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还马家一个公道

“那一刻她必然相当难熬。”

        展昭虽未亲见，但想想也知道了，看着心爱之人变得面目全非，想到曾经恩爱场面……从今往后，恩爱不再！天地虽大，自己却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那种场面光想想也会让人无助和绝望。

        但沈宁当时面对的哪里只有无助和绝望，她面对的问题更加残酷，马晟死了，马家怎么办？难道马晟就白死了？若要替马晟和马家讨个公道，就像孙芸所说，她就得大义灭亲，她爹虽然对她利用多过爱护，但毕竟生养一场，她在替马晟讨公道的时候，能否做到对她爹冷酷无情，她爹若垮了，她们沈家怎么办？

        其实她完全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回归丁家，好好得当她的丁少夫人，虽然丁兆蕙如今另有心上人，但对她倒有一份怜惜之情，只要多给他们夫妻一点时间，难保二人今后不会夫妻恩爱和睦。

        “于当日黄昏时分，令千金去了刘家应诊医药铺买了第二贴堕胎药，从这一点看，她当时就决定了要怎么做。本官一直想不通她买后三贴堕胎药的用处，自从想明白整件案子后，也就明白了这三贴堕胎药的用处。无非有两点，”

        展昭直视沈愈，见他眉头紧蹙，眼也不眨地瞪着他，身体却向着房门方向倾斜。

        他想逃！他不想再听他说关于他女儿的案情了！

        他慌了！

        展昭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说明他推断的不差，不等他说话，自顾自的往下说：“一则，她利用人猎奇之心，将全雄州百姓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试想想一对成亲不足三月的夫妻，妻子却背着丈夫买堕胎药，恐怕是个人都会想这背后有何不可告人之处吧。二则嘛，她要给她陷害之人留条活路。”

        沈愈冷哼道：“大人的话不觉得是自相矛盾么，既然要陷害他人，何必再多此一举。”

        “并不矛盾，陷害并不是她最终目的，她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展昭并没有直接说沈宁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反而说起沈宁在她死前那几天所做的一系列的事，首先就是在大夫王昌之处购得蒙汗药，其次是连着三天在大夫刘彦处买堕胎药。

        “为了引起旁人的注意，她还特意与大夫刘彦发生争吵，将这件隐私之事宣扬出去……”

        “既是隐私之事，宣扬出去对她有何好处！”沈愈的声音不觉大了很多。

        “因为……她要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们夫妻不合，她要陷害的人正是她的夫君丁兆蕙！”

        “误以为？”沈愈抓住展昭话中矛盾之处：“既要所有人误以为他们夫妻不合，那就是相合的，既然相合我儿为何要害她夫君。”

        “因为她要利用她公爹，也就是总兵丁毅，她要利用丁毅和丁兆蕙的父子亲情，更要利用丁毅的权势，因为她知道丁毅决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被人冤枉，只要丁兆蕙一入狱，丁毅就会动用一切他能动用到的势力来查清他儿子案件，只要一开始查他们的案子，就一定会牵出马晟死亡的真相！沈参知，令千金由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为死掉的马晟讨一个公道！杀死她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她要还给马家一条命！她要用她的命将马晟之死大白于天下！沈参知，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令千金无法面对自己大义灭亲，她只有自己杀死她自己！”

        这串话，展昭连珠炮似地甩了出来，沈愈的臀儿几次离了座，几次想辩驳，却找不到一句话来辩驳，待对面住了口，他整个人就如踩瘪了的鱼鳔——全泄了气了，一屁股瘫坐在了凳子上。

        沈宁的确是自杀，首先现场窗户紧闭，几道门又有丫鬟把守，除了房中的夫妻二人，外人并不能避开所有丫鬟进到屋内。

        其次从现场留下来的痕迹分析，一是喷溅血迹是往下走的，说明死者是俯身；二是椅子横木上的划痕和墙上竖型凹槽。

        展昭私下验证过，刚刚又当着贺延等雄州官员再次验证，是剑倒着抵在墙上，剑尖朝外，以横木为支点，这也是为什么房中那么多把椅子，凶手偏偏要将右厢房的椅子搬到左厢房来，因为那张椅子具备其他椅子不具备的特点。

        其一是椅背可以调节，其二椅背的左右都有横木。横木当支点，椅背调节可以让剑尖偏上，更方便人撞上去。

        那晚，沈宁先将昏迷的丁兆蕙扶到她自己搬到墙边的那张椅子上坐，然后抽出他的宝剑，将剑靠着他的手臂，倒着抵在墙上，自己则往剑上撞。因撞击的力量很大，剑刃在横木上留下了划痕，剑柄也在墙上顶出了一道让人不易察觉的、竖着的凹槽。

        第二日，丁兆蕙才逐渐清醒，从他昏迷到清醒差不多有六个时辰……

        丁兆蕙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虽然是醒了，但也头重脚轻，身上也很沉，似有什么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费力地将压在他身上的物体推开，这才感觉身上轻松不少，他捶了捶额头，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刚刚不知什么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时才往地上看，当他看清地上物体时，他整个儿都呆住了——宁儿！

        “宁儿！”

        他跪在她面前，颤抖的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他抱住她，她胸口插着他的剑！他的剑怎么会插到妻子的胸口？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手上全是血，是妻子的血！他身上怎么会有妻子的血？

        她死了，她终究是死了！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去想那些烦恼的事了，他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不知怎么回事，就像有什么在召唤他一样，也或许他不想妻子再受痛了……总之他握住了他的剑，一把抽了出来……

        “杀人了！”

        “姑爷杀了我家小姐啦！”

        展昭知道这就是丁兆蕙杀妻案的全部事实，的确是妻子陷害丈夫，妻子一步一步设局，让所有人都相信丈夫怀疑妻子不忠，怒而杀妻。

        看似处处杀机，却又处处露出破绽：第一处破绽是她的处子身；第二处破绽是死前的怪异行为；第三处破绽却是临时起意。

        她知道了丁家有两个儿子，故意当着丫鬟小翠的面和梁兆兰争吵，只要梁兆兰一现身，那么夫妻吵架的谣言不攻自破。这些破绽都是她为了丁兆蕙能活命而故意留下的，如果她的布局有一步出了差漏，那么丁兆蕙都将背上弑妻的罪名而万劫不复。

        展昭猜测沈愈是知道他女儿是自杀死的，他女儿回家质问过他马晟的事，他和他女儿也撕破脸了，他甚至让孙芸去规劝他女儿。

        八月二十三以后，他女儿不再外出，他以为她想通了，也就放下了戒心，可是他女儿突然死了，或许最初他也怀疑过女婿杀妻，但当他知道了女儿死前的古怪行为后，他一定就知道了这和女婿不相关。

        至于他为什么会咬死女婿丁兆蕙，自然还是怕马晟的事被牵出来，令他们沈家名誉受损。至于女婿死不死，女婿家的名誉受不受损，他是不在意的。

        展昭现在要做的事只剩一件了——那就是找出马晟的尸骨！

        刚刚他从思补斋离开前，沈愈还反反复复强调，马晟是疯了，他女儿没有自杀的理由。

        他得找出马晟的尸骨，至于这个自私的父亲该得什么样的下场，自有律法来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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