
邈然退了三步，手中的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江澈和言墨重重摔在墙上。
“哈哈……”老和尚脸上露出诡异狰狞的神情，他布满皱纹的手在脸上轻轻一扯，身上的皮囊像蝉蜕一样从头顶慢慢脱落，一张皱巴巴的人皮掉落在地，露出藏在人皮里面妖精的模样。
那是只红毛狐狸，有着一张皎洁美艳的脸庞，身形瘦长，五官是一种雌雄莫辨的艳丽。
邈然站定，调整气息重整旗鼓，“原来是狐族，看你修为颇深绝非等闲之辈，为何还要来人间干这等龌龊勾当？”
狐狸嫌恶的拍拍衣袖上的灰尘，“你说你们，无端来生什么是非，我千里迢迢寻来七煞引的蛊虫，练了些时日果然功力大增，这些凡人能为我所用也算他们死得其所了。现在毁了老和尚这张皮，我又得找新的，麻烦！还弄脏了我的衣裳。”
沈籍联想小和尚的话，来龙去脉已了然于胸，一想到周伯命悬一线就十分气愤，“果然是你！你杀了三法寺住持用他的人皮作伪装，一面藏在寺内修炼，一面摆布寺内僧众，借着每月初五在寺内施符水的由头在碗中放了七煞引蛊虫，那些喝了符水的无辜百姓便遭了你的毒手，沦为你修炼妖法的养料！”
“你这小家伙，不仅生的漂亮，还聪明得很呢。”狐狸一双妖异的丹凤眼直勾勾盯着江澈，脸上那妖媚诡异的笑容实在慎人。
“啧啧，果然是人面兽心，即便化了人形还是改不了妖怪的习性。”邈然嘲讽道，“七煞引是上古至毒至邪的修炼之法，早就已经失传于世，你这臭狐狸又是哪里得来的？”
“哼！臭老头，可怜你一把年纪也就光长舌头不长功力，十个你加起来都还不够给我挠痒的。”狐狸整好衣衫，挑衅的从怀中掏出一卷发黄的羊皮纸，“我为何要与你们解释，想要解七煞引的法子，有本事就自己来抢！哈哈哈哈……”
邈然三人自三面围住狐狸的去路，他打量即便狐狸法力深厚，在三人合力夹击之下他们也有五分胜算。却见狐狸身形诡谲，在邈然突起的剑阵之中如龙蛇飞窜，全然避开了剑剑致命的阵法，一溜烟跑了出去。
凡人怎么会是千年狐妖的对手。
“无知小儿，本大仙懒得与你们周旋。”橘林中回荡着狐狸得意的笑声。
邈然收回天魃剑，气的七窍生烟。
言墨知道他们不是狐妖的对手，连忙拉住邈然，“师傅，狐族狡诈，我们商议周全之后再去抢那羊皮卷罢。”
邈然一把甩开言墨的手，“那七煞引可不是能耽误的，放心吧，我今天非得拔了他这身红毛做皮袄！”说着提起剑追了出去。
“嗐，这老头！师弟你快去找山神大人帮忙。”言墨不放心追了上去。
江澈心想以狐妖的道行他们三人确实难以将其降伏，如今最可行的方法便是依言墨所言去卫府找穆清帮忙。
江澈出了橘林，穿过大雄宝殿，看到大殿正中间香案上供奉着的红木盒子，他笃定这盒子与狐妖借七煞引修炼有关，也不顾大殿外有两个小和尚看守和门外来来往往的香客，直接打开红木盒子察看。
一束绿幽幽的萤光映在江澈脸上，红木盒子里装着的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木雕，想必这木雕便是狐妖用来吸收香火灵气的法器，若是毁了它定能大大消解狐妖的力量，助邈然诛杀狐妖。
江澈刚拿起木雕，门外守卫的小和尚就发现了他，“干什么，住手！”
两个小和尚抄起棍子冲了过了，这时狂风大作，一个艳红的影子闪了进来，大殿的门“砰”一声紧紧关闭。
“小家伙，别动我的东西。”
那红色的影子化作人形，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狐妖。他一身浓重的戾气，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澈，要一口将他拆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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