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谈条件

唯一机会，过时不候，赤裸裸的威胁，语气里都是“毫无商量余地”。

        时衍听着江遇闲一字一顿数着，“一，二，三……”没有半点犹豫。

        等江遇闲数到“四”时，桃花神树后，有个人影撑着把桃红油纸伞显出来，紧接着，有猎猎作响的声音传来，云随初从后面走到撑伞的人身边。

        “……五。”

        话落定，最后一个身影忽然消失，离开了这里。

        时衍垂下视线，轻轻眨了眼睛。

        江遇闲小小遗憾：闻人遐怎么就这么走了？

        不过也没什么，闻人遐在这里，难免会打起来，打没什么，耽误事情就不好了，这两个非当事人反倒好说话，尤其是容醉眠。

        他能感觉出来，容醉眠虽然对他有敌意，但是更多的是戒备，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关于他和无量宗的恩怨情仇，还是他二十六岁时候的事情，这么一转眼，一百多年了，难为无量宗还这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和他作对。

        在他看来，封山十年的仇真没必要记这么久，毕竟当年的事情可是无量宗前任宗主方重挑事在先，后来方重遭天打雷劈、不复存在，与当年事情有关的几个都挺惨，无量宗也封山十年，封锁消失后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他都准备不计较了，无量宗却是非要讨这口恶气，一直揪着不撒手，尤其后来，居然传出方重那倒霉事儿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无耻栽赃。

        方重渡劫时遭到天打雷劈的事情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明明是无量宗内斗，云飞风趁火打劫，闻人遐推波助澜，他最多就提供了那么个小机会，用封印灵识领域的八门封锁封了无量宗云泽崖十年。

        其实本来，他和闻人遐的关系也没那么糟糕，甚至有两年同窗之谊，关系还算友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越来越糟糕，甚至还结了不小的仇，后来他与整个无量宗为敌，又闹了个封山十年的事情，想想还挺遥远。

        可能就是记着这仇，无量宗才在七宿山下了没什么用处的封山大阵。

        闻人遐这人虽然没什么宗门荣辱感，但是在和他作对这事上，很是孜孜不倦，怎么在这关键时候突然离开？

        有古怪。

        容醉眠和云随初同样觉得闻人遐有点古怪，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比起闻人遐，他们更在意江遇闲和这棵诡异的“桃花神树”。

        “你想谈什么？”容醉眠很是冷静，却是暗暗思考起“假如江简有阴谋该怎么应对”，她敷衍又无聊地微微笑了笑，“难不成你想和我们交换灵识领域的信息，互惠互利？”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江遇闲不理容醉眠的阴阳怪气，保持友好的风度——虽然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友好可言，“怎么，你们不想祓除灵识领域？”

        容醉眠对此只有疑惑和探究。

        灵识领域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她合理怀疑过这件事情和江简有关，又因为领域展开前江简和她说的那些话，这件事和江简无关的可能性也比较高，一时难以定夺，才暗中找到云随初。

        虽然她对江简的事情有所怀疑，但是并不表明她对江简的防备比其他人少，突然听江简要和他们商量祓除灵识领域的事情，更多的是怀疑。

        有时候知道错误的东西比不知道任何东西带来的阻碍更多。

        “条件呢？”云随初就干脆直白多了，警惕写满了脸上，“这么做你想得到什么？”

        容醉眠在一旁默默同意，顺便发现自己神经绷得实在太紧了。

        还没开始谈，想那么多干什么？

        “时间不多了。”江遇闲面不改色添油加醋，“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一月八，现在是一月九，距离上元节还有差不多五天。桃花神树在上元节出现，在上元节枯萎，时间正好，所以我猜，上元节那天灵识领域很有可能会出问题，而灵识领域到那时的时间是三月十，应该也会发生什么。

        “可是这个灵识领域有些复杂，无量宗那边界面难越，情况不明，桃源城这里混乱太多，程家的事情并不是全部，还有更多的事情隐没着，调查起来范围太大，很可能时间不够。”

        “我们合作可以节省时间，早点解决程家的事情，不然……”他意味不明稍稍停了下，“不然我只能考虑一下要不要暂时封锁这个灵识领域。”

        容醉眠微微皱眉。

        灵识领域视领域情况分为大吉，吉，中吉，小吉，小凶，次凶，凶，大凶，鬼域。灵医到达化境后，都可以离开小凶之前（包含小凶）的灵识领域，能力较强可以离开更为凶险的灵识领域，甚至可以带其他人一起离开，但是不管能力如何，只能带走从其所开的“门”——类似于界面之间的“门”进来的人，无法带走被覆盖进灵识领域的人。

