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线牵
时衍侧首平静望着江遇闲，问道：“有什么规则吗？”
时衍这……看起来可能根本不知道打赌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反正肯定不太擅长，所以打赌规则听起来越简单越好。
江遇闲将手中玉环弹起，玉环快速旋转直直往天上去，不多时消失在黑暗里。
他这才解释：“不借助任何东西，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猜对了可以向对方提个要求。”
江遇闲望向时衍，黑白分明的眼中盛着毫未掩藏的小心思，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时衍转回头，毫无感情拒绝：“不行。”
不行？
江遇闲轻笑出声：“好吧。”他妥协道，“如果我赢了，你就和我去一个地方，如果你赢了，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这总行了吧？”
没想到时衍依然没同意，非要个确定答案：“什么地方？”
这么谨慎作什么？
“神界的西陵。”他才不管行不行，先骗走再说，“无量宗的事情解决后我打算去牧云洲蓬莱仙脉那边，刚好可以走那边去神界的西陵。”
时衍总算同意了：“可以。”
“既然我告诉你我要去的地方，你也得告诉我你想问什么问题吧？”江遇闲仰头望向无量宗那边，那边仙凡两界的界面已经开始松动，估计明早就会出事，也可能因为他等会儿的行为提前出事，“打赌这种事情得公平一点儿才有趣。”
时衍道：“我没有想问的问题。”
“那你可以现在想一个。”江遇闲稍稍诱导，“你可以问一个你想知道的。”
时衍似乎真的很好说话，想了想，询问他：“你为什么要去蓬莱仙脉那边，可以吗？”
虽然时衍这说话语调依旧如常，但他总觉得时衍好像是有那么点……容易被骗。
“可以啊。”江遇闲有瞬间莫名有点理解锦华那些不放心，又觉得不太可能：时衍要是真单纯天真容易上当，锦华哪能将时衍交给他？刚才还那么谨慎，应该只是外表太有欺骗性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他拿出两张空白的符纸，递了一张给时衍：“写好后交换。”
时衍接过，看了一会儿，将符纸折起来，折起时，有淡淡的金色痕迹在符纸中显出。
江遇闲已经将符纸折成三角形夹在指尖：“你也太慢了吧。”他和时衍交换了符纸，收进袖子里，“既然东西都带来了，我们也祭祀一下。”
灵医到达一定境界就能依靠元灵感应区分，眼前这棵桃花神树并非真正的桃花神树，而是如歌姬一般，由灵识领域构造的。
江遇闲从篮子里翻出装着桃花酥的点心盒放到地上，伞遮着一方，风雨在外。
夭夭每次拜桃花神树，除了那些拜神必备的东西，还会带一盒桃花酥，是专门买的程家铺子里的桃花酥，里面有素蔷薇花。
他在点心盒上放上香炉，从篮子里抽出三根立香插上，香自动燃起，袅袅白烟散进雾气，有股奇特的香味，也是素蔷薇花。
花妖吗？
江遇闲突然问道：“特定条件应该很不容易吧？”
时衍道：“如果打开灵界与其它五界界面之间的‘门’，在‘门’存在期间有可能实现自由进出灵界，相对的，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前方，丝丝缕缕的鲜红细丝如同裹在桃花树周围，他凝望少顷，又道：“雨落的时候它就枯萎了。”
“猜出来了。”江遇闲站起身，覆冥落到手中，“你之前进入过灵识领域吗？”
时衍道：“没有。”
“那你见过祓除灵识领域吗？”
“没有。”
说实在，时衍这人清冷寡言，一言一行只能和北海极地深层亘古不变的岩冰勉强搭个伴儿，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时衍不一样。
“那我免费请你……”江遇闲故意停顿住，又问道，“你知道那些红色细丝是什么吗？”
时衍道：“情丝。”
“不错。”
桃花结缘，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些红如血的细丝就是所谓的“红线情丝”。
江遇闲甩开覆冥，扇面镀了层清透的光：“如果等一会儿打起来，你别掺和，这是我的私人恩怨。”
说着，他用覆冥轻轻扇了扇那些白烟，将它们引成一缕，飘向桃花神树，白烟有了意识似的，绕进松垮垮缠绕的细丝里，又自动缠上细丝，将它们慢慢收紧。
江遇闲含着戏谑的笑意望向黑暗中，这才补完之前没说的话：“请你看一出好戏。”
江遇闲话说完，香的烧速度突然急剧增加，眨眼时间未到，已经全部燃尽，只剩香灰落在香炉中，灰白地堆叠。
他扔了张符纸，将香灰包裹住，收进装了桃花圆球和桃花酥的锦袋里。
白烟像是勾勾缠缠的丝线，牵着桃花神树周围的情丝，慢慢绕满桃花神树的枝桠，随即，开出大朵大朵绚烂粉红。
风雨潇潇，挨挨挤挤、叠叠粉嫩的素蔷薇花在桃花枝上灿烂绽放，鸠占鹊巢。
灵医祓除灵识领域的手段多种多样，但有一点是不变的：元灵。
只有拥有元灵的灵医才能祓除灵识领域。
元灵可以改变灵识领域而不违反其领域规则——领域规则相当于领域的“道”，甚至能给出指引线索，但是要有恰当的运用，如果使用不当，依旧会违反其领域规则，更甚者会被灵识领域的规则排斥。
这种排斥往往并不会导致领域崩塌，而会祸及灵医，相当于“天罚”“天谴”之类。
“居然是夺舍。”
守护一方的神与神界那些神是不同的，他们有供奉香火，有庙殿神位，有祭祀祈祷，以某些形式为媒介获得力量，也会因此失去力量，也可以通过这些受到其它影响。
眼前这情况看起来很是歹毒。
江遇闲拿着覆冥轻轻敲了敲肩头：“这可就稍微混乱了些。”他转头对时衍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罢也不等时衍反应回答，转回头往桃花神树那边去，细雨狂风难扰，闲散从容。
时衍站在原处，看着江遇闲闲庭信步走到桃花神树前两三步远停下，对着前面空气叩门似的敲了三下，每次都有水晕般的光纹从他叩的地方荡开，一圈又一圈，好像那里真的竖了一扇透明的门，但实际上那里什么都没有，这是由江遇闲所施术法造成的。
在再往前不同的位置里，有不同的三道隐藏结界，江遇闲每一次叩击，那些结界都会收到相应的回响，只是没有显露出来。
“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不好吗，非要躲起来？”江遇闲收回手，声音坦然又果决，“我数五个数，唯一机会，过期不候。”
他现在有其它事情要忙，给无量宗的时间就得减少一点儿，当然要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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