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湖畔镇
很多人为了免于绕行，便会选择渡过迷雾之湖，但湖中央常年迷雾环绕，所以自然需要富有经验的摆渡人。因此在湖的四周的建设了多个供摆渡之用的驿站。提供可以承载一人一马的小木船，也可提供承载数十人的大船。从一头渡船到另一头需要半天的时间，即便如此，也比骑马绕行来得快速。驿站归就近的领主管辖，收来的渡船费会以二成的赋税形式上缴领主。
马洛·斯温伯恩骑着一头白马，臀部处有点点灰色斑纹。他闲散地在湖边行走，没有带任何侍卫和随从，他本可以带一队骑兵，因为他是永夜堡的继承人，是瓦伦公爵的独子，但他拒绝了，他喜欢自由，布兰顿曾这样评价：“洛拉尔对自由的向往如果是火苗的话，那马洛·斯温伯恩则是熊熊大火”
永夜堡也收到了来自临风堡的邀请，瓦伦公爵常年遭受双腿痛风的困扰，早已无法脱离他的轮椅，四肢关节处的肿大就如同传说中巨人族一般。马洛会作为永夜堡的代表，前往参赛，但在此之前，他被父亲命令前去湖畔镇，与卡德维尔家族一并出发，因为两个家族之间的婚约，而当他抵达时，也恰能等到奔马城的队伍。他总认为父亲考虑得事无巨细，但事情的发展却往往出乎意料。他轻装上阵，一人出发，穿着随意没有佩戴任何纹章徽记，即便来往路人，都无法辨识出他就是永夜堡的继承人。未来他将继承父亲，统治这片土地。
有酒馆的地方便是马洛休息的地方，因此这段路他走走停停，即便是骑马，他花费了至少两天的时间。
湖畔镇的蕾拉·卡德维尔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当马洛被告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告诉父亲她只是个女孩，胸部平得跟铁板一样，甚至，她还没来初潮。但父亲告诉他蕾拉已经年满十三了，事实上再过没多久，她可能就会迎来初潮，就已经是个女人了，家族史上的迈肯·斯温伯恩的妻子也是来自卡德尔家族的成员，莱娅·卡德维尔怀孕的时候也不过只有十三岁。
“迈肯的绰号是‘播种者’！他的私生子女不计其数！”马洛心想，斯温伯恩家族是所有公爵势力最弱的，而家族上数位继承人都有着难以启齿的历史。而他被家族寄予厚望，他将是家族中继他的爷爷杰里米·斯温伯恩之后，最有可能给家族带来荣誉的继承人。
但是，马洛心中想的却是两年前在临风堡比武大会上相识的兰斯洛尔家族的赫尔嘉，她紫色的长卷发和紫色的眼眸，高挑修身的身材，让马洛日夜思念，虽然他们不过是匆匆相遇，擦身而过时，马洛知道了她的名字，而在那场比武大会时，泰瑞尔公爵拒绝了卡德维尔家族的提亲，他认为这兰斯洛尔家族是继承千年的古老家族，他们的祖辈是北地岛的王子，他们有着胜于贵族的血统，而卡德维尔家族不过依靠着附近的金矿、渔业和伐木业发财致富，依靠着‘乞丐国王’威廉一世的挥霍，卡德维尔凭借着自家的金库，获得了侯爵的爵位。而近百年来，他们甚至又开始着手借贷业，希尔洛斯多个家族甚至是艾斯洛大陆的城邦，都成为了卡德维尔的借款人，甚至传言每年他们收取的利息都超过了王室一年的开销。
斯温伯恩家族虽然是卡德维尔的封君，但，软弱多病的瓦伦公爵早已无法控制住邓恩侯爵了，残败城墙的巨大的永夜堡，和金碧辉煌的湖畔镇一度成为民众茶余饭后的笑话。“说话的是斯温伯恩，付钱的是卡德维尔”
当看到出现灰色底纹，两条跃出水面的金色鳟鱼的徽章时，马洛意识到自己终于来到了这个自己很讨厌，却又不得不笑脸应对的家族领地：湖畔镇。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队身穿镶金花纹铠甲的骑兵，马头和背部也配饰着铠甲，领头的骑士多年前曾见过，邓恩侯爵的侄子马文·卡德维尔，满是粉刺的鼻子格外让人记忆深刻，加之他有着两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眉毛。
