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眉喜话多,如是之托
司徒府中,正如沈念心所想的那样,来府门外哭闹的又不是左相夫人,这么点儿动静,当然不会惹来什么大麻烦。
要说把梁文筑的眼睛抽瞎了是个什么大事,那还真是笑话了。这盛京城里别的不多,就是纨绔子弟特别多。在北街那一带,一脚踩死十个人,得有八个是梁文筑这号人。再者说了,他后台也不是多硬,这事儿自然不了了之。
更何况,梁家也是有意要跟司徒府交好,更不可能为了一个不争气的旁支庶子,就去找司徒氏和璇玑府的麻烦。
不过外面的影响如何暂且不论,司徒玄瑷在家里却是没少挨训。
现任司徒家的家主司徒正,向来严苛谨慎,红绡楼的事儿一传出来,他立即就让府里家丁将司徒玄瑷给关进了祠堂,并且亲自入宫,到诚明帝面前请罪。
显然,这便是狠狠地打了左相大人的脸了。原本么,左相梁大人是想借此机会,卖司徒氏一个好,好在司徒家面前博一份人情的。却不想司徒正自己跑到陛下面前请罪去了,罚不罚怎么罚,都有陛下一力裁决,哪里还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诚明帝大手一挥,当即表示科举在即,锦衣卫正当用人之际,司徒玄瑷犯得也不是什么大错,罚三个月俸禄就算揭过了。
左相大人这会儿再想要计较,却是来不及了。
要说司徒正也是胸有沟壑的高人。若是他自己私下处置了司徒玄瑷,即便是罚得再重,日后在别人眼中,也是个把柄。可是由诚明帝亲自处置便不同了,即便司徒玄瑷这事儿做得再不对,那也是诚明帝亲自下旨处置的,任谁还能又什么意见?
沈念心听完司徒玄璎的转述,对司徒家的家主顿时心生崇拜。
“司徒大人这一手,真是高招啊。”她感叹道,“恐怕梁家还打什么小算盘,这会儿应该碎的半点儿不剩了吧。”
司徒玄璎吃了一块小鱼亲手做的芋泥糕,“何止啊。原本梁家是派了人去请莫大夫为过府瞧病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据说梁家的下人跑遍了盛京城也没找到莫大夫的人影。要是有莫大夫在啊,他那双狗眼说不准还能保住,可是这下倒好,彻底没治了。”
她嘿嘿一笑,“心儿,你说,莫大夫他是不是故意的呀?因为看不惯梁文筑的人品,所以就提前避开了,不愿意给他治病什么的。我听说平日里他只要不出诊,都是在医馆里摆弄草药的,怎么这一回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呢?”
沈念心摇摇头,“不会吧?所谓医者仁心,莫大夫可是个好大夫,绝对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碟儿的人,说不准真的是因为旁的事耽搁了。”
被两人当做谈资的莫如是,确实是真的有事耽搁了。
褔珲山庄里,莫如是被眼前青衫少女给吵得头疼。
“眉喜。”他轻唤一声,却仍是没能打断莫眉喜的念叨。
“师哥啊真不是我说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一走了之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把师姐也召走呢?!你把师姐也召走就算了,你怎么还让人把我也给带走呢?!你知不知道外面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啊!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每天吃的是什么鬼东西,住的是什么鬼地方啊!我可是你师妹啊!就算不是亲生的,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莫眉喜一边碎碎念一边在莫如是面前走来走去,偏偏她还挡在门口,莫如是想走都走不掉。
“眉喜,安静一下。”
莫眉喜置若罔闻,“我跟你说你这次确实有些过分了。师兄,你这样对我,你对得起师傅临终前对你的教诲吗?!你还记得在师傅床前你发过的誓言吗?!你说过只要你在无忧谷一日,就绝对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啊!可是你为什么……在师傅仙逝之后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就跑出来了呢?!”违背誓言,背信弃义什么的,简直不能忍!
莫如是干脆用手背捂住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轮椅滑动的声音,房间里的念叨声这才算是微有收敛。
莫如是如同看着救星一般望着门外的身影,“季公子,您终于来了。”
要不是莫如是这么多年来修炼得宜,早就习惯了莫眉喜这样的“语言攻击”,此时恐怕真会一个忍不住就哭出声来。
季珩深也是一脸微妙的笑容,对莫如是点点头,道:“莫大夫辛苦了。”
莫如是有些愧疚,“这段时间,小妹给季公子添麻烦了。莫某十分抱歉,还望季公子多多海涵。”
季珩深:“无碍,莫姑娘医术高超,我这沉疴多年的病体据说只有她能治,我又怎么会心生怨怼。”
莫眉喜闻言,挑眉瞪了他一眼。
莫如是道:“眉喜,不得无礼。”
莫眉喜不服气,“我哪里无礼了啊。哼,我去种菜了!”
