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碎石河
梅尔丽娅告诉莱蒙，她愿意陪同他们一起前往，而冬狱城，她已交代了另外一个姐妹梅吉亚前往送信，她把金币给了梅吉亚，而她只需要穿上厚厚的棉衣和披风，带着毛皮手套，骑马赶去冬狱城，将信件送到哈罗德·雷曼的手里就可以了，这比接客更容易，梅吉亚一口便答应了。
但莱蒙并不同意这样“你跟着我们只会拖慢我们的行程。”
“我看你是害怕别人知道，冬狱城的柠檬爵士带着妓女随行，最后靠着妓女找到了侦哨营的瑞姆斯·艾因格爵士吧，大人！”梅尔丽娅略带嘲讽地说道。
“带着她吧，莱蒙，碎石河我们都不熟，有她带路，也许我们会更快找到瑞姆斯爵士，或是他的尸体”罗米讲话时露出他的黄牙。
等到“雪儿”醒来，他们便整装出发，带上剑带和手套，挂上披风，玛莎给他们的酒袋中装满酒，带了点黑面包和腌肉，够他们吃三天的时间。离开咸鱼村时，‘雪儿’变得暴躁起来，莱蒙骑着它，努力控制缰绳安抚它的情绪，俯身用手抚摸着她的鬃毛，在它的耳边轻声细语。罗米和克里特紧随其后。而梅尔丽娅则身着她的红色兜帽长袍，将兜帽盖上头发抵御风寒，她不过只穿着一条兽皮披风而已，甚至连一件棉衣都没穿。
“你不冷吗，非得穿着这身长袍？”莱蒙关心道。
“信仰带给我温暖，亲爱的，我来自沃尔加，我居住的地方也如同这里一般寒冷，但我的信仰让我对此毫不畏惧。”梅尔丽娅虔诚地说道，她的眼神坚定而充满能量。
碎石河就在咸鱼村的南面不到两个钟头的距离，越往南，积雪越浅，毕竟南方不过刚到夏末秋初，恐怕沙漠与岩石王国现在仍旧热得像个火炉吧，莱蒙听过“葡萄酒罐里的匕首”这个故事，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依稀记得，母亲就和他说过，那时候他母亲白天在水晶河畔洗衣，晚上则怀抱他讲各种故事，母亲不是贵族小姐，却知道很多，莱蒙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母亲说给他听的故事。但拜沃特家族屈膝于“统治之石”的故事，却真实无比，因为在冬狱城的时候，他也听过。那是“智慧之剑”国王的功绩，他们曾是善战的王国，从未有任何部队有信心经由坠石塔和箭雨楼进攻他们，但莫拉斯·格林的一艘商船，突破的塔林湾，随后的盐岛战舰在信号弹的指引下，奇袭了整个港湾，而为之配合的是奔马城的骑兵和永夜堡的步兵，折戟城在不到几天内即被攻破，随即是裂盔堡，等到拜沃特家族出动狮鹫骑兵时，突然发现半个王国已沦陷。那是一次伟大的胜利，成就了无数伟大的骑士，也正因为那次战役，盐岛的格林家族名义上向他们的封君贝尔托德家族缴纳税金，实际上他们完全独立的自治，而税金的缴纳越来越少，最后只变成象征意义的一袋金剑币而已。贝尔托德家族同时也是星风镇斯泰尔斯家族的封君，梅尔丽娅说我很有可能来自星风镇，莱蒙心想。
等看到树林时，便能看见碎石河了，河流紧靠着一处山体，水势很急，常年的冲刷让这条河流的下游处积累了特别多的碎石，周边村落的孩子们通常会在不那么寒冷的时候来到河边，拿起石片向着河流丢去，石片跳跃着前行，激起层层涟漪，然后，沉入河中，小时候莱蒙在水晶湖畔也曾玩过这样的游戏，但他不愿一辈子如此，找个马夫的女儿或是铁匠的女儿，盖一栋稻草和木头的房子，在水晶湖畔度过一生，他见过身着铠甲的骑士从那里经过，他不苛求自己拥有一套做工考究，表面镶嵌着花纹的精钢铠甲，只要有一套粗制铁甲，即便是从死去的士兵身上脱下的，他都很满足了。
“柠檬爵士！”克里特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来看”
莱蒙轻夹马肚来到他身边，克里特蹲在地上手上捏着一枚徽章“这是侦哨营的徽章”
“没错，两条斜着交叉十字”罗米肯定地说道“和教会的斜十字条纹相似。”
莱蒙看到这枚徽章边角处沾满了泥土，他拿起后“雪儿”开始嘶鸣，变得非常不安，它抖动着双脚，辛克莱给它包扎了受伤的马蹄，虽然它身体受得伤不严重，但从反应来看，它非常紧张和害怕。
“应该就是这里了”梅尔丽娅放下兜帽牵着马走了过来“树林、河流和山谷交汇处，那个‘断剑骑士’这么说的。”