        如果灵识领域到了可能是最后期限的上元节还未祓除，确实只能将其暂时封锁，以免其湮灭。

        这是她无法反驳的事实。

        云随初却是没有考虑这些，直接祭出勾云戟指向江遇闲，灵气鼓动着他的披风，在狂风中逆风翻滚，整个人冷峻如利刃，冰冷寒杀吐出两个字：“你敢！”

        “我当然敢了。”江遇闲毫无所动，“难不成你想让这一片地方消失湮灭？”他轻轻笑了笑，招仇拉恨，“云少主，你难道以为我出不去？或者觉得封锁灵识领域就等于判了死刑？”

        云随初冷峻的面上浮出少许错愕。

        容醉眠曾与云随初说过，这个灵识领域最低为次凶，或许更危险，因为她无法离开，所以，他们最好是和江简合作。

        当然，前提是这件事情和江简毫无关系。

        云随初虽然并非灵医，但是对于灵识领域的基础性东西还是知道的，只是他一时没往那方面想，直接跳到了一百多年前，江简用八门封锁封住无量宗的事情，还想到正常情况，提及封锁灵识领域其实就是放弃了救人，封锁只是为了防止领域扩大，造成更大损失。

        他没想过还有特殊情况。

        “……”

        云随初脸色变了变，木着脸收起勾云戟，只有猩红的披风依然鼓着，只不过变成了顺风飘扬。

        容醉眠很想把云随初踹开。

        本来，因为云随初性格刚烈，能和闻人遐这个神经病面对面刚，他们才一致同意让云随初来找闻人遐，结果就突然遇到了灵识领域，尤其碰上江简这个比闻人遐更不好对付的人，让她很想回去摇醒当初同意的自己。

        她生硬地将话题扳回来：“你继续说。”面上很冷静，心里好气。

        她为什么只能和云随初这个死脑筋一起？！！

        “我也没什么特别要求，第一是想见见叶大娘，了解些情况，然后……”江遇闲说着忽然停了，半真半假叹了口气，“可能见不到了。”

        容醉眠不解，还未细想，蓦然想起突然离开的闻人遐，凛了声：“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

        江遇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谁知道呢。”又兀然问，“你们是不是进不了来仪坊？”

        容醉眠被这急转弯问得愣了下，才道：“确实，所以我们才到这里等你。”

        “挺好的。”江遇闲前言不搭后语，故意绕着话，“闻人遐有点问题。”

        容醉眠：“……”

        云随初：“……”

        你才有点问题吧？

        江遇闲看出两人的无语，问道：“难不成你们和闻人遐一块儿来这里的？”

        容醉眠和云随初都不想说话。

        他们比闻人遐先到这里，但这并不能表示闻人遐会有问题。

        可是不说话没准江简还会继续扯来扯去。

        容醉眠木着脸问：“你能不能简单交流？”

        “能，当然能。”江遇闲从善如流，“第二是关于这棵树。你们也看到了，素蔷薇花，你们无量宗有人与这种花有关系吗？”

        “我知道的没有。”容醉眠心情欠佳，又呛了一句，“无量宗这么多人，你觉得我那么闲吗？”

        说着还想找帮手，却发现云随初神情不太对，“怎么，你知道？”

        云随初没回答容醉眠，盯着江遇闲：“你确定这种花叫素蔷薇？”

        “不然呢？桃花？”江遇闲伸手，连白烟带红丝一起折了根“桃花枝”，拎得离自己远远的递向云随初，“你自己看看？”

        容醉眠是知道素蔷薇的，见云随初不知想什么，木头似的杵在那里，不情愿地替云随初接了过来，横到云随初面前：“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吞吞吐吐做什么？”

        “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云随初接过容醉眠手中的花枝，或许想将素蔷薇认清楚，凑近了去看，结果被熏了一脸，忍着没崩表情，停了停才在容醉眠复杂略同情的视线下继续道，“我来桃源城找远环仙君之前路过茗溪，听见有人送了好几船素蔷薇上山，说是鸠首座要的。”

        这确实不对劲。

        容醉眠还有点不确定：“他一个剑修买好几船花干什么？”因为平日不太看得惯鸠修殊又加了句，“金晚山终于被他砍秃了还是毒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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