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淑玲将陈自如的衣裳随手搁在一边，走到门廊下，远远地看着庄泽成出去的方向，感慨地说了一句，“这位爷长得真是俊俏啊！”

        沈氏和淑芬听到了，齐齐转过头来看她。

        淑玲啧了一声，一扭身进了屋。

        淑芬家里头拢总就五间房，除开堂屋就剩下四间。沈氏和陈良柱占了东厢房最大的房间，西边两间小的，淑芬占了一间，哥哥陈自如占了一间。剩下一间在后罩间，光线很暗，平常堆放着杂物。

        淑玲这次过来住在她们家，自然不肯住到杂物间去，就和淑芬住了一间房。

        这会子，淑玲进了屋，房门呯一声被关上了，倒好像她才是房间的主人。

        淑芬很不高兴。

        沈氏原本就不是很喜欢淑玲，但她爹是为了帮陈良柱才出门，不好冲她发火，只得劝自家闺女，“你忍忍，最多十日，等你爹爹回来了，她自然就归家了。”

        “她翻我的东西。”淑芬气呼呼地道。想了想进屋抱了个紫檀木的箱子出来交到沈氏手中，“这是我存着的银子和一些小东西，先放在你那里。你可别花了。”

        “连你娘都信不过！”沈氏笑着拿手指头戳她的脑门，“活脱脱一个财迷，你能有多少银子，还不都是爹娘给你的。”

        “给了就是我的。不好再讨回去！”淑芬闷闷不乐地道：“爹爹才去两天，还要八天才回来。娘，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干脆把房间让给她得了。”

        沈氏想了想，同意了。

        她也不想多生是非，就这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翌日天气很好，淑芬待在家中发闷，干脆去铺子里头帮忙。她哥哥陈自如的铺子帐算的乱糟糟，淑芬打算去好好整理几日，等弄顺了，就简单了。

        至于工钱，陈自如如果不肯给她，她就去找爹爹告状。

        兄妹俩在家里头用了早食，一起出门。

        辰时过了一刻钟，太阳升到半空，风吹在身上极为舒服。兄妹俩边走边聊，一下就走到了魏国公府的大门口。魏公府的大门前有一对石狮子，这会子门边站着一排护卫，看起来很正经的模样，像是在迎接什么要紧的人物。

        陈自如想起上回的事情，登时就紧张起来，拉着妹妹的手，一路小跑走过了魏国公府的大门。

        走得远远的，回过头来看，淑芬想起前几日在魏国公府中听老侯爷说的话，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是不是要封新侯爷啊！”

        “那叫承袭。”陈自如的说着又扭头回去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这些人都是宫里的人？看不懂，咱们也没见过宫里头的人啊！”

        兄妹俩说着话儿，走到了东大街上。

        东大街每日都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走到如意斋的门口，淑芬又迈不动道了，扯扯自家兄长的衣袖道：“哥，我身上没带银子，你给我买点好吃的。”

        陈自如啧了一声，挤上前去，称了一斤自家妹妹爱吃的糖麻花，又挑了几样别的糕点，一并包起来提在手上。淑芬见他出手大方，嘴角压也压不住，笑着跟了上去。

        这一年，陈良柱基本就是把这边的铺子交给儿子了，盈亏自负，是挣了还是亏了，不过就是想起来问上一句罢了。

        铺子就在南园酒楼的对面。

        陈自如和淑芬到的时候，铺子里头的小厮小九儿和他叔叔李大柱都已经到了。叔侄俩挨在一起，对着前头的一处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自如上前开了门，大吼一声道：“过来卸门板了，前头有啥稀奇事，看得你们眼睛都转不开了。”

        “前头搭了一个粥棚。”小九儿听见陈自如的说话声立刻掉头走了过来。他看见淑芬笑嘻嘻地抱手行了个礼，丝毫不见外地道：“今儿姐姐过来，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瓜娃子就知道吃！”李大柱上来就在小九儿的脑门上敲了个栗子，话不多说动手帮忙卸门板。

        铺子一开，大伙下意识地都站到了门口说闲话，陈自如问道：“这是谁家搭的粥棚啊？难民进来也有些日子了，怎么现在才有人想起来搭粥棚，就这么一家够吃吗？”

        李大柱道：“刚才我问了对门的阿德，听说是英国公家的粥棚。大家都在说好生稀奇，从前各家侯爵搭粥棚，他家都抠着不参与，这会子别家没动静，怎么他家起劲了，不晓得这里头有什么名堂。”

