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凯斯利尔湖
凯斯利尔湖巨大而广阔，但这并不是梅戈·塞隆的目的地，也不是她的起点。跟在她身边的是两个粗壮的男人，身高超过七尺的赫克托，他站着就如同一堵厚重的城墙。还有法尔森·哈里斯，他拖着一把巨大的锤子，出自罗格尼·凯恩斯之手，法尔森是个铁匠学徒，他找到了罗格尼学习锻造之术，最终他为自己锻造了一柄巨锤，而赫克托向他描绘了艾斯洛大陆的一切美好后，他也跟着来了。黄金、女人和名声，赫克托是这么形容的，的确，他是个佣兵，这三件东西是他一生的追求。
但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梅戈一直在问自己，当他们乘船驶离凯尔瑞达，在沉默之海漂了数日，随后进入阴影之海，巨浪推动着船只前行，她吐了一次又一次。我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她想到，但她还是离开了凯尔瑞达。她跟着赫克托来到了艾斯洛，并不是为了黄金，男人和名声，而是逃避，她摸了摸自己的翡翠眼珠，洛拉尔·兰伯特，她刚见他时，在“羊奶与烈酒”酒馆中，他金色飘扬的长发，英俊的面容，梅戈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女人，但洛拉尔吸引了她。他们称自己是“洛拉尔之剑”，而却为了逃避看到他，梅戈跟着来到了这片大陆。
他的妻子是奔马城公爵的女儿，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美丽的贵族小姐了，她高挑的身材，恰到好处的胸围，纤细的腰围，最关键的是，她有两颗明亮的眼睛，梅戈不禁又摸了摸自己的假眼。
“你那颗真的是翡翠吗？”法尔森问道“还是一块绿色的琉璃？”
“货真价实的翡翠，值你一条小命！”梅戈生气地说道“虽然我穿着皮甲，挎着长弓，但法尔森，好歹我是一位女士。”
“我都差点忘了你的性别，梅戈小姐，在卡尔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法尔森说道。
“找妓女，我比你们更在行，而和你们相比，我不过只是少了个***而已！”梅戈嘲笑地说道。
“法尔森，闭上你的臭嘴”巨人赫克托说道“这里是安克塔族的地盘。你看到露出地面的拱形顶部的底下‘洞室’吗，这些都是安克塔族人的穴巢，是的，他们保持着远古时代的生存方式，只不过现在的穴巢都是人工铸造和挖掘的，他们用羊毛毡和毛皮编制成顶毡，露出地面的只有一道毡门。安克塔民族的首领，就是他们的卡斯，是保有‘初夜权’的，任何女性族人都以将初夜献给卡斯为荣，他们信奉的是万神教，认为所有的事物皆有灵魂，即便是一块巨石，一座山体，一条河流，一片沙漠，而卡斯具有控制一切灵魂的能力，不仅是他们的首领，更是他们跪拜的神灵。这片区域都由安克塔民族统治。不仅族人，即便是过往的旅人，看到卡斯都必须双膝跪地俯身行礼，而面对卡斯的要求，任何女性都必须献上自己的初夜。所以法尔森，你的一句玩笑，可能会让梅戈陷入困境。”
法尔森竖起手指压住嘴唇。“我们准备去哪儿”梅戈问道。
“我们沿着凯斯利尔湖向北直到红河，跨过红河，我们会抵达北地五国之一的伊尔罗。北地五国之间经常有小型战役，争夺蓝鲸湾的海产资源，我们加入任何一方，都会大赚一笔。北地五国可是靠着群山出产的矿产和海产富甲一方啊，虽然他们看上去地处极北寒地，极为寒冷的地方甚至寸草不生。”赫克托显然有着自己的计划。
“安奎拿和壁垒湾是两处佣兵城邦，说不定也会想捞一笔。”梅戈拨动着弓弦问道。
“没错，但安奎拿和壁垒湾相距甚远，两个城邦之间又互相为敌，远水救不了近火。因此只有零散佣兵团，这应该就是我们赚钱的机会，听说北地的国王都非常慷慨，我们要做的是能加入获胜的那方。”赫克托擦拭着自己的巨剑，异常锋利的剑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刺眼的光芒。
