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毛女

我每天跟着二姑娘一起上学，有时候也有大姑娘跟随，大姑娘是二姑娘的姐姐，在我眼里大姑娘有些胖，我更喜欢和二姑娘一起。二姑娘似乎也更愿意跟我在一起。可惜的我们不是个一个年级，她高我二个年级。我恨妈妈怎么不早生我几年。跟我同年级同一个班的是大刚，小飞和毛女。我们四个是真正一起开始上的学，是一起报的名。上学的前一天，我们四个相聚一起，谈论着被穿牛鼻子的事情。我们在一起相互调侃着。最后我们在草地上发出誓言比学习成绩，谁要最差就得驼别人。这里有必要说一下，为什么最后一个女孩我用外号呢？因为我实在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了，惭愧。我们总是习惯性跟从大人的叫法，取最后一个前面再加上一个“小”字或者“大”字，比如张三不叫张三，叫小三，李四叫李四，叫大四，以至于有些人到现在叫不出全名。我只知道毛女她姓何。而毛女这名字更不是我起的，而是每个村里人都这样叫，这个缘由我不清楚，但凡觉得起这样起外号是不好的。毛女是个特殊的女孩，这原于她的家庭：一个“老不正经”的爸爸，在我年幼年纪看来就是“老不正经”，因为他经常调戏着别人家的老婆。但是我有一点还是挺佩服他的，他是个道士，专门给死人做法事的。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他这个道士不是庙里的道士，他能一个人养育了一家四口。一个有智力缺陷的母亲，因为有智力缺陷，她只会做做饭，洗衣服这样的事。她的嘴里总是叽里咕噜的讲话，像沼泽里不断冒出来的气泡。对于她的记忆最深的是我有几次回家，她路上遇到我总是很客气的打招呼，对于她的招呼我心里很是感激的，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也只是客气的嗯了一下。直到后来回家再也没有看到她。我向母亲打听她的事，才知道她被接回了娘家，因为她的老公去世了。想必今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说几句话呢？毛女有一个妹妹，她的妹妹胖乎乎的很是可爱。为什么要说这些，因为有这样的环境，毛女是班上经常性迟到的人，后来老师说她三天打鱼二天晒网，说她怎么就这么懒。后来老师将她座位排到最后，开始很少管理她。起初我也挺鄙视她，因为我不喜欢懒惰，即使她很漂亮。然而相反的是她的学习成绩，比我还好，这件事我真的很想不通。后来我问我的父亲，父亲告诉我这个得怪她妈妈，因为她妈妈每天起的很晚，做的早饭也就很晚，每天上学的孩子都是她最后一个离开家。她走在路上，村里那些洗衣服的妇女嘲笑她，劝她不用去上学了，刚到学校就放学了。然而毛女没有放弃，每天坚持着上学。听到父亲的话我很诧异，我很难想象最后一个离开家去学校，没有人陪伴，还被嘲笑是怎样的情景，一个人走不寂寞吗？她会想什么？我很好奇，我放出胆子问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是什么感觉。她鼓起大大的眼睛，瘪了我一眼，像极了死鱼的眼睛。后来毛女也不是每天都迟到，渐渐改变了许多，按时上学变多。后来知道那都是她没有吃早饭才能做的到。

        其实毛女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虽然比不了二姑娘的美，如果减去她经常迟到以及独来独往对她的坏影响。她是团团的脸，总是扎着两条黝黑的大辫子，脸也总是干净的，花色的裙子，这些就是唯一的印象。而我真正对她的印象是因为她的作文。

        那一天天气晴朗，天空是蓝的，卷着白云像大海里的小船时而颠簸。鸟儿飞翔，野花盛开，清风吹来，教室里飘荡在花香，我们像沉浸在蜜罐里一样。那一天，语文老师走了进来，他宣布说全县的作文大赛，毛女的作文得了三等奖，也是全校唯一的奖。他把毛女的作文在班级上朗读了一边，夸奖了她的昨晚有感情，写的很好，要评她为三好学生。读完了在班级黑板报上挂了三天。挂满三天结束之后，我亲自朝她开了口，借她作文想欣赏一番。她也笑了笑，毫不吝啬的给了我，说明天还给她就行。我很感谢她的大方，比小飞大方多了。晚上，我在房间里仔仔细细读了她的作文好几遍，写的是她母亲，大意写的她母亲如何爱她，何如得了病这类的，珠珠文字深深的触动了我的神经，我明天了这个姑娘不简单，很坚强。我不再鄙视她。之后来我也常到她家玩，当然有二姑娘，大刚，小飞，小泽，小莲，小谭等等。

