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龙种的奴(一)
一踩入村子,村民还围绕着不远处的阿彩争相拥泣,大伙一见南宫青便满怀着感激朝他跑来、孩童们更是蜂拥而上,一股脑挤到他身边,亲昵直喊:“青哥哥!”
跟在南宫青身后的江小曲两人,一钻出柘林便见到充满人情温暖的一幕,方站稳步伐即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一时间大伙全绕过南宫青凑了上去。
一位老妪爱不释手揉着江小曲面颊上的讨喜笑容:“阿青,这两位公子打哪来的?生得好俏啊!”
江小曲浑身湿漉漉还滴着水珠,不过弯弯眼睫的亲切为他搏得不少人气。
聂凡一头如瀑长发被海风拂动飘扬,干去的衣料早已恢复洁白,看来高大雅俊、气质非凡,更是众人争抢认识的目标。
阳光照亮丑天皜白身影,在聂凡手上闪闪发光,让没见过这等雪白之物的孩子们都抢着要上前摸一把。
“青哥哥,这两位哥哥也要住进咱们村子吗?”孩童们拉着江小曲不放,想到以后又多个人陪他们玩,全都欣喜不已。
南宫青面色冷俊,旋身蹙眉扬起手上黑弩便对准聂凡:“别靠近他!”
“青哥哥!”“阿青!”
见他突然换了张脸杀气腾腾,众人惊呼连连。
平日的南宫青虽然话少也不常笑,可从来也没对村子里的人大声吼过一句,更遑论现在用那把邪气森森的铁弩对着所有人,几个大人仓皇拉起身边的孩子往两旁退开。
西门千郡拉拉他的衣摆,蹙眉低声:“青,大家都在看呢!”
江小曲朝着被吓坏的孩子们眨眨眼,指着聂凡又笑:“青哥哥没说错,我身边这位哥哥好多天没洗澡,身上味道很吓人哩!”
圆娃不信,挣开被揪住的手腕,凑上前拉过一角雪白在鼻前轻闻:“青哥哥,这位哥哥好香的!”
“我也要闻、我也要闻!”孩童们闻言再度拥上,气得南宫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倏地,头上天雷滚滚鸣响、伴随着几朵又黑又浓的云层飘来,黑弩一动不动对准了被小童们包围的江小曲二人。
江小曲瞥了一眼头顶上的不善,难得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青动也不动,语气冰冷重复:“我说过海口村不欢迎叛徒。”
天下之大,不管是百里村还是海口村,都没有半点叛徒之后的容身之处。
江小曲揉着孩童稚拙头顶,想起路葵的话,无声叹过一口:“那年他就跟这些孩子差不多大,怎么就背上了那样的罪名?”
“你难道忘了咱们十门是怎么被灭族的吗?”
“青!”
西门千郡没料到他如此干脆就把三人身为朝廷重犯的身份公诸于世,见他弩头上还闪着恶意电光,顾不得一条手还淌着血,忙忙也道:“把雷弩放下,你会伤到潜潜跟孩子的!”
南宫青嗤之以鼻:“他都不在乎我们跟村民的安危了,你还担心我会伤到他?”
“那你射吧。”江小曲瞇了瞇眼,拐步向前,一步步靠近他。
指头扣上悬刀,南宫青一脸肃杀:“你别以为我下不了手!”
“那你就射啊!”江小曲毫不在乎,提步又踩近。
“潜潜,别这样!”西门千郡夹在两人中间,谁也不听他的。
南宫青怒火万丈,头顶乌云翻飞更快,手指一压一松──
“江小曲!”“青!”聂凡、西门千郡齐声大喝。
白影闪动,眨眼便将江小曲护在身后,西门千郡情急扬腿踢开巨大雷弩,弦上黑箭伴着一声雷鸣急劈附近沙地,天上落下道道巨形光叉劈得沙地开爆,尘烟袅袅。
西门千郡施力过大跌落地面,难以置信他说射还真射,顾不得撢去湿衣上沾粘的沙子,气急败坏开吼:“你疯了!雷弩会伤到村人的!”
江小曲没料到他还真是半点不留情面,跟着咆啸:“混帐东西,你还真射!?”
南宫青比他还火,直瞪那位本该熟悉、此刻却陌生无比的故人,怒不可遏:“你为什么要护着一个叛徒!?”
江小曲揪起眉心,“我只是想跟你说上两句话,你又因何如此咄咄逼人?”
“青哥哥……”
孩子们从来也没见过南宫青这么生气的模样,眼眶里纷纷泛出害怕的泪水。
村正眼见一椿喜事差点变丧事、双方僵持不下,只好出声:“阿郡啊,有什么话你们进屋再谈,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西门千郡羞赧点头,攫过南宫青手上的铁弩,硬是推着他像铁板一样的身子往家门前去。
江小曲两人才想迈步,身后的聂凡又让南宫青回头冷冷一句阻绝:“你不准跟过来!再有一次,我定用雷弩劈死你!”