几年前梅戈·塞隆认识赫克托时，他已经是一个佣兵了，“金币和长剑是最好的朋友”巨人佣兵甚至为自己定制了纹章，两把交叉的长剑底下是两枚重叠的金币。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是一个骑士，临风堡的比武大会上，他只能在观众席上观看，梅戈还记得那天的情形，身后的人抱怨着赫克托的身高挡住了他们观看精彩的比赛，主席台上是紫发紫瞳的兰斯洛尔家族，赫尔嘉的美貌也曾吸引梅戈，但她的注意力还是更多地放在了参赛的还没满十六岁的王子洛拉尔·兰伯特的身上，他有着兰伯特家族典型的黄金般的头发，他有着羁傲不逊的外表，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帅气，他击败了许多个骑士，有些盾牌上的图案梅戈认识，而有些她甚至都不认识，每当长枪折断对方落马时，梅戈都伴随着观众一起高喊王子的名字。甚至当洛拉尔将达纳斯·贝尔托德挑下马时，梅戈都能看到众多贵族席中的爱莲娜·斯泰尔斯难看的表情。但最后的冠军却依旧是国王之盾安东尼·卡斯提尔，他沉稳、冷峻。
每当洛拉尔获得一局胜利时，他都会绕场狂奔，向着观众席上的所有女性献上飞吻。全国上下的女性为他疯狂，但他却不是王位的继承人，继承王位的乃是观众席上穿着高领黑天鹅绒上衣，优雅地喝着葡萄酒的格雷亚王子。安东尼爵士摘得桂冠时，他都表现得好似一面银镜，洛拉尔如火，那么安东尼爵士就是一块冰。
和王子一起成名的还有一位矮脚骑士，当他击败比他高大并且强壮的骑士后，消失在了比武场上，按照规定，每一个参赛的都必须是骑士头衔，泰瑞尔公爵追查此事却发现他的文书造假了，他号称自己来自四叶城附近的一个骑士家族，但杰拉德·奥瑟里斯爵士表示，自己旗下绝无此骑士家族。但矮脚骑士被人们不断称颂，甚至王子的表现也逐渐被淡忘了。
“我们得继续赶路了”赫克托的提醒让梅戈·塞隆拉回了思绪，他转而看到的是一片接着一片的草原和远端数不尽的群山，另外一头则是如同迷雾之湖一般大的凯斯利尔湖，只不过这里的湖面平静而清澈，不断地有马儿在湖边饮水吃草。
“这里生活着数十万的安塔克人，他们的历史甚至超越了其他所有的人种，比盎格斯人、拉克鲁人甚至是凯尔斯人的血脉都要悠久，有学者推测，他们甚至在上古纪年的时候已经存在了”赫克托将巨剑插进后背的剑鞘中，剑柄从右肩露出，剑实在太大，即便以他的身材都无法挎在腰间。他继续说道“可惜，他们不信仰主神克拉苏恩，但有人说，如果他们源于上古纪年，那么他们统治着艾斯洛大陆，而克拉苏恩统治着希尔洛斯大陆。”
法尔森架起巨锤，拍打着身上的野草和泥土。梅戈挎上长弓，整理着自己的皮甲裙边，这里是北方，梅戈感觉到有些冷。而越往北方走，“穴巢”就变得越发密集，红河的一边是他们要去的北地五国，而另外一边则是安塔克的圣地：图腾之林，据说那里插着数百根不同样子的图腾，都以乌木雕刻而成，历史最悠久的一根甚至都无法辨认上面的图案，但乌木经历如此长的时间甚至没有腐烂。安塔克的首领卡斯则居住于此，族人敬他为神，更有传说如果见到卡斯不下跪之人，只要卡斯望进他的眼睛，他的魂魄便会被摄取，而死者的魂魄也将被禁锢在图腾中无法得到超度。这是恐怖的传说，因为希尔洛斯的人几乎都没有见到过卡斯本人，吹牛的通常都是停靠港口的喝醉的海员。
他们继续骑着马沿着湖岸向着北部行走，天灰蒙蒙的，梅戈见到了很多在希尔洛斯没有见过的动物，她看到了巨大的象群有着棕褐色长长的毛发，甚至看到了大角鹿，大角鹿的纹章她倒是见过，但希尔洛斯的鹿角又细又长，而这里的鹿角像是两面盾牌一样。在这广阔的平原上她觉得大开眼界，而巨人赫克托对此却习以为常，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他总是往来于两个大陆之间，甚至他向梅戈描述了另一种动物，在伊尔罗王国和北地岛之间的蓝鲸湾，如果足够有耐心，便能等到巨大的鲸鱼，蓝宝石般的光滑的皮肤，巨大的身体甚至可以超过一艘三桅帆船，它们偶尔会露出水面，喷出一座塔楼那么高的水柱，蓝鲸甚至可以发出号角般的响声。赫克托大声地介绍着他看到过的奇异景象，在凯尔瑞达，正是他的出色演说，说服了法尔森和梅戈一同前往。
安塔克平原多为草原和小型的山丘，偶有几座大山，但基本都能见顶，这里很适合游牧民族的活动和生存，怪不得安塔克族人在此生存，生生不息。越往北走，便越寒冷，梅戈穿上了斗篷御寒，而冷风开始变大，她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盛夏过后便是秋天，秋天通常很短，随即便是寒冬，而北地五国很少有夏天。
