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凯尔瑞达
宽阔的平原，到处是马嘶声，落日的艳红色照耀着大陆和天空连接的地方，映红了整个天际。满地的铠甲和剑盾，血与火的交杂，浓黑色的烟雾吹过眼前，这是战争的味道。
肩头被轻拍时，洛拉尔·兰伯特被叫醒，身边是个矮个侍从，瘦弱的身体上顶着一颗大脑袋。“王子殿下，御前会议！”侍从用他低沉的声音说道。
洛拉尔伸手摸着脑袋，一阵醉酒后的晕眩随即迎来，口中散发的是酒和肉掺杂的臭味连他自己都能闻到“我要这么参加会议，他们得叫我臭嘴洛拉尔了！”
“您的配剑”诺里斯·格雷双手扶着剑鞘，递到王子面前“我们得抓紧了，不然国王陛下……”
“他定会说，幸好王位是传给格雷亚的！”洛拉尔不耐烦地接过了配剑，随后将矮小侍从拉到身边，低头说道“我宿醉的事情，不要跟罗瑟琳说。”
起身的第一步，洛拉尔差点没站稳，诺里斯只好上前扶住王子，走出酒馆。天已亮的彻底，醉酒巷已然非常热闹。酒馆老板认得洛拉尔，见他还没睡醒，不敢开门迎客。“羊奶与烈酒”洛拉尔指着酒馆的牌匾说道“羊奶酒果真是希尔洛斯最难喝的酒！”
沿着街道一路向北便能看到山丘之上的奥伦堡。诺里斯不敢怠慢，敦促着洛拉尔快速行走，王子也已能分清方向。东边的铁盔门高高矗立，凯尔瑞达民众数量多达数十万“所有人都在往都城搬，巴尔摩大学士告诉我，都城即便是一间小宅子，如今都能卖到一百枚金剑币！难道他们都忘了，黑沙滩一役，曼弗雷德的邪火就快烧过铁盔门了吗！”
“但这毕竟是都城，有王室的银狮骑士团队，更有来自艾斯洛的女人，还有弹着竖琴歌唱主神和英雄的游吟歌手。而即便是奔马城，也会有来自格德兰岛的海盗的骚扰”诺里斯比洛拉尔矮上至少一头，他不断地调整脚步节奏以跟上王子。
六人一组的银狮骑士团巡逻的地方便是王室的领地了。两侧并排插着数面绯红色底的旗帜，上面飘扬的是双狮的兰伯特家族王室纹章图案。踏上石阶，推开青铜铸造的大门，穿过全身重甲的侍卫，便是王室城堡奥伦堡了。整座城堡建造在山丘之上，城堡介于国王门和铁盔门之间，这是历代王朝的城堡，虽然在一百五十年前它曾被损坏，但重新修葺后的城堡较之前更为雄伟。
兰伯特王朝的王座大厅被誉为“圣光与火焰之厅”，议事大厅则位于王座大厅后侧。从旁边的“回声长廊”可直达议事厅。侍从不被允许进入议事厅，诺里斯便在城堡外等候。在长廊上，洛拉尔遇到了年迈的巴尔摩·斯玛特大学士，花白的头发向后梳成清晰的纹理，脸上布满皱纹，但双眼透出碧绿的清澈，没有人知道巴尔摩大学士有多少岁了，但也没有人会怀疑他处理国事内务的能力。
“大学士”洛拉尔虽为王子，但对巴尔摩仍保持敬重。
“欧，洛拉尔王子殿下”巴尔摩回过头看着王子，带着翡绿色大学士手镯的手捧着一本橡木外壳的厚书，书本的中间夹着一支羽毛笔，这是他记录日常事务的本子，在奥伦堡的书房里的某个书架上有一打这样的本子，记录着每一代君王和国王内阁会议的种种日常。
洛拉尔走到他身边打着哈欠“议事有国王内阁，格雷亚是内阁首相，何需我参加呢。”
大学士的脸上挤出笑容，皱纹堆在一起，皮肤粗糙地好似开裂的大地“陛下召集会议，自然有重要的事情。但据我了解，是桩喜事。”
议事大厅的门向外打开，门口左右两侧站着两名银狮团骑士，双手按在剑柄上，剑刃朝下，长剑的顶端触及地面，铠甲胸前铸着兰伯特家族的纹章，身后挂着长长的拖地披风，他们被训练得不苟言笑，守卫常常一班需要站立至少三个钟头然后才能等到下一班的接替。