“马洛大人，侯爵大人让我在此等候您的大驾光临。”马文提起嗓子说道。
“漂亮的铠甲，马文，可惜少了几道战斗的凹痕”马洛笑着说道。
“哈哈，但也不如马洛大人的英俊，蕾拉堂妹对你甚是想念，差点就想去永夜堡找你了”马文待马洛骑到身边，拉起缰绳将马头换了一个方向，与其同行。
“父亲叫我来湖畔镇与你们同行，顺便等候奔马城罗恩大人，我姑妈应该也会一起同行”马洛说道。
“没错，想必此时他们已到先锋岗哨，两天内便可抵达湖畔镇，您先稍住一下，与蕾拉增进瞎感情，你们有婚约在身自当履行承诺，但也需多了解对方”马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粉刺和疖子让他的鼻子皮肤变得异常敏感。
卡德维尔城堡是以家族姓氏命名的城堡，在特雷佛·卡德维尔被擢升为侯爵后，他命人继续扩建和修葺了这座城堡，城堡的正门上方，马洛可以看到用黄金镶嵌惟妙惟肖的两头鳟鱼浮雕，这是两条真正的金色鳟鱼。依靠着迷雾之湖旁，建造在山丘之上，马洛他们需要沿着大路环绕上山后才可抵达城堡，在他看来，这座城堡才像是‘湖畔与森林王国’的都城，而非永夜堡，虽然它没有永夜堡那么大，但外墙却完好无损，即便有破损，卡德维尔家族也会命人立即加以修葺，所以当他走到城门前时，他仍能看到在修葺石墙的工匠。城门的两侧挂着的是两条天鹅绒制成的锦旗，分别印着一条面对城门的金色鳟鱼，而经过城门是他能看到这是两扇用极厚的青铜铸造的城门，普通的攻城锤无法击破它，即便门的底部有滚轮，也需要两队士兵一起用力才能推开。如果碰到战事，这将是城堡极强的防御。
走进城堡，可以看到数座塔楼随着山丘的地势而逐渐向上，最高的塔楼应该就是卡德维尔家族的家堡了。至少有三层塔楼，而每一层都有守卫巡视，城堡内时不时会有步兵方阵的巡逻，他们持有的也是镶着金边的长盾。据说卡德维尔在山丘的顶上建造了一个地下金库，里面有成吨的黄金和珠宝，他们从附近的金矿中开采金子，锻造成金条储藏在这个金库中，他们有数不尽用不完的黄金，这还不包括他们作为借款借出的。但卡德维尔的祖辈更想做一个成功的商人而非一个成功的统治者。
最顶层的家堡是座小型的塔楼，里面铺着红色的地毯，吊饰及城堡内的装饰都极为奢华，马洛还从未来过卡德维尔城堡，被眼前的这一切给吸引住了。通道的左侧是金色的烛台，应该是用黄金铸造而成，地板用的是名贵大理石，铺着红色天鹅绒地毯，地毯全部都有金线做滚边，每扇门的中间都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唯独和其他马洛看到的城堡接近的是圣堂，没有过多的奢华。
邓恩侯爵穿着金边的锦绣长袍，每个手指几乎都戴满了宝石戒指，尤其是右手无名指上带着的绿色祖母石，这一颗便能购买一只小型的佣兵军队。他拥抱着马洛，使劲地抱紧他，随后亲吻着他的脸颊，湿湿的口水留在了皮肤上，马洛都能闻见他的口臭，不知为何他打心底看不起卡德维尔家族。身边站着的是邓恩侯爵的继承人达利尔·卡德维尔，年过二十。盐岛伯爵拉尔默·格林的妹妹梅茜·格林是侯爵夫人，于侧站立，也是一身翠绿色的锦衣华服，满手的珠光宝气。卡德维尔和格林家族的强强联手，铸造了希尔洛斯大陆最奢华的婚礼。
瓦伦公爵曾回忆那场婚礼，人们记不清邓恩侯爵许下的承诺，也记不清梅茜夫人给予的回应，只记得侯爵大人给妻子披上的披风上镶嵌的十八颗巨大的宝石，蓝色、红色、绿色、紫色，只要能想到的颜色，都能看到，滚边用的是真正的黄金丝线。
