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九百二十一只羊
“放开我，我给你看理由，我让你死个明白。”张牧远几乎是吼出来的。
封涧川放开张牧远后，只见张牧远来到床边，拿起一个文件夹朝着封涧川扔了过去。
文件夹砸在封涧川的衣服上，又摔落在地面。
躺在地面上的蓝色文件夹封涧川无比熟悉。
封涧川心“咯噔”一下，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张牧远则冷冷地看着呆掉的封涧川。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大概有十几秒钟。
封涧川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从地面蓝色的文件夹慢慢转移到了张牧远的脸上，张牧远脸色无比阴冷，看向他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恨意。
“你都知道了。”封涧川听见自己用无比淡定的声音说。
张牧远看向他，嘲讽道：“真可惜，封涧川，你这试验马上就要成功了，让你功亏一篑。”
封涧川缓了几秒：“其实也不算可惜，试验基本上完成了，最后差那一点，不影响我的试验成果。”
“我你祖宗！”到底是被封涧川这轻飘飘的态度彻底惹恼，张牧远上前狠狠地拽着封涧川的衣襟，一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封涧川的胸口，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总体上，封涧川基本没有反抗，也没有还手，由着张牧远去打、去发泄怒气。
封涧川被张牧远从床头打到墙边。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张牧远一拳打在封涧川的鼻梁上，只见鲜红的血液顺着封涧川的鼻子流淌下来。
殷红的血液刺激了张牧远的神经。
看着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靠着墙站着喘着粗气的封涧川，张牧远收了手，气呼呼坐在床沿。
张牧远问：“我家里你给了多少钱？”
若不是给了钱，张牧远不相信张满福和刘念芝会配合封涧川做这个什么狗屁试验。
封涧川用手背擦了擦他的鼻血：“按合同约定是一年65万。每年年初给，给了5年了。”
虽然和他预料到的差不多，但亲耳听到封涧川这么回答，张牧远还是很难不伤心，他是家中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在家里一直是被忽略的存在，张牧远总希望可以多获得一些父母的关注，没想到，为了钱，他父母居然会答应配合封涧川。
在这一刻被家人背叛的感觉让张牧远非常不舒服。
“公安局、民政局那边也是你搞的鬼？”
封涧川刚刚擦完的鼻血又流出来了，他再次胡乱用手背擦了一下，结果鼻血蹭的他脸上都是：“这是s级科研项目，有正式的公文和他们打声招呼就可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张牧远笑了一声。
亏他想过平行世界、也受诱惑怀疑过自己得了精神分裂或者失忆幻想症，却重来没有想过是有人在公安局、民政局等方面搞的鬼。
屋内短暂的安静了几分钟，在这几分钟里，封涧川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在张牧远脑袋里过了一遍，想着封涧川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张牧远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讥讽道：“你入错了行，你不该做什么社会科学学术研究，你应该当演员，演技真他妈的好。”
“抱歉。”封涧川说。
“我不接受。”
张牧远看着这新买来不久的房子，呵呵冷笑了一声，道：“我原来还想着这房子的首付款也不是一笔小数，你怎么这么大方说不加你名字就不加你名字，现在想明白了，你根本就是想着试验结束，和我分割财产的时候方便。”
被说中了的封涧川没吭声。
“世界上这么多人你为什么挑中了我？”
封涧川的回答非常理性：“因为你前几年在军队，和社会人接触的不多，来到这座城市时间短，基本上也是全然陌生，这样需要摆平你身边人的人数比较少，而且你家和薛蕊家庭条件都不好，比较容易被金钱所收买。还有——”封涧川想说其实符合这样条件的人也不算少，当时提供给他照片可供选择的试验对象有几百个，但只有他最符合他的眼缘。
很可惜，他前面的回答让张牧远很不舒服，不俗服到，张牧远已经不想听他后面的理由，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问：“试验结束后，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800万。”这个钱数是封涧川经过反复科学考量计算的，一般家庭条件差的人知道真相后哪怕再生气，得到800万之后，也不会再怨恨自己被选中，而是会感谢上天幸运女神光顾给了他这样暴富的机会。
封涧川相信这笔巨款能彻底安抚好试验对象受伤的心灵。
“800万。”张牧远反复说着这个数字。
“呵，800万”凭借着他卖卤味的水准，一辈子他也赚不到这800万。
