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直把苏成婉听得笑得不行,这怎么跟演电视剧似的,刁蛮千金呆王爷,不由打趣一句:“沅阳郡主这般美貌,身份与王爷也算般配,王爷为何不干脆就从了她?”
吓得慕容澄云手跟脑袋一起摇:“使不得使不得,小王不才,也想寻一温柔贤惠的女子为妻,不一定要如何貌美,但这般娇纵的性情,确是无福消受。”再说郡主的身份比起公主来,还是差得不少,虽说大长公主受先帝疼爱一生荣宠,但与新帝的关系,明显隔了一层,他家虽偏居西南,京中大小动态却是不敢不关注的,他即是要与皇室结亲,岂有舍本逐末之理。
苏成婉心下却在寻思,这沅阳郡主看着鲁莽,却不一定是莽撞,她这么大张旗鼓的追求慕容澄云,京中其他贵女自然不敢与她争先,哪怕是公主,也会不愿搅和进别人的恋情中去,待满汴京都知道了,陛下就算不想答应,为了维护皇族颜面,只怕也得勉强应下,一手算盘打得很精。
只是这话也不好跟他明说,他们毕竟不熟,没必要掺和别人的事太深。
意思意思的安慰他几句,边吃边聊着,慕容澄云问:“苏姑娘出宫是有什么差事?”
苏成婉点点头:“些许杂事。”
慕容澄云知道不便多问,改问别的:“那现下差事可忙完了?”
苏成婉点点头。
慕容澄云大喜,抬眼殷切的看着她:“小王唐突,有件困扰多日的难事想麻烦一下姑娘,不知可否?”
苏成婉黑线,这小南安王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小王爷您先说来听听。”
慕容澄云说:“我家姑婆是孝康太后苏姑娘知道的吧?”
苏成婉点点头,除夕那夜宴过后,长孙谊就跟她说起过,他的皇祖母孝康太后便是出身南安慕容府,所以他与慕容澄云论起来,也算不太远的表亲。
见她知道,慕容澄云就接着说:“当年随姑婆陪嫁来京的家下人不少,后来又陆续添补了些。太后仙去后,她身边的嬷嬷们,尚有几位健在,我父王便请了旨想接她们回大理荣养,是个叶落归根的意思,当年先帝爷恩准了,我王府就派专人来接了她们回去,只是有一位嬷嬷,说是愿留在寺里为太后祈福,不愿回南边的,就在京城里的静安寺出了家,我父王也尊重她的意愿,每年都会派人给她送些南边的物产,是个念想。”
说了一长串有些累,慕容澄云喝了口水,又接着说:“这十几年来,一直与我王府时有通信往来,只是不知今年出了什么事故,突然没了消息,派人过来,寺里也以闭关为由禁止探访。”
苏成婉皱了皱眉,听他越说越不像小事。
“此次进京,我母妃一再交待,要来拜望这位嬷嬷,可小王往寺里帖子也递了,也亲自去了两次,都被寺里给挡了出来,只说惠觉师太在闭关,不见外客,哦,惠觉师太是那位嬷嬷的法号。”
“小王爷想要我做什么?”苏成婉问。
“我此次进京赶得急,带的随从都是男的,一个女眷都没带,这一时想进去探一探都找不着合适的人。”静安寺是座女寺,寺内只有比丘尼,也只接待女施主进去随喜。
“如此异常,小王爷为何不报给礼部?”四海番国的事都归礼部番务司管。
慕容澄云挠挠头,“这说起来是我慕容家的私事,上报礼部有些兴师动众,而且,也许师太只是在闭关,若礼部派人大张旗鼓的去查,怕是反惊扰了师太修行,也不恭敬。”他没说的是,这惠觉师太没回大理背后的原因是,这位嬷嬷是他慕容家留在京城的暗哨,帮助观察京城动向收集些情报往来的,出家不过是个幌子,师太于大半年前失去联系,他家才会这么紧张,再加上他父王突逢变故,也不知这之间是否有关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惊动朝廷的。
苏成婉觉得他这话不实,这位嬷嬷既然是宫里出来的,那就不是他家私事,但明显与他慕容家牵连颇深,以至于十多年了还如此重视,这事里外都透着蹊跷,苏成婉犹豫要不要管。
“苏姑娘若是方便,替小王去寺里探探,最好是能见师太一面。”慕容澄云说出诉求。
苏成婉凭多年看剧经验,这师太要么是被人控制了,要么是出了意外,不管哪个,都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不会只是去探一探那么简单,她有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再者,她甚至想到会不会是这慕容澄云从什么地方知道了她与长孙谊的关系,今天这一出都是设的套在诈她。可她与长孙谊并没有多少明面上的关系,私底下那点事,就是说与人,别人也不会认为一个宫女对皇帝陛下能有多大的影响力,以至于把招想到她身上来,估计是她想多,她不敢保证宫里没她的流言,但他一个初次进京的偏远藩王,若是能把手伸进章华殿,那也太可笑了。
