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咸鱼村

疲惫贯穿了莱蒙的全身，酒馆的床铺就如同无尽的深渊，他感到自己不停地往下坠。拉尔夫和克拉尼兹在他下面呼喊着，他们的眼睛，鼻子，耳朵里渗出了血水，四处黑暗不已，人们说人死后便会被伊洛迪斯带走，他是主神克拉苏恩的儿子，他掌管亡者世界，这里难道就是伊洛迪斯的宫殿了？莱蒙试着挪动自己的四肢，但疲惫再次涌了上来。

        母亲，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水晶湖畔的浣纱女。白石城统治下的村庄。这里不是亡者世界，我离开时，母亲还很年轻，她每天都怀念着父亲，艾德，虽然莱蒙认定母亲和父亲相聚不过几夜罢了，父亲播下了种子，然后就离开了，他去了哪里，母亲从未说过。父亲是星风镇的人？臀部上的印记，从未有人说过，为什么会有人在自己的臀部上刻下如此印记。莱蒙的认知中，星风镇现在的领主是布兰顿·斯泰尔斯，他是爱莲娜夫人的弟弟，他从未听过星风镇的子嗣中有叫艾德·斯泰尔斯的人，或者，父亲不过是旁系家族，但为什么父亲要离开？

        嘴唇感到一阵温暖和潮湿，在亲吻中，莱蒙睁开了眼，阳光的强烈让他伸出手掌，梅尔丽娅没穿衣服，翻身坐到他的身上“小柠檬，你睡醒了？”

        莱蒙支起身体，面对着梅尔丽娅，在光亮下，他重新看清了她的样子，她有着精致的五官，光滑的皮肤，她说自己来自沃尔加，但很显然，她皮肤的橄榄色并没有那么明显，她不高并且非常纤瘦，冬狱城每天说的净是丰胸肥臀的女人，他们一定不光顾她，因为她的胸部显得太平坦了，但不可否认，她的笑容很美，她是个妓女，莱蒙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有魅力的妓女。

        他抽出双脚，坐到床沿，梅尔丽娅披上轻薄的浅蓝色丝质长袍，透过长袍可以看到她的酮体。

        “我臀部上的印记，不要告诉别人，任何人，包括和我来的两个人。”莱蒙提醒道，然后开始穿衣服。

        “你说那个七芒星图案，星风镇的印记？”梅尔丽娅故意再提了一次。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梅尔丽娅。”他从口袋中摸出两枚金剑币，放在了枕头上“一枚给你，一枚用来埋葬这个秘密。”

        妓女拿起了金币，放在面前，仔细端详“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的客人，小柠檬”

        “不要叫我小柠檬，我有名字。”莱蒙提高嗓音。

        “但他们叫你柠檬爵士，不是吗”

        “因为我经常念诵骑士宣言，但我不是骑士，但总比小柠檬好”莱蒙穿上了裤子，将脚套进了他的皮靴。

        “你想过去星风镇核实自己的身世吗？”梅尔丽娅坐到了床沿上，她将丝袍系紧，双手抱住放在身前。

        莱蒙从桌上倒了一杯麦酒“我没想那么多，我是冬狱城的狱卒，今天是我的假期，这是我的生活，至于我的姓氏，难道我去星风镇问布兰顿爵士，他们家族有没有一个人叫艾德？然后脱下我的裤子，给他们看我屁股上的七芒星印记？告诉他们，这是咸鱼村一个妓女发现，并且告诉我的？”

        梅尔丽娅显然有些不开心，她站到地上，也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喝个精光“亲爱的莱蒙大人，妓女的服务时间到了，如果你还想继续，一枚金币”她伸出手掌摊在莱蒙面前。

        “如此称呼你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莱蒙说道。

        “一个金币”梅尔丽娅重复着这句话。

        莱蒙扣好披风，带上剑，被梅尔丽娅推出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是门闩挂上的声音，她生气，妓女不该生客人的气，莱蒙心想，或许她不过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打扮自己从而开始新的一天，她会碰到一个新的客人。寻着楼梯，莱蒙下到酒馆中，仍有几个酒鬼倒在长凳上打着呼，遍地狼藉，酒壶倒得到处都是，桌上满是碎肉和面包屑。他推开酒馆的门，太阳刺眼异常，空气虽然有些寒冷，他稍一吐气，便凝结白雾从面前散开，但至少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莱蒙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好转，克里特和罗米呢，他到处张望，小镇从宿醉的夜晚醒来了，一辆马车从他面前经过，一个满脸金色胡子的男人驱赶着马车，向着莱蒙招手，一条黄狗从他面前走过，低下头，嗅了嗅他的靴子，然后吐出舌头，白雾随着它的嘴巴一张一合而吞吐着。

