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缠身
在避开了侍卫同宫女之后，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
念如初随着芙苏一起绕上了回廊，至了不远处的小院子里。
灰色的院墙里雕花镂空，其中镶嵌着明亮的碎石，在阳光之下会泛出光影，映照在院子里丛丛簇簇茂盛的蔷薇花丛。
此时尚不是花季，便无那般强烈浓郁的香气，景致仍是优雅如常的。
芙苏入了院子里，这才缓下脚步轻柔一笑，转向了念如初的方向，“抱歉，我也不敢离了太远，晚些皇上会传唤。”
“是。”念如初听着她的嗓音里也不似那般炫耀的神情，却仍感觉到这女子心机深沉。
“不过至少离了那些碎嘴之人，多少也会轻松一些。”芙苏纤细的指尖将左肩之上的发丝拢至肩后，浅笑嫣然。
她继续抬步向前而去，院子的中央便有一处石制桌椅。
念如初随着她步去，还未等想到再该如何探究她的身份，忽而便听到了她的声音再度传来，温柔如水。
“久闻念姑娘盛名，不过今日还是你我二人第一次有机会这般交谈。”
“……是。”
念如初旋即也扬起温柔的笑意，停落脚步来看着她，“先前听了芙贵人的歌声便惊为天人，那日又从雪舞姑娘口中，听了有关芙贵人的事。”
听到她提及了雪舞，芙苏面上的浅笑愈发清晰了一些。
“故而那时，我才说姑娘冒险。”
芙苏纤细的指尖抚上了一旁枝叶繁茂的花丛，“毕竟雪舞与我，皆不是这宫中争斗漩涡中之人，尚且能同慕先生……”
她的声音忽而一顿，像是提及了慕止卿而有些迟疑，旋即才淡淡一笑置之，“我想姑娘应当知晓慕家当年发生的事。”
“是，妾身皆知道。”
“慕家，终究还是个麻烦。我亦始终觉得，如念姑娘这般明白事理之人，又怎会任由那王府的小郡主任性而为？”
芙苏浅笑着，再度转向了她，一双璀璨如星河的眸子明媚的亮着。
“不过我今日见了姑娘同定国王……好似便也能明白些什么。”
念如初弯起了纤细的双眉，见她这般坦然便也不作什么隐瞒，“瞒不过芙贵人的眼睛。”
“所以，与其说是冒险，不如说这一切恰恰都是在姑娘的掌握之中吧。慕先生，有时候也是友非敌。”
芙苏纤细的指尖从那簇茂盛的叶子上落下，因枝头没有开花，叶子便显得娇嫩，不会被花的色泽喧宾夺主。
念如初不作声响的看着她，只是感觉到这女子的聪明，甚至超过了她先前的感觉。
“掌握与否，妾身不敢妄加揣度，尚且只是为了心中所愿罢了……芙贵人，难道不是如此？”
芙苏的指尖顿了下，旋即一笑，“是啊，皆有心中所愿，才会不惜代价。”
“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我同念姑娘，其实便是同样的人。只是所选择的道路不似相同罢了，终究也不过是无法左右命运的可悲之人。”
念如初心中有些触动，却还来不及询问她究竟心中所记挂的是什么，忽而便听了院子的那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是一抹女子微尖的声音。
“……皇上便是被那狐媚所迷惑了，本宫瞧着就知道，那妖精眉眼泛桃花，正是狐媚的样貌！”
这嗓音有些熟悉，念如初细细分辨，便认出这正是荣妃的嗓音。
荣妃在凤箬阳的后宫妃嫔里始终都不是最得宠的，但毕竟她的身份是已故的太皇太后带进宫中的孙女，亲自许配给凤箬阳，他便也在登基之后将她留下了。
她的容貌确乎美若天仙，只是为人性子张扬，时常在这宫中言辞激厉，不自觉便会得罪了其他的妃嫔，更也让凤箬阳徒增了对她的厌恶。
上一世自己在入宫以后，受宠之时第一个跳出来用这“狐媚”说辞指责自己的便是荣妃，当时她还记得这荣妃甚至找了江湖道士入宫作法。
不过这些自然是不能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终究她也是因为那场作法惹怒了凤箬阳，她略使小技之下便让荣妃入了冷宫，再不见天日。
想不到如今，这入宫的人并非是自己，她仍还是用这般的说辞指责了芙苏。
“娘娘莫动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既是那狐媚作祟，晚些便请大师入宫作法，必定将那狐媚收服了……”
“本宫倒要瞧瞧，这狐媚小贱.人还能有什么本事！”
那荣妃显然在同自己的宫女交谈着，穿过这院子靠向那处过去也正是一条小道，平素鲜少会有人穿行通过。
显然她们主仆二人在那处经过，还当周遭不会有人听见，才这般措辞不慎。
芙苏自然也听得出这荣妃话中的“狐媚”指的便是自己，但始终神色平静，听着院外的声音消失，都未曾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荣妃的声音很快便越过院子而消失了，念如初这才再度看向了芙苏。
“宫中人心险恶，芙贵人初入宫中，自要小心为上。”
“是，多谢念姑娘提点。”芙苏仍浅笑怡人的模样，好似也全然没有受到方才的影响。
她从那繁茂的枝叶上收回了纤细的指尖，拢回于宽袖之内，随即也回过了身来，“姑娘已去过了折桂宫？”
念如初不知她为何同自己提及此事，仍还是颔首，“是，方才正陪王爷在折桂宫。”
“那么，姑娘可知道，汐妃娘娘因何而死？”
骤然回想起了凤祁冉的警告，念如初不自觉的眉心微蹙，旋即摇头，“妾身不知，只是听闻汐妃娘娘久病缠身，郁结所致。”
“久病缠身吗？”
芙苏好似回忆着什么似的，一双璀璨的明眸轻然眯起，片刻才淡淡弯唇，“汐妃娘娘，即便是为了三皇子殿下，也必然会保重身体的。”
看来芙苏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念如初索性也浅然一笑，“芙贵人说的是，但既然皇上已昭告汐妃娘娘是急病去世，确乎也不好再猜测什么……”
芙苏的眸子里却忽的闪过了一抹似是认真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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