洛拉尔和老迈的大学士是最后抵达的。面前的长方形议事桌摆放着数张高背椅，桌上放着酒壶和金色高脚杯，水果小吃摆满了整张桌子。
“你又喝酒了！”正中间坐着的是威廉·兰伯特三世国王陛下，他身穿着绯红色镶金边的外套，头发如同黄金般颜色，在油灯的照射下甚至能看到光亮，世人说兰伯特家族的头发收集后都能铸造成金剑钱币，身后是历代兰伯特君王的油墨画像挂在墙上。
“羊奶酒的魅力！”洛拉尔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身体斜到一边，右脚搁到左脚的膝盖上。
“罗恩把他女儿嫁给你，不是为了让她闻你醉酒后的味道的！”父亲提醒道。
“没错，所以我才趁罗瑟琳陪母亲回潮汐城参加洛伊的成年礼偷偷喝两杯”洛拉尔端起面前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是洛拉尔·兰伯特，是我威廉的儿子，现在是王子，待格雷亚继位后，你便是洛拉尔亲王，整个都城都知道洛拉尔是个酒鬼王子，即便你在临风堡比武大会的表现出乎意料！”威廉国王有些生气。
“好的，国王陛下”洛拉尔清了清嗓子“开始会议吧！我担心安东尼爵士和托马斯爵士站不住了。”
“他们是国王之盾，整个王国最勇猛的战士”格雷亚王子声明“他们发过誓的，是涂过圣油的骑士，也是受到主神庇佑的战士！”
“没错，但主神克拉苏恩可没有庇护托马斯爵士的脸”洛拉尔半开玩笑地说。
“托马斯爵士脸上的疤痕是为了王国遭受的，没有他的勇猛作战，我们早就被恐怖岛攻破城门了！洛拉尔，你可以闭嘴了，如果你还没酒醒，就让索耶医师给你一剂醒酒茶，还不能让你停下来，我就让他给你喝一碗麻碱茶！”国王显然有些生气。
洛拉尔伸出五指，盖住嘴唇以示闭嘴，然后回头看着墙角站着的托马斯·佛雷泽爵士，微笑点头致歉。
格雷亚宣布“三年前的临风堡比武大会，不知道各位是否还记得，为庆祝泰瑞尔公爵的诞生日而举办的，聚集了全国上下众多骑士和贵族。临风堡兰斯洛尔家族是王室的忠诚守护者，泰瑞尔公爵的母亲也是我爷爷智慧之剑雷顿·兰伯特的妹妹，临风堡的继承人加雷斯·兰斯洛尔将迎来他的成年礼，泰瑞尔公爵将再次召开比武大会作为庆典”
“去年王子殿下的成年礼上，我见到加雷斯，他已然非常强壮，就似成年男子一般，但以他们家族古老的习惯，成年礼都安排在十七岁的时候”说话的是坐在大学士身边的智者安德鲁·杰林，五十来岁，他长得异常丑陋，大鼻子，招风耳，眼睛小成一条缝，两个黑色的龅牙即便嘴巴闭起时仍然暴露在外面。最重要的是他的驼背，背上的肿瘤压得他只能曲着身体行走。索耶医师曾好几次建议可以手术帮他切除肿瘤，可能他的背脊就能直立起来，安德鲁却说，这是众神赐予他的礼物，好让他人前变得更加谦卑。谦卑的人拥有大智慧，他始终重复这句话。丑陋的外表，并不是影响他超越常人的智慧。
“所以，我也会上场了？”洛拉尔还是没有控制住，说了出来下意识想说的。
“洛拉尔殿下三年前的登场，惊艳了全天下，虽然那年您只有十四岁，但是世人都说您就如同兰伯特家族的第一任君王瓦里克陛下一般神勇。”大学士巴尔摩夸赞道。
“但更多的赞美声却给了矮脚骑士”洛拉尔说道“如果他比到最后，最后的冠军可能就不是我们的国王之盾安东尼爵士了”