“断剑骑士？”莱蒙诧异地说道。
“是的，他们的徽章是两柄断裂的长剑，他们喜欢别人叫他们为骑士，而不是兄弟会，他们拒绝被冠以匪徒的名号。”
“喜欢别人叫自己为骑士，莱蒙，那和你一样啊，我们的柠檬爵士总在冬狱城背诵骑士宣言，希望有朝一日某个爵爷可以从长剑敲击他的肩膀，宣布他成为骑士呢。”罗米笑着说道，他的笑容如同他的黄斑牙一样让他觉得讨厌。
“也许有一天，莱蒙真的可以呢……”梅尔丽娅刚想往下说，却被打断了。
“照你说的，树林、河流和山谷交汇之处，那就是这里，我们发现了侦哨营的徽章，只要往森林里走去，应该能找到他们”莱蒙宣布道。
他们都没有再骑行，而是下马牵着缰绳，往南走时，天气变得没有那么寒冷了，地上的积雪也不再能堆积起来，取而代之地则是潮湿，而他们的脚和马蹄踩进湿软的泥地里，便印出深深的脚印，然后拔出时，发出挤压的声响。这里遍地是脚印，除非“雪儿”是条狗。
“他们应该不会再往南了，再往南就是拉斯格雷的管辖范围了。”罗米判断道，他走在前面，用脚在树干上蹭着沾到的泥。
“日暮厅”克里特说道“你们知道曾经的坠日之城名字叫日暮城吗，皆因附近的日暮岭而命名，日暮城乃是兰伯特祖先的城堡，波瓦尔王朝覆灭时，瓦里克加冕，将日暮城改名为坠日之城，而将日暮岭的北面封地册封给了加兰·普兰提斯麾下的拉斯格雷家族，所有兰伯特家族的封臣均受到了重赏，拉斯格雷在此建造了城堡，等到奥伦国王统治时获得了赐名日暮厅。以‘断剑兄弟会’的实力，他们绝不敢往南，我看他们应该就在这片森林里了。”
“来看这个”罗米捡起了陷在泥里的一柄长剑“这是冬狱城的剑”他坚定地说道。
莱蒙和克里特快步赶上“没错，是冬狱城的，或者说是侦哨营的剑”克里特表示同意。
“这里死过人”梅尔丽娅指着一颗树干说道“这里有血，如果这里是咸鱼村的北面，恐怕血迹很快就会被掩盖，但幸好，感谢光明之神引领我们找到了线索。”
“你的光明之神能否告诉你，瑞姆斯爵士在哪里？”莱蒙回头对她说道。
“恐怕……就在你前面”梅尔丽娅伸出一根手指。莱蒙感到一阵晕眩，后脑被人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倒下是他看到罗米和克里特被两个身穿皮甲的人擒住，随后便是一片黑暗。等他醒来时，天空变成了黑夜，他在森林中的一片营地中，周围是篝火，是帐篷，我们在帐篷中，他心想。帐篷的帘布拉开着，而他对面绑着的是罗米、克里特和瑞姆斯·艾因格爵士，还有他的两个副官艾德温·拉德霍恩爵士和格雷姆·克洛兰爵士，梅尔丽娅在他身边昏睡，头上没有伤口，没有流血，她随着呼吸上下浮动的胸部显示，她也没有死。
但莱蒙感到自己额头干掉的血迹和后脑勺的刺痛“瑞姆斯爵士……请恕我无法起立行礼”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捆绑着。
“罗米和克里特刚刚告诉我是‘雪儿’带你们找到我们的踪迹了”瑞姆斯爵士开口说道。
“‘雪儿’死了，他们击晕你以后，瑞姆斯大人的坐骑突然发狂地冲向他们，一剑穿心，它倒在血泊中，离开时我看到它的眼睛望着我们。”罗米回忆道。
“别再说了”瑞姆斯·艾因格打断了他“这片森林名叫轻语森林，再往南便是日暮岭，这帮狗杂种，他们没有固定的居所，怪不得我们找了好几天都没有他们的踪迹。”
“他们不敢往南”身边的格雷姆·克洛兰开口道“坠日之城的守卫在城楼上便能射穿他们。狗娘养的，如果有只信鸮，我便可以写信去鹈鹕镇给我叔叔伊维特”
“在这儿没人能救我们，除非你指望柠檬爵士留了记号”艾德温爵士说道。
“没留记号，但冬狱城此事应该收到报信了。梅尔丽娅的姐妹收了我一个金剑币”莱蒙说道。
“你把这样的事情交给一个咸鱼村的妓女？”艾德温质疑道。
“好了，别计较这些了，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还要想办法活着回去”瑞姆斯爵士说道。
“恐怕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是冬狱城的同僚”莱蒙低声地提醒道。
“他们有五十人规模，希望哈罗德大人可以多带些兄弟过来。”格雷姆说道。