800万对于张牧远来说可真是一个很难不让人心动的天文数字，也难怪薛蕊会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张牧远问：“现在我知道真相了，你对我洗脑恐怕洗不成了，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封涧川想了几秒钟，道：“按原数给你。这是我试验安排不周密的问题。”
“呵。”
张牧远说：“谢了，”过了几秒又问：“钱什么时候打给我？”
“你着急的话，明天就可以。”
“那行，你明天把钱打到我银行账户里，既然试验目的败露了，你也不需要继续发挥演技和我装什么爱人，浪费脑细胞，你走吧，一会儿我的银行卡号发你手机短信，你注意查收一下就行。”
封涧川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说“好”，然后走到衣柜前面，将他刚刚脱下来的衣服重新套上，然后沉默地往房子外走。
走到客厅的时候，封涧川看见了摆在客厅门口换衣镜里的自己，鼻青脸肿、脸上都是血的男人，真狼狈。
封涧川走到门口，门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其实想和张牧远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况且现在张牧远应该也不想听他说话。
封涧川走到了楼下，站在小区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报上了他在这座城市的房子。
是全市最贵最高级的小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在开始和张牧远试验项目之前，封涧川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只不过，试验项目开始后，封涧川已经几乎不会回来这里来住了。不过这边的房子一直有专人打扫卫生，干净整洁。
封涧川刚推门走进家门，就看见了张牧远发过来的一串数字——是他的银行卡号，只有银行卡号，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一句问候或者批评指责全都没有。
看着手机短信里的这一串数字，封涧川心里堵得慌，他想：不过就是一个试验对象，他就是试验突然被迫结束，被晃了神而已。
封涧川来到浴室，简单洗了个澡，被张牧远打过的地方被水一冲疼的他直皱眉头，真他妈的太疼了，张牧远下手真他妈的狠。
洗完了澡，封涧川回到了卧室。
是一间超级豪华的卧室，一间卧室比张牧远半个房子都大，封涧川还记得当他为了试验，第一天进入张牧远和薛蕊租的那个小房子的时候，对那房子嫌弃到了极点，他封涧川从小富有到大，就没住过那么破那么小的房子。
没想到这将近五年时间过去了，他倒也住习惯了。
封涧川躺在欧洲皇家工厂定制的全球限量款高级床上，觉得不舒服，大概是床垫子太软、被褥太滑、枕头上的绣花太精致。
封涧川在床上躺了好久还没什么睡意，想了想给张牧远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远哥，我带回来的小吃放床头柜上了，那个东西放不住，你今晚若不吃的话，就放冰箱里，放在冰箱里大概能放两天。】
短信发送过去了，封涧川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张牧远回自己短信，之前他给张牧远发短信他总是很快就回复。
封涧川没怎么纠结，就又给张牧远拨打了一通电话，结果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按掉。
封涧川想起来张牧远打自己时候那狠劲，知道他现在还在气头上，便想着算了，不过是一份小吃，就算他在大太阳底下大汗淋漓排队了快两个小时，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丢掉就丢掉吧。
封涧川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仍旧毫无睡意，他干脆坐起来，拨通了好友顾青河的电话。
顾青河正在睡梦中就被他吵醒，声音迷迷糊糊的：“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要不是什么紧急重要的事，别来烦我。”
“我睡不着。”
“滚！睡不着算哪门子大事，睡不着你就数羊，数到第1000只羊肯定能睡着，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说罢，挂掉了电话。
封涧川听着电话另一端传来的盲音，骂了顾青河句国骂，然后决定听从他的意见，开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属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一百零七只羊，一百零八只羊，一百零九只羊……九百二十一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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