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借钱

　　郝家堡那千八百斤的山楂，到底是代销还是现金呢？王光辉真被难住了。代销？人家那边能干吗？现金收？算一算，每斤按两元，一千斤，那也得两千元呢，还有雇车的费用呢？少说也得两千五吧？
　　可是眼下，王光辉手里还真没有那两千五百元钱。她上班只干了一个多月，开了一回资，那天跟妈去了一回商场，家里三囗人的穿戴买齐了，差不多全是高档货，当天就把那三千多元捐给了商场，又和郝振山回家租车花了三百来元，你说，她兜里还能有几个大子？
　　钱到用时方恨少哟。王光辉开始后悔自己从前经常性的“慷慨解襄”，有时买回来一套衣服，只穿一天就嫌不好，在那一扔，就扔得越来越不好了。记得上学时，妈给的零花钱不少，自己怎就不能省着点攒下一些呢？哎！现在说啥都没用喽，套用她妈的一句话：那叫个“悔之晚矣”呀！
　　王光辉站在街头闹心地想着，想着看从哪能搞到些钱来。她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郝振山了，可是郝振山的影子在她眼前比高铁列车还快呢，一闪就过去了。她知道，那货每月的工资都拿回家还债了，兜里比脸还干净，根本毫无指望。那么和妈说？妈可是家里的土豪哇，据她所知，爸每个月大把的工资，基本都转交给妈了，这么多年下来，妈肯定能攒下一笔的，她当然还知道，妈当年走穴唱歌，还挣了一大笔钱呢。可是，和妈怎么说呢？实话实说去郝家堡收山楂？那么妈，肯定当时就得炸，自己不但弄不来钱，反而要给自己添乱，说不定就是惹祸上身呢，就是傻子也不能那么干呀。那，给爸打个电话问问？爸对自己可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啊，只是，只是爸有点穷，差不多和自己一样穷。可是郝家堡那些山楂得用钱去换呀，那么······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问问爸吧，行不行总得试试吧？
　　于是，王光辉掏出手机，打通了爸的电话。
　　“闺女，有事吗？”爸问。
　　王光辉开门见山：“爸，您借我点钱吧，给我也行。”
　　“你要借钱呐？要借多少？”
　　听爸这话，王光辉觉得大有希望：“就借我两千吧。”
　　“两千元钱倒不多，可是，爸手里没有哇。”
　　“爸，不能吧？两千元钱您都没有？”
　　“闺女，咱家的事你也知道，你妈那个熊瞎子······我的工资每月都如数上缴，就留那么点零花钱，有时候还不够，你说，我哪有那么多钱呀？”
　　王光辉的希望顿时破灭了，但她没灰心：“爸，你们男的不都有私房钱吗？您也应该有点吧？”
　　“闺女，那是别人家的事，咱家可从来没那个风俗习惯。”
　　“还真不如就有了。”
　　“闺女，爸真的没有，要是有，还什么借呀？我就给你了嘛。”
　　爸这话，王光辉信。
　　“闺女，你借钱要干啥呀？”王旺不能不问问。
　　王光辉把她要去郝振山老家收购山楂的事讲了。
　　“噢，要做买卖是吧？这倒不是什么坏事。这样吧闺女，晚上你找你妈，别说两千呐，就是两万、二十万她都有，这我知道。”
　　王光辉明白了，爸对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了解，人家就是装糊涂。
　　没办法，只能晚上找妈了。可是王光辉又一想，为什么不先问问郝振山，那些山楂卖完再给钱行不行呢？万一要行，那还用搞什么钱呐？
　　于是，王光辉又打通了郝振山的手机。
　　“小郝哇，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叫你爸问问村里人，他们那些山楂，咱们先赊过来，卖完再给钱行不？”
　　郝振山没立刻回答，顿了一下才说：“那可够戗，那些小贩去收山楂，都是给现钱的。”
　　“你问问你爸，万一要行呢？”
　　“可能性不大，你也知道，咱家那是个贫困村，乡亲们都等着卖山楂过日子呢，再说，咱也不好意思那么干呐。那，就一千多斤，也用不了多少钱呐。”
　　“得有两千块钱，你有吗？”
　　郝振山哑火了，好一会才说：“我倒没有，可是······可是咱不干了不行吗？”
　　王光辉可没哑火，不但没哑火，反倒来了火气：“干，必须干！这是打基础，是锻炼，是演习，你懂吗？”
