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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冯府


话说冯鹤鸣原有三位娘子,原配夫人换作梁璧君,是原户部员外郎之女,生的仪态万方,且蕙质兰心,可谓才貌双全,二人锦瑟和鸣,相敬如宾,最得冯鹤鸣心,却在十一年前因病逝世,让冯鹤鸣好不伤心,思念成疾,整个人足足瘦了几十斤。大娘子共诞下一子二女,长子换作冯文才,最似冯鹤鸣,打小就爱舞文弄墨、写诗作赋,人如其名,才情过人,十五岁就中了举人,如今已年近半百,儿孙满堂,为浙江承宣布政司左布政史;次女换做淑娴,生的雍容华贵,举止落落大方,后嫁与两淮盐运史周沛新作妻;小女换做淑慧,天生丽质,般般入画,又聪明伶俐,可爱活泼,是冯鹤鸣心尖尖儿上的人,自从淑慧娘亲去世之后,冯鹤鸣对小女更是倍加疼爱,可惜红颜薄命,六年前,刚到及笄之年就香消玉殒,冯鹤鸣大病一场,差点一命呜呼,足足两月后才缓过气来。

        二娘子换做王瑾云,是冯鹤鸣的表妹,说起来也算青梅竹马,少时,二娘子家里落难,被姑妈,也就是冯鹤名的母亲收留,养在身边,成人后,由母亲做媒,自然而然的纳作小妾。冯鹤鸣对二娘子更多是兄妹之情,加之二娘子也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儿,平时待她也算不错,但却没甚男女情意。因寄人篱下,二娘子养成了一副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又自知自己模样一般,出身卑微,最懂得伏低作小,表现得甚是乖顺。自打大娘子去世后,她便顺其自然替代大娘子掌管家事,觉着自己委屈了许多年如今出头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遂性情大变,开始嚣张跋扈起来,因之前,家丁奴仆都不曾将她放在眼里,少不得怠慢,为了树立自个儿当家娘子的威信,对下人轻则责骂,重则棒打,让下人好不记恨,却又敢怒不敢言,只得在心里狠狠诅咒。二娘子虽对下人狠毒,却在冯鹤鸣面前好似换了一个人,轻言细语,体贴备至,冯鹤鸣平日里也对二娘子的做法有所耳闻,但念她多年来乖顺,也无其他出阁之举,加之府上也找不出人来替代她,也就呵斥几句了事,每呵斥一回倒也能管上些时日,但那妇人一见冯鹤鸣好长时日没了动静,又要开始做法,冯鹤鸣少不得隔一段时日敲打她一下,好在她就是个纸老虎,面子上凶巴巴,内里却是虚弱得很,冯鹤鸣倒是能降得住。

        二娘子诞有二子,排行老三的长子换做武才,足足有七尺多长,生的虎背熊腰,黝黑粗壮,站在人前好似一堵墙,人如其名,最好舞棍弄棒,虽不能吟诗作赋,倒也学了一身好武艺,没甚大追求,在都指挥使司谋了个小差事,因人性情耿直,又得大哥和父亲的庇佑,日子倒也过得舒爽。老二排行第五,换作有才,人生得风流倜傥,才华横溢虽说不上,但肚子里有那么点墨水,连续四年应试科举,却连个秀才都未曾中过,到如今还在苦读圣贤书。

        三娘子翁氏,名巧颜,原混迹于烟花巷柳,学了些曲儿,后在官宦、商贾之家转载多次,做歌姬舞姬,因生的妖娆妩媚,又善勾搭男人,将不少男人收在了石榴裙下。那冯鹤鸣一日和同僚吃酒,不想吃醉了酒,在这浪□□人的勾引之下,做了那事,醒来后大惊失色,想随些钱财了事,那妇人哪里肯依从,非说冯鹤鸣毁了她的清白之身,直要寻死觅活,冯鹤鸣拗不过她,又怕事情传出去脸上挂不住,遂收了她。初进府,那妇人想着法儿讨好冯鹤鸣,最拿手的好戏就是些淫词艳曲和床上的七巧淫技,只是冯鹤鸣打小就读圣贤书,哪里愿听那些淫词艳曲,不过终究是男人,与那妇人干床上那档子事倒让他觉得新鲜又有趣儿,那妇人使出浑身解数,每晚都将冯鹤鸣弄倒在她的床榻上与她纠缠,甚至,遇着白日里有空,也要见缝插针的干上几回,没过多少时日,冯鹤鸣的身体就被她掏空了,应对那事只觉有心无力,哪知那妇人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些壮阳回春的药物,只说是养血补气,哄骗冯鹤鸣吃下,冯鹤鸣顿觉龙精虎猛,只想与她痴缠,初时,冯鹤鸣还觉那是神药,却不想,时日一长,身子陡然垮下,走路都提不起劲来,虚汗连连,他便心生疑虑,请了郎中来瞧,并把那“神药”也递与郎中,竟得郎中告知,那“神药”不是旁的,却是壮阳药,一切都是那玩意儿捣的鬼。冯鹤鸣听了大惊,怒气冲冲的找到那妇人,欲要赶她出门,谁知那妇人哭哭啼啼的告知他,自己已经有孕了,无奈之下,冯鹤鸣又只有留下她来,却再也对她提不起半点兴趣。