“他们都是冬狱城的犯人？”莱蒙问道。
瑞姆斯挪动了一下身体的重心说道“大名鼎鼎的西蒙·奎恩斯特相信你早就听过名字了，灰雨林的奎恩斯特，很遗憾，阿隆·奥瑟里斯爵士命丧他手，还有一个绰号‘血手’本名叫吉安卡洛的，你们应该也认识他，去年释放的囚犯，被抓获前，是箭雨楼特莱维尔家族成员，‘男孩’蒙克你们应该也都记得”
“那个该死安奎拿人，喜欢男孩的？妈的，主教应该判处他死刑！”克里特啐了一口骂道。
“没错，他的绰号因此而来，蒙克和吉安卡洛是奎恩斯特的左右手，十几个侦哨营的兄弟，在几分钟内被杀干净。”瑞姆斯说道。
“我们中了埋伏”艾德温补充道。
梅尔丽娅在莱蒙身边醒来“你被喂食了麻碱茶”罗米提醒道“很大的剂量”，她试图挣扎了几下，发现麻绳绑的非常结实“我们怎么逃脱？”她问道。
“要么等哈罗德大人率兵前来营救，要么……期待主神或是你的……光明之神。”莱蒙冷冷地说道。
帘帐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听到铁靴行走的声响，他们回归各位，装作彼此互不相识。首先进来的是一个长着褐色卷发，下巴有颗痣的男人，他的嘴唇很厚，鼻子很挺，额头却很短，但长了两只非常有神的蓝眸眼睛，他穿着一身破旧铠甲，满身的凹槽和裂缝。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皮甲背心，内衬锁甲的人，健硕的手臂，粗糙的皮肤，手里拿着一把长锤。
“大惊喜，你们都醒了”褐色卷发男人笑着说道。
“我们本来就醒着，西蒙”瑞姆斯说道。
“还有个粉嫩少女，可惜……不是男孩儿”拿锤子的是安奎拿的蒙克。
“冬狱城有很多男孩儿，多半都是你的老相好，蒙克”西蒙·奎恩斯特说道。
侍卫搬来两张椅子，两人坐进了椅子中，奎恩斯特将右脚抬起挂到左脚膝盖上，而蒙克则放下锤子，用匕首削一只苹果。
“我的部下放哨时，抓到了你们几个”西蒙开口说道“你们从哪里来。”
“咸鱼村，我们从咸鱼村来，大人”梅尔丽娅说道。
“你是咸鱼村的女人？”
“是的，我的姐妹莱妮，招待过你们的‘血手’”
“是吗”西蒙提起了兴趣“可惜，血手不在，等他回来我一定问问他，是不是认识你。”
“认识，一定认识，即便不记得我，他一定记得莱妮，北地人莱妮，白皙皮肤，长腿，翘臀，他一定记得！”梅尔丽娅急切地说道。
“好，那让我们说说冬狱城吧，瑞姆斯爵士，你的部下全死光了，正好来了他们四个，为了保全他们，我想，你最好配合一些。”西蒙说道。
“你们不可能攻破冬狱城，你们只有几十人，冬狱城的守卫有几百人，即便如此，他们只需要固守城池，放出信鸮，坠日之城的士兵只需几天时间，便可赶来救援，城中的粮食足以撑上半年时间。或许……你们应该考虑往西，跨过断流河，找条船，去艾斯洛。”
西蒙有些生气，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蒙克放下苹果起立，攥起拳头，对准瑞姆斯的面颊便是结结实实的一拳，莱蒙感觉他就像在打一团发酵后的面团一样，瑞姆斯爵士的头扭到一边，满嘴的血，断了两颗门牙。
“我不想说第二遍，爵士大人，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对话，在关押时，我就曾警告过狱卒，我最不喜欢的事情是别人对我吼和别人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西蒙站起来，示意蒙克退后，安奎拿人回到座位上，削完剩下的苹果，放进嘴里开始吃。
他走到瑞姆斯的面前，一把拽起他的衣领说道“你知道我留着你们有什么用吗？”莱蒙感觉他们两个的脸都快凑到一起了“你带我们回冬狱城，你、艾德温、格雷姆，这是我留着你们性命的原因，我和蒙克做你们俘虏，剩下的人，我会选择几个未服役过的断剑骑士加入，带我们进入城堡，随后……好戏上演”他裂开嘴开始笑，笑声很大，充满着整个帐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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