马洛看到了在一旁的蕾拉小姐，他一路期待自己未来的妻子可以看上去像个女人，可……他看到的仍然是一张长满雀斑的孩子脸，她穿的束胸长裙仍然连一点点的乳沟都没有挤出。泰瑞尔公爵拒绝了婚约，而父亲却在几个月后接受了婚约，也许父亲是为了稳固两个家族君臣的关系。也许……不管什么理由，马洛不愿意接受这一切，但他仍然保持脸上的微笑，脸颊的肌肉早已僵硬，他提醒自己要保持下去，他是永夜堡的继承人。
侯爵大人为马洛举行了宴会，长桌上摆放着黄金烛台，桌布是用绯红色天鹅绒制成的，每套餐具上都极为精致，而食物更是非常丰盛，光是酒的品种马洛就数不过来，甚至还端上了一只名贵的烤天鹅。主桌的位子上坐着邓恩大人，而身边的位子则是坐着他的夫人梅茜·格林，随后是他的大儿子达利尔、女儿蕾拉和三子年仅十岁的莱文。桌子的另外一边则坐着他的弟弟马尔斯大人和他的独子马文以及穿着皱褶长袍的学者费拉尔。学者的地位低于智者，但费拉尔竟然可以参与到邓恩的家族聚会中，可见他深受信任。
邓恩·卡德维尔首先举杯“欢迎马洛莅临湖畔镇！”
其他人亦高举酒杯共喊祝酒词，但马洛讨厌透了这样的礼节，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配合着微笑，倒酒，回应，自己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甚至笑了几次他也不记得了，也许是因为侯爵大人那些无聊的笑话。
“这次临风堡的比武大会，达利尔将代表湖畔镇出战，而马文本也该出战，但他的剑术不行，恐怕上场会丢了我们家族的脸。所以我安排他作为达利尔的侍从一起前往，至于蕾拉则会陪伴你身边，替你助威，我希望有幸你能闯进决赛，可以将长枪伸向蕾拉获得她的祝福。”邓恩说道。
“进入决赛并不容易，大人”马洛回应道。
“据说上届比武大会冠军安东尼爵士不会参加，没有了他的参与，比赛一定会变得精彩许多”达利尔迅速地切开餐盘中的肉，动作并不像个贵族少爷。
“但比赛仍然会吸引许多自由骑手甚至是雇佣骑士的参加，上届比赛的矮脚骑士，至今仍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威廉国王曾许诺一袋金剑币寻找他，却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他本有机会进入决赛的。而洛拉尔王子的表现也惊艳了全场，没记错的话，那年他不过才十四岁罢了。人们都说在他身上看到了‘智慧之剑’雷顿国王的影子。但王位的继承人是格雷亚王子。”学者费拉尔参与了进来这个话题。
“更别忘了，这还有布兰顿·尤斯塔斯也会参加，还有兰斯洛尔家族的继承人加雷斯，他们的骑术和剑术都是一流”马洛提醒道。
“但我听说布兰顿的双胞胎弟弟泰伦斯的剑术更为精妙，他常年驻守岩石湾和渔人渡口，抵抗来自格德兰岛阿尔文尼海盗的侵略，他应该是其中最有实战经验的选手了。”达利尔用刀叉叉起了一块切下的肉，塞进了嘴里。他身材魁梧也许和他的食量有很大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马洛，你就快是我邓恩·卡德维尔的女婿了，蕾拉还是个孩子，但不久她便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我会在湖畔镇为你们操办最奢华的婚礼！”侯爵大人举杯高声说道。
“恐怕，大人，得在永夜堡举办婚礼吧”马洛打断了他。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随即是侯爵大人的一阵狂笑“哈哈哈，没错，在永夜堡举行，我酒喝过了，喝过了”但仍然一仰头喝掉了杯中酒，杯子被很大声放在了桌上，发出“铛”的一声响声。
马洛不是笨蛋，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出邓恩的不悦。学者则笑呵呵地说道“侯爵定是喝过了，马洛大人不要介意。”