“静安寺在何处?”苏成婉问。
“不远,就在西城镜湖南岸,有座七宝佛塔的便是。”慕容澄云见她没有拒绝,大喜道。
苏成婉想了想,应当就是从书舍二楼窗外望出去,远远能看见的那处佛塔,镜湖是城内的一片小湖。
“小王爷有事相求,本不该推辞的,只是按你说来,那寺中许是发生变故,只怕不由得外人随意探查。”苏成婉先试试他。
慕容澄云皱眉,“若真如此,那便不得不上报朝廷了。”他来京带的随从不多,也不敢贸然在京城有什么动作,京城自去年皇室内乱,陛下就收紧了对汴京城内的防护,明面看着没什么,其实对外地来人的看视极为严格,他若敢让随从夜里在汴京乱走乱探,只怕是出了院门就被抓,似他这样的外番中的近族,关系更加敏感,万一一个不好,让陛下疑心他慕容家在京城有什么图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此若是静安寺真有什么变故,上报陛下是他唯一选择,只是那样,惠觉师太身份难免被查,他慕容家多少有些尴尬,哎,真是难办,慕容小王爷这些日子愁得直揪头发。
苏成婉见他没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想法,当下决定先去那静安寺看看,就像他说的,若是无事,很不必小题大做,若有事,她只做一般香客随喜,也不至就有多少风险。
她若不答应他,他少不得寻别人或是想什么其他办法,真搞出事,还是长孙谊帮他兜着,不如她先去看看再说,既然介入,就掌握主动。
“即这样,我便去帮小王爷探一探。”苏成婉道。
慕容澄云本来见她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以为她不想多事,他们说起来确实不算熟,又是这样有危险的事,她一个宫女谨慎为先他自然能够理解,但见她突然答应,确是大喜过望。
冯田在听他们说到正文的时候,就出去吩咐了声,调了一队手下过来,但只是命他们暗中跟随不要露面,他还不知道苏姑娘是个什么章程,不敢贸然做主。
既然说定,几人便结了帐出了酒楼,慕容澄云的随从也早就找过来了,各自登车去往静安寺。
苏成婉听冯田说调了人手过来,表扬道:“冯将军很是谨慎,心思缜密,有大将之风。”
“苏姑娘过奖,属下自当保全您的安危。”冯田可不敢当她的夸奖。
“如将军所言,暗中保护就好,先不要把阵仗搞得太大,反而打草惊蛇。”她真带一队卫兵上门,只怕是什么都查探不到的。
待行到城西,苏成婉想了想,跟冯田说:“将军与小王爷去说一声,让他就停在此处吧,不要再往前去,我进去上个香就来。”若那寺中真有变故,怕周围早布下眼线。
冯田应是,分了几个手下跟着小南安王,他架着车,再拐两个弯,也就到了静安寺巷前。
苏成婉带着雪珠,就在寺外的小铺子买了些香烛挎着,走进巷子,不多远,就到寺门口,这静安寺因在城中,规模很小,两扇黑漆大门,对面一方黄墙影壁,再多走几步就到镜湖边,倒是个闹中取静的清净所在。
抬头看进去,几间青瓦黄墙寺舍,掩映在粗壮老树之中,看起来很有年头。
敞着半边寺门,倒座内坐着一位中年女尼,垂眉定目,这会儿香客稀少,一两行妇女进出,看衣着都是普通人家。
苏成婉上前,也不如何张望,冲那女尼行了个合十礼,便往寺里进去,那女尼抬眼见她一个女子带着丫头,也只是合十还礼,并未多言。
走进院子,当中左右两棵大树足有二人环抱那么粗,高大的枝桠遮天蔽日映得寺中格外阴郁。
苏成婉随意的往正中大殿逛进去,中间供着一座金身的千手观音,两侧是些文殊普贤菩萨的等身像。
殿中只几个女香客在上香磕头,两边有数位上了年纪的老尼在闭目打坐。
苏成婉上过香,内外逛了逛,后一进是个给香客喝茶歇息的凉亭,再往后就是寺内女尼生活之所,不给外人去。
左边配殿,有十几个女尼排排坐着在诵经,中间神案上供着一排长明灯,想是在做个什么法事,苏成婉也听不懂,只是规律齐整的诵经声里夹杂着敲击铜钵和木鱼的声音,显得宁静悠远。
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苏成婉驻足看了一会,那些女尼都跟老僧入定似的,声音平淡的诵着经文。
复又转回前殿,一侧有个小小的桌案,是解签添香火的地方,苏成婉走过去坐下,桌案后女尼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解签还是测字?”