        三娘子诞下小子,冯鹤鸣甚是欢喜,换作全才,但讽刺的是,这小儿半点才也没有,那秉性一点不随他老爹,全随了他老娘,甚是乖张,每日不是上树掏鸟蛋,便是下塘摸鱼,只差上房揭瓦了,整个儿就一活脱脱的泼皮,让冯鹤鸣头疼不已。有一段时日,冯鹤鸣不想全才就这样给耽误了,遂打算自己亲自来教,谁知这小儿竟将他书房里的名贵字画给卖了好几幅,所得银两都拿去赌场输得一干二净,幸亏冯鹤鸣发现得早,不然他书房里的物件估计剩不下几样了。那全才别的一无是处,但却对男女之事无师自通,虽才15岁,却将府里的丫鬟能收用的都收用过,那三娘子还觉着儿子能干,巴不得四处卖弄。

        这日,冯鹤鸣专程回去得早些,欲到二娘子屋里说汀兰之事。那二娘子的住所原叫闲云阁,因大娘子在时,冯鹤鸣多时都在大娘子处,很少去她那里,常被人笑话,“闲云阁里住着的当真就是一朵闲云,无人问津。”这话传到她耳朵里,好不让她堵心,却也只能忍着。大娘子去世后,她做了当家娘子,立马请人把闲云阁的牌子给扯了,自个儿改了名儿,叫“贵云阁”,旁人也不得不感慨,“未曾想麻雀也有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时候,‘闲云’一朝变了‘贵云’了。”

        冯鹤鸣一脚刚踏进门,就见小丫鬟拔腿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老爷来了,老爷来了!”。

        只听那二娘子呵斥到,“没规没矩的小蹄子,老爷来了,你慌什么慌?还不赶紧备茶去。”

        冯鹤鸣刚踏进堂屋门槛,就见一小丫鬟手捂着脸,眼泪婆娑的往外走,心里顿觉不顺遂起来,但一想今日要与她说纳妾之事,虽料她不敢反对,但内心总是不悦,若是为了这小丫鬟惹恼了她,怕她事后更加变本加厉的将怨气撒在下人身上。

        “老爷万福!怎地来之前也不先知会一声,我好让翠儿备晚膳。”二娘子笑盈盈的出来迎他。

        冯鹤鸣,“白日里公务繁忙,回来得急,就没先差人过来说,随便备些茶饭就好,自个儿家里,不用那么多讲究。”

        二娘子,“那可不行,老爷不似我等,日夜操劳,一家子都仰仗你,您是咱们一大院人的顶梁柱,当让您吃好喝好。不瞒老爷,我每日都盼着老爷过来,刚巧前阵子,五郎从同窗那里弄来一条鲈鱼,自个儿不舍得吃,说是要孝敬爹爹,到今儿还养在水缸里呢,今日,就清蒸了它,给老爷做晚膳。”

        冯鹤鸣,“你和五郎有心了!”

        不多时,一桌子美味佳肴就呈上了桌,冯鹤鸣瞅着那条鲈鱼那张张着的大嘴正对着他,两只鼓鼓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心里直发毛。

        “老爷,尝尝鲈鱼,要说鱼的种类繁多,但唯独鲈鱼味道最为鲜嫩肥美,老爷要多吃些。”二娘子忙着献殷勤,直往冯鹤鸣碗里夹鱼肉。

        冯鹤鸣,“别都往我碗里夹,你自个儿也要吃些。”

        那二娘子原本心里还在打鼓,心想,“今日体罚下人,没成想被他撞见了,怕是又要被他斥责几句。”见冯鹤鸣今日对她的态度有许多缓和,放心了许多,遂喜滋滋的说到,“多谢老爷厚爱。”

        冯鹤鸣也不想和她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到,“今日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二娘子,“老爷快莫这么说,我惶恐,老爷有何事直接吩咐便是。”

        冯鹤鸣,“我在外头遇见一小娘子,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甚是可怜,我想将她纳进府来,也不是什么高门贵府出身,贫苦人家的女儿,在府里必不会与你为难,我见她性情乖顺,纳进府里也能与你分担些家事,你整日操劳,我都见在眼里,记在心里。”

        二娘子万万没想到,冯鹤鸣会跟她提这档子事,冯鹤鸣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对美色相当克制,想他稍年轻时候,多少人想往他身上塞美女,都未得逞,虽说巧颜这妇人是个例外,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老爷已是年过花甲之人了,竟还有这等心思,着实让她惊到了。“老爷此言可是当真?”

        冯鹤鸣,“今日专程与你来说此事,怎会诓你?你且放宽心,我不会将这当家娘子的位置给了旁人,只与你,那小娘子虽生得俊美,但我当真不是贪恋她的美色,你也知道我如今已是年过花甲、儿孙满堂之人,怎还会有那些念想,不过是觉她可怜,再则她有几分才情,若让她流落红尘,着实不忍,娘子就当是与我一道做了件善事吧。”

        二娘子,“既然如此,倒不如咱们收她做义女吧,岂不更好?”

        “娘子休要再说,老夫心意已定!”见冯鹤鸣不悦,二娘子遂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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