夜里气温骤降，他们围着火堆，披上毛皮斗篷却还是会瑟瑟发抖。梅戈建议“我们为什么不找几个‘穴巢’借住一晚，那样的房子显然更能抗寒。”
“安塔克族人只对自己族人友善，对于外来的民族天生具有防备心理，我们顺着凯斯利尔湖走，避免打扰他们的族群生活，别妄想加入他们，他们的勇士足可以把我们杀死几百次。”赫克托摇摇头，他显然对他们非常了解。
“那我们怎么加入其中的一方呢？”法尔森问道。
“加入？无需这样的形式，通常即将开战时，只需报上名字，领一壶羊奶和一片面包，你便加入他们的阵营了，而活着到战争结束，你便能领到他们的奖赏。佣兵团的佣金更高，而零散的雇佣士兵的佣金相对略低。”赫克托解释道“所以，我们的目标是选择能赢的一方，然后在战争中保住小命。”
梅戈已经不记得这是他在艾斯洛大陆上度过的第几个夜晚了，船舱里的颠簸让她睡不着吐得一塌糊涂，即便在船舱里也有美女相伴，虽然她的舱室又湿又潮，而到了安塔克平原后，便和草地、冷风和各种动物为伴，还有满地的“穴巢”以及偶能见到的乌木图腾。
“听说北地岛以射术闻名，他们血脉中便是射箭的能手。”梅戈试图躺在毛皮垫上，将长弓和箭袋放到一边，她的翡翠眼无法闭眼，在火光中，翡翠眼发出绿色的光亮。
“没错，他们可以射中数百尺外的金币，可以射穿敌人统帅的眼睛，临风堡的兰斯洛尔家族，血脉相承北地岛，逐风射手的称号整个希尔洛斯都知道”赫克托倒空了酒袋中的最后一滴酒“该死的！”他生气地将酒袋甩到一边。
“叛逃的北地王子，克亚尔·兰斯洛尔，他本是奥斯洛王国王位的继承人，他将统领北地岛，但却被家族旁系发动了政变，从而仓皇逃走，而他也帮助了佛索达家族成就了光辉帝国，巩固了政权，获封凯尔瑞达东南方的封地，他们便在此地一座山丘上建立了城堡，取名临风堡。而兰斯洛尔的弓箭手军队被称为逐风射手。”梅戈咬紧嘴唇说道“如果射箭比赛我能参加，我定叫兰斯洛尔家族蒙羞。”
“他们的耻辱已经够多的了”法尔森插了进来“你们还记得五年前的恐怖岛叛乱吗，在获得情报后，奔马城的骑兵长途奔袭前来营救，仅仅只花了不到七天的时间，他们甚至通宵赶路，挑选了最精壮的马匹，赶到时便投入了战斗，而临风堡，最被民众给予后望的领主，带领逐风射手，却没能抵挡住恐怖岛的邪火武器，战斗前所有铁匠铺都通宵达旦地工作，‘铁手’不断地抱怨只有付出，没有回报，战争胜利后，他不过只是得到了一小袋银盾币的奖励罢了，要知道一场比武大会，他赚的钱，都是那小袋银币的好几倍呢。”
没有办法和兰斯洛尔家族比试射术，却能在北地岛和他们的远亲交战，梅戈觉得这算是自己跑那么远的路的理由了。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显然他们马儿适应不了快到红河的寒冷了，都是矮脚马，皮脂较薄，抗寒性差，这些都不算战马，只是用来做短暂运输和骑行的，恐怕最远不过从卡尔斯骑行到里耶，但他们却骑了三头褐色矮脚马几天时间。
梅戈看到了远处的动静，是一处‘穴巢’的安塔克族人，男人和女人跪在地上祈求一队骑马的勇士，女儿则被带了出来，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梅戈看到了他们在哭着祈求。“我们得去帮他们”她提出建议。
“你最好少管这样的事情，这已司空见惯了，男人的女儿已经成年，卡斯有着初夜权，这是她的荣誉。”赫克托说道。
“如果是她的荣誉，为何他们要跪着祈求，为什么他们要哭泣！”梅戈询问道。
“梅戈，赫克托让你不要管这个事情，我们要快点赶路，马上就到红河了，金子在等着我们”法尔森同意“巨人”的说法。
“但我不这么看”梅戈说完，搭上箭矢，拉开长弓，拉到翡翠眼珠旁，用另一只透亮的眼睛，瞄准马上的一名安塔克勇士。“别做傻事，梅戈！”赫克托提醒道，箭矢却似流星般飞出，只一念之间，射中了骑兵的喉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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