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求而不得
赫阑梦脑海中浮现的竟只有那一片盛开的彼岸花，仿佛是什么人点燃了一把大火，在这御花园的一角肆无忌惮的燃烧着。
她又想起那时凤子栖曾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凤子璃，确乎是需要她的帮助的。
也正是他那时说过的话，同这殷红的彼岸花镌刻在她的记忆之间，亦是促成她今日踌躇再三，还是前来寻了凤子璃的因素。
只不过，凤子璃好似也并不需要她。
她想着，眼底的神色隐隐的浮动着，亦未能注意到此刻凤子栖已将视线转了过来，落在了她的侧颊上。
直到他的低柔的嗓音飘来，带着是他特有的那般绵密，和煦。
“公主好似有心事？”
赫阑梦蓦的回神，却在意识到了他的视线时，下意识的反应是垂下了眼眸，躲避开，可也随即发觉，自己这般的举动才是刻意极了。
她轻轻怔愣，随即才长睫轻拢，“什么都瞒不过殿下的眼睛。”
见她承认，凤子栖白净修长的手轻轻落下，覆在披风边沿的那圈细细的绒毛上。
“毕竟四弟向父皇所求的事，大约这宫中也是尽人皆知了。”
赫阑梦不觉讶异，连自己这个外人皆能知晓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让殿下见笑了。”
“不会。”
凤子栖乌睫一落，“赐婚之事终究也是大国大义，情非得已，公主即便是心中有所介怀，四弟那般固执，认死理的脾性，也始终都是需要相互调和。”
赫阑梦轻轻垂头，看着是自己摊展开的双手，掌心之中线条清晰，色泽却是微白，映出是愈发干净的月光。
“四皇子……其实是有心上人吧？”
唇边隐隐的泛出一抹苦笑，即便她对于这个男人全然的不了解，却也在他方才说话时的神色里，敏锐的感知到了什么。
“那个女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大约是个通情达理，貌色倾城的官家小姐吧，否则四皇子便不会这般深刻的在意她……”
她缓缓的说着，看着掌心的眸子轻轻的迷蒙了起来。
看入在了凤子栖的眼里，化为一片清冷的光亮。
“是通情达理亦可，是古灵精怪也罢，终究也如这树上飘落的枯叶，再不可能有甚纠葛了。”
他的嗓音仍清缓，如若山间淙淙的细流，“皇家便是如此，最是薄情浮沉，权谋之争，输的也总是长情之人。”
赫阑梦眼底的神色突的闪烁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向了凤子栖。
所见是清冷皎白的月光仔细的描摹着他的侧颊，线条却愈发的柔和俊美，竟叫她曾在画中见过的所谓倾世美人愈发的耀目。
“殿下的意思是……”
“四弟的固执，只是为了同自己置气罢了……所恨不过是求而不得，时候长了，便也会遗忘了。”
凤子栖复弯起唇角，露出的浅笑轻柔，转过视线，迎上了她的眸子。
“这人世间的事便是如此，在这宫中之人亦然，如传世的佳酿未必便是最上乘的珍品，琼楼羽阁，也唯独最终的赢家可以观赏。”
赫阑梦隐隐的透出了些许的疑惑。
她纤细的双手轻轻的握住，复掩回了宽袖之下。
“公主大可不必记挂于心，否则这宫中长夜漫漫，余生往后也只会徒留不快。”
转瞬之间，赫阑梦只是在凤子栖的面上，见了那几乎清澈到如水雾般撒开的月光。
却仍未能从他的眼角眉梢，哪怕读到分毫的情绪。
恍然她只是觉得心口所压覆的千斤重担卸下了一些，可终究还是无法全然去参透的。
那夜至了清晨时分，云溪国又起了雾。
凤子璃没有携带任何的随从，亦没有让其他人知晓他的行踪，便骑着他的爱驹，独身一人快马赶往了战场。
念如初立在花琉月所居的小楼外，听着是她在楼上抚琴的声响。
奏的竟是一曲轻快些的《曼舞》。
可那跳跃的音符描绘的分明是舞伶们轻快优雅的舞姿，却不知为何此刻听入耳中，却只觉得那仿佛是马蹄踏雪，声声飞扬。
自昨日起花琉月便不曾再提及过凤子璃，她仍将自己关在卧房之内，谢绝一切人的到访。
念如初陪着她一阵，终究也还是没有再劝什么。
听着那古筝声响悠扬，抬眸却只见是头顶上沉沉覆盖的雾气，带着丝缕潮湿的空气窜入到鼻尖。
念如初立了一阵，随即还是悄然返回了居所。
起雾的早晨通常舞伶们也怕冷，会多休息一些时候。
可当转入了居所之前的小院子时，忽却听闻了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仔细的看去，才发觉那是阮妤正带着半夏在院子里。
半夏蹲着身子，在那棵高大的榆树之下，而阮妤正立在他的身旁，微微的蹙着眉。
念如初靠近一些，才听清了阮妤的声音，“……这树下究竟有什么物件，告诉姐姐，替你一起找寻好吗？”
半夏仍是不说话，顾自的垂着头，念如初看清他手中的便是她们平素用来种花的小泥铲，正一下一下的挖掘着泥土。
但冬日的泥土是坚硬的，他的力气小，纵然是小手用尽了力气，指尖都抓的发白，仍只是将那地面上挖掘出了一道道的痕迹。
“半夏……”阮妤皱起眉，跟着俯下身来。
她伸出手，想要取过他手中的小铲子，却未曾料到他突然像是发了很一般的将手收回，丢下铲子便用力的推开了阮妤的肩膀。
阮妤招架不得，当即便跌坐在地面上。
“呀……好疼。半夏！你究竟在做什么？！”
念如初此时正至了阮妤的身旁，俯下身来将她扶起，见了是她，阮妤忙皱着眉头告状，“初姐姐，你瞧半夏他又不知要做些什么……”
“无妨，我来同他说便好。”
念如初安抚的覆了阮妤的肩，对她温柔一笑，随即转向了半夏，见他仍低着头，费劲的用小铲子挖掘着泥土。
“半夏，这树下究竟有什么呢？”
她放柔的嗓音问道，而后蹲下身来，在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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