被提到名字的安东尼·卡斯提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反驳的情绪，发誓成为国王之盾，他的唯一职责即是保护国王，如钢铁般的表情构成了他刚毅的面容。手中持有的乃是王室的传世之盾：荣耀壁垒，散发着金属的光芒，绯红色底纹上印着两头站立面对的金狮。
“此次比武大会，我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促成和安排”威廉国王将左手的五指插入右手的指间“格雷亚的女儿奥利安娜已满十二岁，依照盎格斯-拉克鲁人的习俗，来月事的时候，奥利安娜便可订婚。我想在这次比武大会上，将奥利安娜许配给奔马城公爵罗恩·尤斯塔斯的大儿子布兰顿。”
“布兰顿·尤斯塔斯曾在幼年被罗恩大人送来王城学习剑术，和你短暂相处过，还有永夜堡继承人马洛·斯温伯恩。你对他的品性应该有所了解吧，洛拉尔，再者罗瑟琳又是他的姐姐，所以父亲和我都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联姻”格雷亚转向弟弟问道。
洛拉尔斜着身，靠着椅背，交换了一下两只脚的位置说道“罗瑟琳是布兰顿的姐姐，亲上加亲，不错，怎么安排你们说了算，但说到布兰顿，我觉得还不错，至少比他那个晚出生一会会的双胞胎弟弟泰伦斯好多了。”
“信鸮已经传出，飞向各地领主，各位大人，这次将是最近几年为数不多见的盛典，相信会有很多的骑士参加比赛，无论是贵族亦或是雇佣骑士，这是一次成名的机会。”巴尔摩大学士用他老迈沙哑却字字清楚的声音说道。
结束完会议，洛拉尔回到圣剑塔的寝宫中。国王及王位继承人的寝宫被安排在奥伦堡中，而其他顺位王子及家人则被安排在奥伦堡一侧的圣剑塔中居住。威廉三世国王一共有两个子嗣，因此整个圣剑塔中只有洛拉尔一个王子，他的寝宫在塔楼的顶端，其他楼层居住了他的侍从和奶妈仆人。而寝宫的阳台面对整个芦苇港，虽然并不如奥伦堡国王寝宫那般视野开阔，但洛拉尔仍喜欢在阳台上观望整个港口。
就在那里，洛拉尔曾看到熊熊的火光，天色渐晚时，他看到一艘艘小船从沉默之海中驶向黑沙滩，像蚂蚁一般的战士涌了上来。他以为铁盔门很快要被攻破时，如潮水般的奔马城骑兵冲破了整个沙滩，即便恐怖岛有着邪火武器，但是在铁骑冲锋下，他们很快地失败了。那天如果他像现在这个年纪，他一定拿起长剑冲上前线。但早上的梦，不是那天，梦中的火，也不是那天的，梦中的战场，也不是黑沙滩。
也许不过是醉酒的作用，也许是我渴望战场吧，正如兰伯特家族血液里流淌着的盎格斯-拉克鲁人的血液一般，洛拉尔心想。
此刻的芦苇港繁华异常，已过正午，港口不断有商船靠岸，甲板上被搬下一箱箱的货物，应该是些新鲜的海鲜、也有可能来自尼兹或是里耶的美酒，也可能是北地岛的舞女来都城开始了自己的皮肉生涯。繁华都依赖于这座港口的繁华，难怪曾经被誉为光辉帝国的佛索达家族在此地建造了都城。
“洛拉尔大人，罗瑟琳夫人和王后已从巨石门返回都城”身后是洛拉尔的另一名侍从雷杰·斯温伯恩，他并没有踏进房门，而是在房门外用高亢的声音提醒在房间另一头的王子。
“他们在哪里？”被打断思绪的洛拉尔转身问道。
“在圣卡普斯大教堂，大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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