　　王光辉确实是这样想的。这几天，她就一直在思考着，规划着，规划着自己将来走上一条什么样的生活之路，她下定决心，就算这次做买卖赔钱了，她也要干，至少，自己可以从中学到经验，或是吸取教训。而郝振山，长着标准的“国”字脸的那货，有点困难就打退堂鼓，怎能不叫她发火？
　　见王光辉有些动气了，郝振山才嘟哝着说：“那行吧，我给问问吧。”
　　“唉，要是你问完了，今晚千万别给我打电话啊，发个信息就行。”王光辉嘱咐郝振山。
　　“那是为什么呀？”
　　“你先别问那些，你就按我说的办。”
　　“打电话不是说得更明白吗？”
　　“哎呀你，叫你先别问就先别问，你按我说的办不就行了吗？”
　　王光辉就怕晚上在家里接郝振山的电话，她担心，一旦被妈听见点什么走漏了风声，妈岂能坐视不管？
　　安排妥当，王光辉没抱什么希望地回了家。
　　夜幕降临，家中亮了，街道亮了，城市一片灯火辉煌。王光辉躲在自己屋里，单等郝振山发来信息。
　　“嘟——”来电。王光辉一看，是郝振山。她忙接通，一手捂着嘴细声说：“我不说让你发信息吗？你怎么还打电话呢？”
　　“怎么回事呀？我打电话怎么不对啦？”郝振山的声调很委屈。
　　“哎呀先不说那些，快说，你爸怎么说的？”
　　“我爸说，先拉货人家不干，以前都是现钱现货的。”
　　“好了，我知道了。”
　　王光辉挂断了电话，心想再没辙了，只有硬着头皮找妈了。
　　“熊瞎子”董艳伶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削着苹果，见王光辉出来，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王光辉：“来，光辉，吃个苹果。”
　　王光辉坐到妈身边，讨好地笑：“妈，我不吃，您吃吧。”
　　董艳伶把苹果递给那边的王旺，从茶几的果盘里又拿了一个，继续削。
　　王光辉继续朝妈讨好地笑。董艳伶瞥一眼女儿：“我说光辉，我看你今晚，怎么不那么正常呢？”
　　王光辉把一手搭在妈肩上，脸也朝妈贴过去，显得格外亲昵：“妈，正常，非常正常。”
　　“正常？那好哇，那就说说吧，有什么事用妈呀？”
　　“妈，瞧您说的，咱母子俩，什么谁用谁的，我的事不就是您的事吗？”
　　王旺在那边抿嘴乐。
　　董艳伶又瞥王光辉，彻底看清了王光辉“居心何在。”她问：“别套近乎啦，快说吧，到底什么事？”
　　“妈真聪明。妈，我呢，就是想和您借点钱。”
　　董艳伶定格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女儿：“嗯？你借钱干什么？”
　　“嗯——我看中了‘华联’的一套衣服，我想买。”王光辉又虚构了一件事。
　　“那行，明天，妈跟你去买吧。”
　　“不用了，妈，不就买一套衣服吗？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看你这孩子，妈闲着没事，跟你逛逛街，再给你参谋参谋，那多好？”
　　“哎呀妈，不用，真不用，我和我那些小姐妹一起去，谁都能给我参谋的。”
　　一听这话，董艳伶警惕地盯住王光辉，紧接着问：“你不是让小郝给你参谋去吧？”
　　“妈，您越说越远了，他一个大小子，会参谋什么呀？”
　　这话董艳伶信，但她还是说：“光辉，就这么定了吧，明天妈陪你去，只要你看中了妈也看中了，就是一万块钱一套的衣服，妈也给你买。”
　　这样说完，董艳伶绷起面孔，再不看王光辉一眼，继续削她的苹果。
　　王光辉立刻意识到，靠这种方法是诓不来钱的。那么······
　　“妈，我和您说实话吧。”
　　于是，王光辉把她想倒卖山楂的事说了，不过，她绝没敢说去郝振山老家收山楂，是说和她的小姐妹们一起，到另一个地方如何如何。
　　然而董艳伶是谁？她一眼就看穿了王光辉的小把戏，知道了王光辉要去哪里搞山楂，也知道了王光辉此次所作所为与谁有关系。她盯了女儿一眼，生气了，她不能决容忍自己的女儿如此“犯上作乱”。她说：“妈的话你就不能听，是不？”
　　“哎呀妈，不是，我这······”
　　“你这什么呀？光辉，妈再和你说一遍，那个小郝配不上你，你听妈的，和他结束吧，啊？”
　　王旺不满地斜了董艳伶一眼，却没说什么，他怕引火烧身。
　　王光辉呢，从妈这里搞钱的希望彻底破灭了。那么怎么办呢？她求助似地看爸一眼，希望爸能挺身而出，为她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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