苏成婉也合十还礼:“阿弥陀佛,这位师父有礼,我是来拜望惠觉师太的,不知可方便通传?”说着,放了个一两的银锞子在桌案上。
那女尼抬眼看她,站起来转头进了后院,苏成婉惊咦,难道这么顺利?
少顷,那女尼与另一个有些年纪,面容肃穆的老尼走了出来,那老尼警惕的打量了苏成婉一眼,说:“惠觉大师在闭关打坐,不见外客,不知这位施主寻她所为何事。”
苏成婉忙站起来,合十行礼:“大师父好,小女子听闻惠觉师太佛法高深,与之相谈能解人疑惑,有顿开茅塞之感,友人很是推崇,故此前来拜望,想请师太解一解偈语的。”慕容澄云说惠觉师太在这寺里以前就是专门接待香客的,她修行十几年,又在宫中亲历半生,心性修为远比普通人看得远看得深,有许多人都会专门来找她交谈,特别是遇着难过之劫槛之时,来听她点拨几句,甚有收获,而且师太为人平和,不论贵妇还是民女都一视同仁,因此格外受人尊敬。
他没说的自然是,这师太是以此法侧面探听汴京城中各阶层的势情动向,否则她一个只在寺中修行的女尼,如何得知汴京城中都有什么事故。
那老尼见她这么说,神态放松下来,合十回道:“惠觉大师尚在闭关,施主若是不弃,贫尼愿为施主解惑。”
苏成婉也不气馁,这人愿意跟她聊,那就先聊着。
忙面露喜色道:“那有劳大师父了。”又做小女儿娇态:“想来静安寺中的师父们,都是极有能耐极好的。”
那老尼一摆手:“施主过誉了,不敢当,这边请。”
苏成婉便跟着她进了后院一间禅房,房中很朴素,简单的矮桌案与蒲团,进去后,分宾主坐下。
老尼问:“施主如何称呼?”
苏成婉道:“小女子姓苏名婉,不知大师父法号?”
老尼道:“苏姑娘客气,老衲法号惠见。”
苏成婉忙合十行礼:“惠见大师。”
正客套着,有女尼端茶进来,只见这女尼不过十几岁年纪,端着一个黑漆托盘,垂头进屋,先端了一杯茶放到惠见师太面前桌案上,又退过来,端起另一杯,放到苏成婉身侧桌案,掌心冲她一摆手,轻声说了句:“施主请用茶。”
苏成婉只扫了她一眼,合十多谢,便不再看她。
那女尼拿着托盘退下。
惠见师太问:“苏姑娘有何疑惑难解之处,请道来。”
苏成婉随便编了个,做害羞状:“其实,家中父母给小女子新近定了一门亲事,可那户人家不在汴京,听说离此有万里之遥,我私心不想远嫁,可又怕父母亲伤心,不知如何是好。”
那惠见听到她问的是这种小女儿家小事,表情越发淡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姑娘听从长辈安排便是。”
“可离父母亲如此遥远,此生怕是难见,叫我如何安心?”苏成婉做伤心状。
“世间一切善男女,恩重父母如丘山。前世因,今世果。女子贞静听话便是孝顺。”
苏成婉心下一晒,这老尼怕不是临时出家的吧,就用这些简单的片儿汤佛经话打发她,不过她重点也不在此,摆出认真聆听受教状,又跟她拉拉扯扯的聊着。
刚那个小尼姑的手心,用炭黑画了个粗黑的叉,一摆手时,掌心几乎送到她眼前,当然,越是看见越要表现得没看见,她觉得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她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以后万一再要穿回去,可以试着改行当演员,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老尼敷衍的话,分些心神乱想。
这寺果然有问题,看那老尼也渐渐不耐烦,又随便说了几句,她就一脸感激的告辞了。
出了禅房,她到大殿那边,郑重的随了份不出格的香火钱,就带着雪珠往寺外走。