这就是季珩深带着莫眉喜来褔珲山庄来休养的原因。莫眉喜喜欢自己种菜吃,放眼京城内外,也就褔珲山庄这地方最适合她生活了。
果不其然,莫眉喜对季珩深的态度比之在攒玉楼的时候好了许多。她每天就埋头在温室里鼓弄花草,除了要定时给季珩深灌药之外,基本上是不会在山庄的其他地方露面的。
季珩深目光柔和地目送莫眉喜的背影一步步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过轮椅来,跟莫如是寒暄攀谈。
莫如是喟叹一声,有些无奈地道:“我这师妹,自小生长在山里,上头又有先师和师兄师姐们照顾,心性难免单纯无知了一些。只是也正因为她心性纯良,所以在医术上的造诣比我还要高出许多。她虽然任性,但本性却是不坏的,这一点季公子大可放心。”
季珩深对于莫如是说的这些毫不在意,他道,“无忧谷的名誉,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亲上无忧谷请莫姑娘出山。”
他话锋一转,就说到了莫如是身上:“话说,莫大夫还是早些回城的好。据说京里现在,找您找的可是人仰马翻。”
莫如是看季珩深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于是便道:“莫某行医,虽然算不上性情诡怪,但是也但凭个缘字。既然遇不上这位病人,想来我与他之间也没什么缘法。何况这天下医者,又非是莫某一人。那位病患自会有和他缘法相合的医者为他看诊。”
“这说法倒是有趣。”季珩深看着莫如是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我一直以为,莫大夫您是天下医者之楷模,救人于生死危难之间,没想到也会见死不救?”
莫如是轻笑道,“季公子言重了。莫某刚才也说,世间并非只有我一个大夫。自然,世间也不是只有一个病人。即便莫某疲于奔波,也未见得能救天下所有濒于生死危难之人。何况,我也没碰到这位病人,甚至没有遇到来请我去为这位病人看诊的人,又怎么是见死不救呢。”
季珩深点头道,“莫兄心性高阔舒广,倒是我狭隘了。”
“季公子客气。”莫如是拱手道,“之后小妹还要劳烦季公子照顾了,若有冒犯之处,莫某先代她赔罪了。”
季珩深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冷暖自知。于是送走了莫如是之后,季珩深就直奔温室去了。
莫眉喜正忙着播种油菜籽,看到他来,难得地给了他个好脸色,“我说你这儿的土壤还真是不错,种出来的油菜一定又大又甜。”
说话间她又抬头一看,就看到他推着轮椅还要往里走,急忙将手里的菜籽一把丢下,朝着季珩深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吼:“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还要往里头走,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她用音量表达自己的强烈谴责,紧蹙的眉心却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担忧。
季珩深心中一暖,无辜道:“我不知道我不可以来啊……”
莫眉喜推着他就往外跑:“你当然不可以来!这里头热得很,你这沉疴多年的病体可受不了这温度。”
沉疴多年……季珩深从前病得常年靠人参灵芝吊着一口气,时常一躺就是三个月,也没觉得自己病得多严重。怎么主治大夫一换成莫眉喜,明明比之前好了很多,却反倒像是一副随时要死了的样子?
看轮椅上的瘦削男人不发一言的模样,莫眉喜忽然觉得有点儿不适应,她自动将他的沉默解读为“我好想看又大又甜的油菜是怎么种出来可是你居然不让我看”,于是她安慰他道:“这样吧,你要是实在想看,等到油菜花开了的时候,我可以摘两枝给你看。”
她大发慈悲地说着,季珩深闻言却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要进去看看她罢了,给他看油菜花做什么?
三皇子府中,苏雅雅坐在正院,人有些没精神。目光定定地落在门口,仿佛把门槛看出个窟窿,就能把三殿下给盼来一样。
“主子,已经快到午时了,可要传午膳?”槐耳进门,在苏雅雅身边站定,低声询问。
却不想苏雅雅完全没听见,仍旧痴痴地望着门口。
“主子,主子?”槐耳提高了声音。
苏雅雅恍然回神,“你说什么?”
槐耳只得又重复了一遍,苏雅雅道:“去书房问一声,殿下可要回正院用饭?若是不回来,可需要人做好了送过去?”
“原来主子是想着殿下呢,难怪都听不见奴婢说话。”槐耳打趣儿地道,话音未落便脚步麻利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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