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姨
日升日落，日落又日升，像一个自行车的链条，旋转着带着车轮在旋转没有尽头。树叶子也是如此，新生长的叶子代替着老叶子，老叶子坠落，和泥土成了树的供养品。
那一天晚上，妈妈说要带我去看戏，我很开心，尽管我并不喜欢看戏。我问看谁唱戏.妈妈说青姨。青姨是个才女，在现在看来。青姨能唱黄梅戏，虽然我们那里人有了年纪都喜欢听这种戏，但是唱戏的人地位并不高，他们属于走江湖的，四海漂泊，流传着唱戏的人最无情的说法。我跑着出门，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姑娘。
到达二姑娘家，二姑娘的脸像浮起的桃子，准确的说是个没有成熟的桃子透着青色。桃子上挂着珠水，那是清晨的露水，晶莹剔透。二姑娘的头发凌乱着，没有扎着熟悉的辫子。她穿着浅绿色的绣着花朵的短袖，像一片青青草原。一条藏蓝色牛仔裤，裤脚起着毛垂着像道瀑布。原来她的妈妈（以下称二妈）生病了，二姑娘哭成这样的。我走进二妈的床边，二妈的脸色没有任何生病的那种白，似乎还透着红。我问二妈怎么了。二妈突然笑了起来，虽然笑的没有声音。她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脸，我的脸像被老黄纸摩擦着，那是二妈的手掌泛起的老皮割的。二妈太苦了，她上山砍柴，下田里插秧，菜地里浇水，跳水、劈材、割稻、喂猪、推板车、施化肥、采茶叶。。。她是个能人，她跟我妈妈一样伟大无所不能，她是个机器，一个转不死的机器。她放下手，再次笑了笑，摆动着头示意我坐。我再问二妈怎么了。二妈说是气，我问气什么东西。二妈又笑了笑，说气是命。我后来才知道，二妈和何叔斗了嘴，心胸有口气，这口气堵住在她的咽喉中。我把去看戏的事跟二小姐说了。二小姐说她不去。我很失望，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她会失去彩色。“去吧。”二妈对着二小姐说道，似乎她能读懂我的心思。为了不让二姑娘伤心，她坐了起来，她又站了起来，变现出没人病的样子。她又想干起活，似乎没做到合适的。二妈让我走的时候来找她，她能保证二姑娘去看戏。我高兴的离开了。
晚上，吃完了晚饭，天空浅浅的印着夕阳的残红，点点星光出现在树梢上。爷爷和奶奶拿着蒲扇徘徊着，他们在纳凉。妈妈牵着我准备去看戏。我让妈妈等我，我去叫二小姐一起去看戏。
来到二妈的家，我客气的问她去不去看戏。二妈说她有事去不了，她努努嘴向着一个房间，那是二小姐的房间。房门开启，似乎一股青烟漫了出来，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二小姐在青烟里面半遮面半遮身，记不清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宛如神仙一般飘了出来。她是空谷里小草，深海里的明珠，她是花朵里的蕾，她是冷饮里面的奶油，她能让我没人的地方起舞，能让我在没人的地方疯狂乱抓。很抱歉，我这粗鄙的文字。我们辞别的二妈。二小姐牵着我的手，很冰凉的，却很幸福。我努力的点点脚尖，可惜她还是比我高半个头。
戏台子在另外的一个村，我们要走一天长长弯曲的小路。这时候星光灿烂，和月光一同射下来。天空像一个黑纸糊的灯笼，点点针孔大小的洞布满在灯笼上。射出来的光线照亮了整个路，像条弯曲的银蛇。两边是两个水池，没有鸭子的喧闹安静了许多。水面在微风作用下起着金银般的波纹。萤火虫提拉着它们的灯笼在空中没有队形。远处，是一块块稻田，沉甸甸的稻穗，像缩小般的黄金葡萄，透着属于它们的清香。夜猫在田埂上行走着，如果不是它们绿色的眼睛还真发现不了它们。青蛙在呱呱的交唤着，那是交配的声音，也许它们和鸭子有一种渊源。路上的行人还真不少，妈妈不停的和他们打着招呼。而我们不需要这样。
我们边玩边走，终于来到看戏的地方。人很多，像走进了繁密的树林，拔地而起的都是树干。妈妈左当右拦，生怕我们被人挤倒。在妈妈的带领下，我们站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眼前的戏台子一半立在水里，一半立在岸上。那是一条河，河水并不湍急。河岸上，长满了荷叶一样的植物。岸上还错乱着几颗桃树，几个不文明的年轻人光着膀子立在桃树杈上。岸边上这块陆地，此刻占满了人，大多都不不熟悉的脸孔，他们也在呱呱的叫唤着让人心烦。戏台上，吹拉弹唱的人在调试着他们的工具，另有几个人在忙绿着，他们在做着开戏前的工作。戏台上，一块巨大的红布横在顶上，两边各垂下一段飘荡，像新娘的红盖头。
终于在焦急的等待中开戏了。记得演出的一场戏是真假包青天挺有意思。真包青天身后站着真的展昭，还有真的王朝马汉。然后假包青天也出来了，他身后也跟着展昭还有王朝马汉。他们相互对视，一样的装束和油彩，然后哇呀呀的乱叫着，他们在台上转着圈，惹得台下人轰轰大笑。结束后，我问青姨在哪？妈妈敷衍我说等会就出来了。我耐着性子等着青姨，因为我觉得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二大爷家笼里面的鸟一样。我想听听她唱戏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直到结束，也没有见到青姨出场。我抱着遗憾的离开。后来才直到青姨那一天被关起来了，他的父亲认为唱戏没有出息，会被人瞧不起。最后青姨不得向他父亲妥协，不再去唱戏，后来做了一名高贵的裁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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