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游龙戏凤》：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军爷做事礼太差，不该调戏我们好人家！”“好人家，歹人家，不该斜插着海棠花。扭扭捏捏捏捏扭扭十分俊雅，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可能不少观众都在电影《梅兰芳》里看过这段对唱，来自京剧《游龙戏凤》，由章子怡饰演的孟小冬与黎明饰演的梅兰芳合演。虽然配唱都是名家，但是两位电影演员毕竟不够专业，表情身段都欠着味道，要想欣赏唱段精髓，还是得看京剧。

        “游龙戏凤”，说白了讲，就是不正经的皇帝调戏民女。明朝正德皇帝微服私访至梅龙镇，看上小酒店掌柜李龙之妹李凤姐，两人彼此明挑暗逗，结下一段因缘……其实戏中像“海棠花”那样的唱段并不多，念白也不繁冗，整场戏更多地是欣赏一生一旦的做工、表演。给章子怡饰演的孟小冬配唱的是著名余派坤生王珮瑜，唱功相当了得，但她自己偏偏特别不喜欢《游龙戏凤》这出戏，每次演出的时候总不如其它剧目灵气十足。她解释说：是不喜欢正德那种男性的“脏”劲儿。

        单就这个剧情而言，是有那么一点“脏”，若是分寸拿捏不住，直接演成了“粉戏”（色情京剧）也未可知。不过吧，一出戏的观赏效果，很大程度上是靠演员把握的，是风流还是下流，还是要看演绎。前辈名家马连良的正德帝，从容，含蓄，风华内敛，独有一份成熟而雍容的气度，调戏中带有一点欣赏与爱怜，就无论如何也不见“脏”劲儿。历代还有不少名家演绎过这出戏，老生谭鑫培、汪桂芬、余叔岩、言菊朋、马连良、谭富英；旦角余紫云、梅兰芳、筱翠花、荀慧生、徐碧云、言慧珠、张君秋、童芷苓、吴素秋……流派纷呈，风格各异，不同版本有不同妙趣。

        个人觉得，这出戏要演得成功，重点还不在正德帝“脏”不“脏”，更在李凤姐“纯”不“纯”。只有李凤姐的纯真烂漫少女情怀立住了脚，整场戏才显得清新可喜，风流而不下流。这种纯真，又不是纯然的幼稚，而是带着点市井气息的小聪明，小心机，从一开始对“军爷”的偷觑，到后来跟军爷斗智斗勇，不断地占点上风（军爷故意相让也是有的），那个爽脆，伶俐，得意洋洋的孩子气，不仅能让军爷神魂颠倒，也让观众们打心眼儿里爱出来。

        因有这个“纯”字，后来的一句粗口“干你娘的心肝”，才不致惹人反感，而是满堂爆笑。京剧里头虽然有不少俚俗对白，但也都是古雅的俚俗，像这种直肠直肚骂人的，极其少见，但是出自李凤姐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之口，越发显得少女情急，招人爱怜。至于最后被许多观众诟病的下跪讨封，若是前情铺垫足够，也比较容易让人理解：小姑娘心思简单，情窦初开，讨封不是势利，而是因为对军爷动了真心，再加上一点玩心罢了。军爷——不，现在是皇帝了——信口封她一个“游玩嬉耍宫”，还真是对这小姑娘的心思足够了解。

        大连京剧院的《游龙戏凤》，由青年演员王墨与王安琪合演，王墨的正德帝，英俊，聪敏，风流蕴籍；王安琪的李凤姐，梅派青衣应工，特别地娇憨甜美，生动传神。本周五晚大连京剧院特邀北京青年花旦演员宋奕萱演出李凤姐，想必又是一道崭新的亮丽风景，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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