        对面的铁匠铺已经开张，铁匠穿上了自己的皮裙，从工具堆里找着铁锤，炉子点燃发红，火星四溅。他挪动脚步，在雪中行走，昨晚进城后，都没有完整地欣赏这座小镇。

        在冬狱城待久了，莱蒙一度认为世界就是这样的，但巴雷沙告诉他，冬狱城只是这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城堡中的一个而已，是的，从小在水晶流域长大的他，听过无数城堡，光水晶河附近就有白石城、红墙镇、高树镇、赤瓦村以及曾经王国的英雄加文·拜伦斯特的城堡如今归属于拜伦威尔家族，对了，还有蓝水晶河的尽头的那个，终日研究占星学的贝斯图尔家族管辖的星望厅。但自从来到冬狱城，他的世界，便只是两扇大门和四周的城墙，神恩门，匕首门，硕大的城堡只有两个出口，终日只有犯人的嚎叫声和惨叫声，即便在骑士塔中，也能听到半夜的鬼哭狼嚎声，他们似乎根本不休息，反正也没其他事情干。忏悔圣堂是莱蒙最喜欢的地方，因为那里最安静，除了卡尔曼修士撞钟的时候，声音响得有些受不了，其他时候，面对主神雕像，莱蒙觉得自己虔诚而平静。

        “赫拉克洛斯不仅带给你宁静，更会指引你走向光明”昨天梅尔丽娅这样说道。

        世上的信仰也有数十种，不同神灵的形象，不同穿着的代言人，不同形式的祭祀和祷告方式，有让人宁静洗礼的，也有激进的，比如那本罪恶的《静默之语》。

        “莱蒙”克里特在身后叫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思绪，罗米微笑着露出他的一口黄牙，他的牙齿怎能如此地黄，满是黄斑就好像吃了一大口黄豆泥“昨晚怎么样”

        “还……不错，这是个美丽的小镇。”莱蒙说道。

        “是啊，更美的是女人大腿之间的地方”罗米说道，他和克里特相视而笑“今晚你可以试试我的”

        “什么时候回去？”莱蒙似乎对此不再有兴趣了。

        “我们有三天假期，拜你昨天所赐，吊死了两个人，哈罗德爵士让我们陪你一起，从今天开始才是第一天，我们还有两个晚上，后天中午睡饱后出发，晚上便可回到城堡。”罗米答道。

        “你的女人怎么样？”克里特似乎对这个更感兴趣“但我看到，她的胸部很平，就跟没发育好似的。但异邦女人，也许有不一样的爱欲之术。”

        “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身材如你所说，像没发育好似的，恐怕你们不会感兴趣”

        克里特耸耸肩“那我看还是算了，你自己留着吧。”

        三人并肩在小镇中行走，雪积得不厚，在阳光的温暖下，开始慢慢化开，但他们仍旧走得非常小心，积雪太滑，他们可不想冬狱城的狱卒当场摔个大跟头。

        “他们工作得很早”莱蒙说道。

        “是啊，很多商户每周都会南下或者北上进货，这里可不会自产美酒和海鲜，还有肉类。这种气候下，种什么死什么。”罗米回答道“但这里是片乐土，昨晚你看到了，所有的酒馆都客满，无数客人慕名而来，贵族，土匪，搞不好，还有断剑兄弟会的人混了进来。”

        “有瑞姆斯爵士的消息吗？”莱蒙突然想起了出征的侦哨营。

        “没有吧，我们都不在城堡中，也没听到附近有发生战斗。可能后天我们回城堡时，爵士已经回来了，手里捧着的是西蒙·奎恩斯特的头颅呢！”克里特不以为然地说道。

        也可能是瑞姆斯·艾因格的头颅“那是最好，这必将是他的荣誉。”莱蒙附和道。

        下午时，一匹浑身雪白的母马，尖叫着冲进了咸鱼村，它不停地嘶叫，引来了整个小镇的人们，即便有丰富驯马经验的马夫，都无法让它消停。莱蒙和克里特、罗米正在镇中闲逛，闻讯赶到时，莱蒙认出了这匹马“雪儿，她是瑞姆斯·艾因格爵士的坐骑”然后此时雪儿已变“血儿”了，它浑身是鲜红的血迹，前蹄受着伤，马臀处撕裂的伤口，它咆哮着，不停地举起它的前蹄，就连他的眼睛也是充满着血丝的。直到它闻到了莱蒙的气味，它缓和下来，也或许是她太累了。