待出了寺,她总觉得有视线一直在身上,但也不便左右探看,一径走到自己马车边,上了车,让冯田往东城去。
走了一段,吩咐雪珠:“去跟冯将军说一声,派人支会小王爷,一个时辰后到书舍那边等我,现在不要跟着我们。”
雪珠惊疑的出去交待了,回来说:“冯将军说刚在外头已经发现这寺动静不寻常,早就打发小王爷先走了,这会就派人去知会他。”
苏成婉点点头,在东城绕了一圈,她刻意随便寻个店铺多的街巷又逛了几个铺子,直到冯田说盯梢的都退了,才掉头进了内城,谨慎起见,她让冯田直接去了王府,虽然那边正在动工改建,但总管事依然是王府留守的人,让冯田到那边换了一架马车,才再复出了内城。
等她到了书舍,上到二楼一看,小王爷没到,一个兰芝玉树般熟悉的身影,覆手背在身后,正从窗口往外眺望。
苏成婉一喜,快步上去,调皮道:“适之公子,别来无恙。”自然是长孙谊,一身天青常服,玉冠束发,敛起帝王威仪,只余温润公子。
长孙谊回过头来,牵起她手握了握,还好不凉,又抬手捋了捋她跑乱的发丝:“又顽皮。”
苏成婉搂着他:“你出来做什么的?”
长孙谊曲指敲她:“你这内城外城的折腾得动静这么大,我不放心。”
苏成婉笑:“我好像是个事故体,走哪都能碰上奇奇怪怪的事。”
长孙谊宠溺一笑:“不要紧,万事有我。”
哇塞,这就是所谓王霸之气嘛?被他装到了,苏成婉星星眼。
楼下来报,“有位慕容公子求见姑娘。”
苏成婉咳嗽一声挣开长孙谊,“请他上来。”
“苏姑娘。”慕容澄云人还没到,兴奋的声音已经传来。
待走上二楼一看,一尊大神杵在那,吓得他一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陛,陛下!”反应过来忙行觐见礼。
长孙谊抬手:“此处是宫外,澄云不必多礼。”
慕容澄云有些呆的走过去:“陛下这是?”
“冯田报来说事有不寻常,朕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慕容澄云一时激动,以为长孙谊是不放心他,忙惭愧的说:“是臣行事不周,惊扰陛下了。”
“坐下说。”长孙谊率先到榻上坐下,招呼道。
长孙谊以前的东西虽都收走了,家具装饰和一些没要紧的摆件还在,苏成婉想着自己偶尔来此坐坐见个人也方便,就留了纸笔杯茶等用具,算是在城里的一个歇脚处吧,想不到这就用上了。
苏成婉自觉去泡茶,有外人在,她不想让人非议她和长孙谊的关系。
慕容澄云简单将来龙去脉跟长孙谊说了一遍,陛下都亲自关心了,他不敢再藏着掖着。
苏成婉泡好茶端过来,到侧边跪坐,将自己的见闻捡重点说了。
慕容澄云听到她说那小女尼悄悄跟她示警,吓了一跳,“是臣鲁莽,险些害姑姑遇险。”
长孙谊冷淡撇他一眼,“南安王府世代镇守西南,乃我大炎之肱骨,南安王府些许小事,说不定都牵动西南各方局势,澄云你虽年小承爵不久,但行事万不可轻忽如儿戏,事无大小,宜早报朝廷,而不该如此辜息侥幸,今日若不是她机敏,只怕就身陷寺中有去无回了。”
说着也瞪了苏成婉一眼,他竟不知如此凶险。
苏成婉赶忙低头强压嘴角,这慕然澄云论起来,应该还比他大月份,他竟然直接说人家年小,呵呵,果然当了帝王的人就是喜欢拿自己当爸爸。
长孙谊这话略重,慕容澄云越听越坐不住,后来干脆跪下请罪。
长孙谊发作他几句也就罢了,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治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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