他焦躁不安的反应令江小曲讶然,总觉得眼前的儿时玩伴似乎时时刻刻都绷紧全身上下的神经,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教他俩一阵惊慌乱窜、犹如惊弓之鸟。
见他十分坚持,江小曲带着几分不解转身对聂凡吩咐一句:“你陪孩子们在这边待着,我过去看看情况。”
聂凡瞥过南宫青一眼,温顺颔首:“别勉强。”
身边的孩子刚被南宫青吓过,此时见到温雅和煦的聂凡便紧抓不放,就像甩不开的长长衣摆紧黏身后。
江小曲俯身朝孩童们笑问:“我有事情跟两位哥哥聊聊,你们替我带这位哥哥去逛逛村子好吗?”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拱着虽然面无表情可却不会生气的聂凡一路往沙岸另一头直行。
“想不到老实人也能用来当奶娘……”
看着聂凡身影愈来愈远,江小曲唇边笑意还未褪去,不论是面对南宫青的冷嘲热讽还是竺昊天的一阵暴打,聂凡从未提过任何不满,让他不由得有些钦佩老实人的气量。
“性子当真好,这样也不生气的。”
“潜潜……”西门千郡回头唤了一声,指了指远方一座破草屋:“我跟青住在前方。”
“就来了。”
江小曲敛回目光,随着前头两人一路来到居住的小屋外,他的脚带伤,走得比前面两人要慢的多。
等他来到小屋、方踩入破旧小院,屋里便闪出西门千郡的身影急急忙忙往门口走来:“家里没东西招待你,我去婆婆家要点过来,你先入屋。”
江小曲拉住西门千郡,瞥见那条臂上还渗着血水,叹息一口、将他比自己还弱小的身形揽入怀里:“……别忙了,你自己都还带着伤呢。”
这才是他心目中故人重逢的场面。
西门千郡先是愣了愣,一直到他身上那股恬和平静的熟悉香味钻入鼻间,心里还有些不可置信。
两手先是轻轻触碰江小曲背部,然后才是紧紧揽住,哽咽颤声:“是真的……真的是你……你终于来了!”
大眼里滑出泪水,西门千郡止不住满腔激动抱紧他:“我以为……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小曲心中有些纳闷,这与他想象中的重逢有些不同,颤栗自怀里的人传来,这样的激动里,充斥着满满的害怕与委屈。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来了。”
……这是怕什么怕成这副德性?
至于吗?有这么害怕水门的人?
西门千郡就这么搂着他哭了好段时间,不知道是已经冷静下来还是听见哭声,南宫青一脸疲惫出现在小屋门口:“别在外边站,进屋再说。”
“哟!现在又好啦?”
江小曲为他前后两样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飞快环视小院一圈,院里除了一小堆的枯柴之外,什么都没有。
踩进屋里,江小曲再度微微一愣,室内不遑多让地与外边相差无几,除了一张破桌案、两条凳、一张床、两把弩,什么都没有了。
没记错的话,他二人当是已经在苏州待了几年的时间,怎么会住在这样简陋得惊人的仓……屋子呢?
这屋子比百里村那座破仓还要小,他们甚至连炊事的地方都没有,这不禁让江小曲怀疑云门的消息是不是弄错了?
“家里什么都没有,喝水吧。”
南宫青取过自己腰上水囊递给他──连杯子都省了!
瞪着眼前那只水囊,江小曲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们……平常住这吗?”
见他迟迟没接过水囊,南宫青反而自己仰头吞了一口:“之前住这,今天要走了。”
还真的住了!?
江小曲愣愣眨眼,“你们上哪?”
“本来还没决定,不过现在看到你就确定了,你上哪、我们就上哪。”南宫青自顾自的往床面坐下,将长凳留给两人。
江小曲一脸懵:“跟着我?”
跟着我上哪?
回百里村一起当村正吗?
“潜潜逃出来多久了?”西门千郡也问上一句。
面对他的问题,江小曲只有一头雾水:“逃?”
“符姝手握有五门之势,怕是在觊觎你的龙种之位──”
“慢着慢着,你们愈说我愈胡涂了!”江小曲忍不住打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发话,“为什么要跟着我?什么逃出来、什么符姝?”
“……你不是从云门里逃出来的吗?”
西门千郡一愣,惊慌起身的同时撞倒长凳,木凳在地面撞出一记闷闷笃声,他踉跄往南宫青的方向靠了一步,瞳仁里浮现防备:“你……不是要来救我们的吗?”
“我从云门逃出来!?”
若真要说逃也行得通,他的确是借着聂凡的水门之能才躲开了竺昊天的搜捕。
不过江小曲望着两人面上肃然,隐隐觉得自己的“逃”与对方所谓的“逃”是不同认知。
“你们说的‘逃’……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青与西门千郡闻言纳闷相视,突然很有默契的背过身,在他面前解开衣带、褪去衣物。
此举吓坏了歪龙种,让他连忙遮眼哇哇大叫:“你们俩好好的做什么!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江小曲心中叫苦连天:搞什么鬼!为什么最近我遇上的男人不是要亲就是要脱!?
“潜潜……你仔细看看我们……”
“我说了我对男人──”
江小曲还是偷偷瞄了一眼,黝暗室内他二人正裸着上身,一道道大小不一的伤痕烙印全挤了一背皮囊。
让他最为错愕的是,两人颈后那抹难看烙痕就像条锁链一样压上、紧紧勒住他俩青春的生命,也勒得歪龙种就要喘不过气。
怔忡一对长眸死死盯着眼前这片被熔烂的皮肤,他颤颤靠近,无法置信地伸出手去触摸凹凸不平的触感,似乎还能从这些皮上,探寻出当下的灼热痛苦与焦臭苦味,长指顺着烫印一圈圈滑过──
这个云纹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还有云纹里那个皱起的恶意字眼……“奴”,不管是烙痕还是意义上,都丑陋不堪!
这是他的玩伴、他的兄弟……是十二门的战神跟海神,现在给人烙上了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奴印……
该是多大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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