        我们在一起玩的最多是炸金花赌纸，赌纸只会去她的家，因为她的家人不会阻止。那个时候上厕所用的是书本上撕下来的纸，没有软绵绵的纸，当然也有，只是需要买很贵。毛女赌纸是我见过比较大胆的女孩，连我的二哥都不是她的对手。我都是一张一张的比，她总是一打一打的比，因此后来毛女不大喜欢我的参与，总说我太小气。她的姿势总是卷起双袖，活脱一个男人。

        “十张！”她霸气的说道。有的被她的气势吓到扔牌，也有不怕死的跟着她到底的。对于这比赌法我都是扔牌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刚和小飞的书总是残缺的，我不一样，我从不会撕学校发的课本，我偷的是爸爸留下的他用来养蘑菇类的树。我的二哥可不一样，他比较大胆，总是最后一个和毛女拼到最后一刻。

        毛女家有条狼狗，我们都知道它很凶，看到行人都会追咬，后来他家人用铁链把它锁了起来。然而那一天狼狗跑了出来，大概因为忘记给它喂食，它挣脱了铁链。这条狗身形巨大，颤抖的鬃毛结巴着肮脏的黑球球一串一串的挂在身上，透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凶残的嘴巴滴拉着口水露出一排排插雪的牙齿。悲剧发生了，这条狗咬了一个小莲手臂一口，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孩。鲜血直流吓坏了我们，二姑娘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只有毛女死死拽住狗链子，她发出令人不可抗拒的喊叫声喝住狼狗，手臂上骨头清晰突出，她的双手被拉出两道血杠子，她像个女战士，她没有放弃，用她弱小的身体尽力拦住她家的狗。最后她跳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椅子上，嘴里发出巨大一声咆哮，窗户都被震的咵咵作响。她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狗都被她吓坏了。后来我们叫来了大人们，才关起来这条疯狂的狗。后来听说这件事，毛女被她的父亲吊了起来，狠狠抽了鞭子。她的父亲除了不正经之外，还有不讲道理的毛病。好几个月，我都能看到她受伤道道鞭伤婉柔沟壑不要脸的巴在她的手臂上。

        后来。

        大概四五年纪毛女辍学了，九年义务教育管不着她。她跟着稍微年纪大一点的人去了大城市打工，做了一名裁缝。那些有了年纪的大人们，像牛栏里面的牛一样解脱了绳子的束缚，整天在外面游荡，吃着外面的被人践踏的野草总是回来津津乐道，勾引着其它的牛一起逃离。

        小莲自从被咬了后，手臂上一直留着几颗牙印子。以后我们也不敢到毛女家玩了。后来，嫁给了她遥远的男人，那时候我才读初三，她未满十八岁。她的结婚晚宴上是我去喝的祝福喜酒。“祝福你”我卯足勇气狠狠的说道。她说谢谢，希望我努力学习，别忘了四个人最初的誓言。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些，让我很感动。我忘记喝了喜酒，努力的奔跑回家，路上两排的公鸡花在冒血，树木把黑魆魆的影子不断甩在后面。水塘里，一群鸭子在奋力的搅拌着浑水，发出呱呱的吵闹声。我捡起一块破砖头，朝着它们的脑袋砸去，我的手法真准，打中一只鸭子的脑袋。鸭子张开双翅击打着水面，用发达的扁嘴嘎嘎的叫唤着，然后漂在水面，死了。它的同伴没有哭泣，而是用嘴不断啄死去的鸭子。我知道这是老午家的鸭子，他家的婆娘是个酱罐子里的辣酱不能开。我知道我闯了货，我努力的跑回家，睡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头，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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