        阿德是南园酒楼跑堂的，时常站在酒楼的门口。上南园酒楼用饭的大多都是有钱有势的人物，他认识的人多，嘴又快，附近几家铺子里的人都爱和他搭话。

        淑芬搭着自家哥哥的肩膀，踮起脚朝前看，“好多人啊！今儿是他们搭粥棚的第一天吗？应该还有人不知道这里施粥吧，现在已经这么多人了，明天恐怕更多。”

        “这事，我怎么感觉不妙呢！”

        “英国公府的人也不晓得是怎么想的。”

        陈自如喃喃道：“算了，他们侯爵府的事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小民来管。我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几人说着缩回头去，回铺子里各自忙碌了起来。淑芬坐到铺子的高柜旁，慢慢地理账。铺子里头的生意不好也不坏，偶尔有人上门来买盐。

        陈良柱在这边的铺子里也放了一些货，不过卖了些日子，剩下的也不多了。

        到了中午，粥棚前的人慢慢散了。

        小九儿探头出去望了一眼，回来道：“不到两个时辰就收了，这英国公府的粥棚也真是意思意思啊！我听我娘说从前施粥那都是日日夜夜不停的，哪有这样的？”

        “你管人家那么多。”

        “现下有活干，有地方住，少管别人家的事，踏踏实实干你的活。”

        李大柱训斥道。

        他们家都是从蜀地逃荒过来的，在这边也过了好多年了。一家人从前吃过苦头，还是很珍惜现在的日子的。

        翌日过来，粥棚前的人果然更多了。

        陈自如站在自家铺子的门口，有些担心，“明日若是人再多些，就要挤到咱们铺子的门口来了。人实在太多了，就怕他们打起来。”

        南园酒楼门口也站了好些人，两边隔着一条街，大声喊着聊天。陈自如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这粥棚要搭几天啊？看着架势有些不对劲啊！”

        “是啊！”对面阿德喊过来，“我们东家已经找人去问了，现下也不晓得呢！”

        李大柱摇头，“先头吃上的还好，后头饿了好几天，挤了半天也没吃上粥的，恐怕要乱。”

        话音刚落，前头有人动手了。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男子瞬间缠在一起打了起来，有人大声地喊道：“我那孩儿饿了三天，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不管了，救人要紧。”

        路边的馒头铺子瞬间被人冲了，饿了好多天的难民一股脑儿地伸手抢吃的。

        馒头铺子被抢空后，边上卖卤肉和其他吃食的摊贩也遭了殃。

        街上登时乱做一团。

        南园酒楼的几人见势不妙，大声喊道：“快快快，把大门关上，还有窗户都关上了。”

        陈自如当机立断，朝着李大柱和小九儿喊道：“快，动手啊！把门关了。咱们这里都是粮食，这些人都饿疯了，抢疯了，搞不好也要朝我们下手！”

        幸好他反应快，可即便是这样也有几个人冲了进来，不拘什么东西，提起来就跑。

        李大柱捞起扫把就往人身上砸，好不容易把人都赶了出去，把大门关严实了。

        陈自如看向淑芬道：“爹爹不在，那边的铺子只有萧城夫妇在，主子不发话，他们恐不敢自己做主关门。趁现在还未乱到那边，我要赶过去一趟，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李大柱提着扫把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这里看着我妹妹！”陈自如不放心淑芬，“叫小九儿陪我跑一趟，还要往家里头送信。我家离东大街不远。”

        李大柱肃然点头，保证道：“你赶快去！有我看着，小姐不会有事。”

        陈自如带着小九从铺子的角门出去，飞快的往前跑。一路上遇见有相识的人就大声喊道：“先头难民在□□了，大家关上铺子，快逃啊！”

        整条街上都是相熟的人，闻声纷纷动手关门。

        陈自如一口气跑到自家铺子的门口，看见萧城站在门口朝他这边看，还差着一截路就大声喊道：“快快快，把门关了！动手！”

        萧城二话不说，立刻动手。

        陈自如上前帮忙，两人动作很麻利，不到一摘茶的功夫就把铺子的门板都关上了。陈自如又拉着萧城把后院的门窗都关严实了，对着他叮嘱道：“你带着妻小立刻赶去回家。我娘如今一个人在家中，你先去护着。我回去把我妹妹带回来，等会在家中碰面。”

        萧城这才问道：“出了什么事？我刚才隐隐约约听你说前面出事了？”

        陈自如点头：“难民在前头□□，人饿得厉害了，就顾不得礼义廉耻了。我不和你多说了，这里离着前头也没多少，只怕那些人很快就要抢过来了，你带着她们快点回去守着我娘！”

        萧城重重点头，说道：“那你小心些，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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