蕾拉是个害羞的女孩儿，整场宴会都没有说一个字，但每每有人说话的时候，她都会抬起头停下手中的餐具，对着所有人微笑，她有着很好的教养，可是生了一副不好看的面孔。整张餐桌上，马洛注意到邓恩侯爵是整个家族的大脑和嘴巴，他开口时，其他人定是闭嘴聆听，他举起刀叉时，其他人才开口说话。而他的继承人达利尔，一言一行看来，都只能算是一个武士，也许他的剑术还不如堂弟雷杰，谁知道呢，马洛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无聊的谈话。他更怀念在凯尔瑞达学习剑术的时候，和布兰顿、洛拉尔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学会了喝酒，并一同去过一次妓院，布兰顿答应王子不告诉他的姐姐。
晚上的时候，马洛来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塔楼的顶层，在窗口可以俯瞰壮观的迷雾之湖，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到湖畔两侧的景色，但是层层迷雾环绕湖中，就如同黑夜中的幽灵守卫。
“千百年来，湖畔镇的迷雾都未曾散去”费拉尔出现在他的身后“大人，这个房间是卡德维尔家族提供给贵宾居住的，也曾接待过威廉一世国王和‘勤勉王’奥瑞恩国王”他双手叉在背后，缓缓地挪动着脚步走进房间。
马洛将自己从眼前的景色中抽回，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想到了永夜堡的智者拜礼佛，也是这般打扮，他们来自于各地的教会大学，有着更为虔诚的对于主神的信仰，服务于各地领主，他们有些来自于穷人家庭，但教会大学里人人平等，而只取决于他们天资是否聪慧。
“费拉尔大人”马洛转身回礼“这间房宽敞明亮，能直接眺望迷雾之湖，虽然晚上看不到什么，但白天应该会很明亮，至少能看到阳光，恩，比永夜堡灰蒙蒙的天强多了。”
“斯温伯恩家族可以追溯至波瓦尔王朝，统治着永夜堡数百年之久，城堡乃是整个大陆中心要地，景色固然是湖畔镇更好，但终究只是永夜堡的封臣罢了”学者摸着下巴处的胡子说道。
“学者大人，有话但说无妨，我在永夜堡时，便听到智者拜礼佛大人提起您，说您有‘三眼学者’的名号，数十年前他与您在同一所教会大学，之所以您一直只是学者称号，是因为您预见了很多事情，从而被剥夺了晋升的机会。”马洛问道。
“没错”费拉尔笑着说道“但我并没有魔法，我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学者，我读遍了教会大学所有的书籍，‘三眼学者’不过是人们给我的称号罢了，我只有两只眼，你看”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继续说道“但事情的发展终有起因，就如同河流一样，地势的高地决定了它的流速和流向，我掷入小石或许无法改变河流的方向，但我不断地向河里投入石头，小石汇聚在了一起，或许就改变了整个河流的流向了。历史的河流中，很多事件都是投入的石头。”
马洛陷入沉思，随后问道“学者大人，您现在能看到的是什么？”
“玫瑰，大人”费拉尔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看到了带刺的玫瑰，而您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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