        “瑞姆斯爵士呢”罗米问道。

        “很明显，他出事了，‘雪儿’受的伤来看，经历了一场大战”莱蒙走上前，抚摸着“雪儿”的鬃毛，低声在它的耳边轻声安抚，马鼻中急促地呼出白气，在空气中连续不断。

        “这马儿需要治疗”梅尔丽娅在人群中说道，她穿着红色兜帽长裙，披着毛皮披肩。

        “交给我吧”一名马夫说道“它的前蹄有伤，臀部也有伤，还在流血。”

        马儿似乎不习惯陌生人，情绪又变得焦躁起来，不停地向后退。莱蒙只好一边抚摸一边说道“看来，我得陪着它。”

        “我来给它吃点食物，伴点助它安睡的药，这样我才好动手给它治疗。”马夫说道。

        “你放心，辛克莱不仅是名马夫，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兽医”梅尔丽娅试图让莱蒙放下警惕。

        在辛克莱的马厩中，“雪儿”吃饱后药效开始发作，它虚弱地倒下睡觉。马夫给它冲洗伤口“还好，伤口不深，不需要缝合，前蹄要做包扎，没伤到骨头”他检查着“雪儿”的伤。

        “这是新伤？”莱蒙问道。

        “是的，新伤，但伤口本应愈合，剧烈的奔跑让它的伤口再次撕裂，但它身上的血迹应该不是它的，这道伤口不至于产生如此多的血量。应该是其他马匹的，或是骑手的。”

        “是瑞姆斯爵士的”克里特大声说道。

        “不用说，也知道”罗米强调。

        “瑞姆斯？是不是冬狱城的侦哨营？”梅尔丽娅询问道“在你们来到咸鱼村的前几日，我听人说过瑞姆斯爵士带领着一队骑兵经过这里，他们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往西南方向前进了。我没有亲眼看到，听人说，有一大队骑兵，几十人。”

        “是的，梅尔丽娅，如果是断剑兄弟会，他们会在哪里？”莱蒙问道。

        “这里往西南方向是片森林，那里也是碎石河的分叉处，从地势上来说，那里最适合建立营地，而一个月前，有个声称是断剑兄弟会的人，来到了‘红色玛莎’”梅尔丽娅停顿了一下，看到莱蒙的脸色，随即补充道“莱妮陪了他，但我在听到他声称自己是兄弟会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莱蒙追问道，梅尔丽娅提到莱妮陪了那个骑士的时候，他显然舒了口气。

        “他说他叫血手吉安卡洛，没说他姓什么，但莱妮认出了他的长相，他有着浓密的大胡子，深陷的黑色眼眸和微卷的长发，他不停地抱怨北方的天气，如果没有猜错，他来自沙漠与岩石王国，拜沃特家族的属地。断剑兄弟会都是冬狱城释放的犯人，莱妮也没有追问他的姓氏，你知道，我们只看客人有没有钱，从来不问他们来自哪里，除非他们津津乐道。”梅尔丽娅冲着莱蒙微笑道。

        “等雪儿醒来，我们得去找到瑞姆斯爵士，也许他还没死，也许还有冬狱城的兄弟没死，我们来不及回去禀告了，我们必须出发。梅尔丽娅，能找人去冬狱城送信吗？或者有没有信鸮。”莱蒙紧紧握住腰间剑柄。

        “没有信鸮，但有人，给钱就有人办事。”

        莱蒙掏出一枚金币，放在梅尔丽娅的手掌中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到了以后找哈罗德大人，对了，城楼守卫队队长拉尔斯爵士是瑞姆斯爵士的弟弟。”随后他转向罗米和克里特“你们一同前往吗？”

        他们明显地互相看了一眼，选择了沉默，莱蒙继续说道“瑞姆斯爵士是冬狱城侦哨营队长，虽然他为人严苛和无趣，但他始终是名骑士，我们将背后留给兄弟，我们将利剑刺向敌人，我们无畏恐惧，守护誓言。只要他有生的希望，我们必须赶紧去找他。拉尔夫和克拉兹尼因为囚徒的叛逃，我举剑宣判了他们的死刑，冬狱城的守卫都是兄弟，如果他有难，我们不去救，我同样会举剑宣判逃跑者死刑”莱蒙握紧剑柄，抽出一半。

        “我们去”罗米率先回答。眼睛盯着莱蒙的剑。

        “是啊，我们一定去！”克里特也如此回答。

        (本章完)


　　https://www.lingdianksw8.cc/77/77881/2106821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