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共枕
柳杜衡急冲冲地径直下了楼,张端愣愣地挠了挠头。
“大人怎么了?”
江户耸了耸肩,还不等他吐槽两句,楼梯上传来“噔噔”声,似乎是有人急着跑上来,接着柳杜衡便推开了房门,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店小二。
柳杜衡径直走至桌前,将铜板递给那店小二,“看看,和那个人给你的是一样的么?”
那店小二弯着腰接过铜板,看了片刻,抬起头极为笃定地说道:“是,就是这样的,一模一样,绝对不会错。”
柳杜衡往店小二的怀里塞了块碎银,店小二便笑呵呵弯着腰一边谢着一边后退关好门下了楼。
“这什么意思?”江户冲着柳杜衡手里那枚铜板挑挑眉。
柳杜衡坐下身,将前日店小二讲过的收到伪钱的事跟江户与张端说了。
江户听后若有所思,把玩着那枚伪钱,沉声道,“既然这伪钱如此容易被分辨出,那么幕后之人为何还要将其投入渝都,这不是上赶着让人发现吗。”
柳杜衡抿抿唇,望向张端:“对了,你为何会查到江南地带?”
张端在桌上的铜板中翻找了一顿,最后举起一枚向两人说:“就在这里。”
柳杜衡与江户靠近了,发现那枚铜板下刻着五个字。
濛水宝泉局。
江户又拿起别的伪钱仔细看了一番,上面皆和真铜板一样,只刻着“宝泉局”三个字。
“这……濛水?直接把线索告诉了你?”
“会是谁?”柳杜衡皱了皱眉毛,“我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做。”
张端点点头,“我也觉得奇怪,想着会不会是故意有人捉弄,但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结果怎么样?”柳杜衡抬起头问道。
张端却粗了蹙眉,一脸失望地回道:“我已将濛水宝泉局的钱法侍郎都查了个清,没有任何不妥。”
“那会不会像杨孜案那样,他另有帮手?”江户沉默了一阵,低声问道。
如果真的暗中有人相助,只要刻意隐瞒好关系,仅凭张端一人确实难以查明。
“先收好这枚铜板吧,此案扑朔迷离,任何一处都不能掉以轻心。”
·
为了方便查案,张端便暂且也要在这间客栈住下了。
“嗯?大人,为什么不可以?”
客栈的房间并不够用,想着不久后还有一波锦衣卫兄弟入住,张端便想着自己与柳杜衡共住一间房,反正以前在司里熬夜办案后,他们也经常同床而睡,可柳杜衡却慌忙连声拒绝了。
柳杜衡尴尬地挠了挠鼻尖,低着头眼睛撇向江户,“啧”了一声。
“这儿床太小,咱们俩睡不下啊。”
张端闻言转头看了看那张六七尺宽的木床,对这句话表示存疑。
“那我打个地铺也行,我皮糙肉厚的。”
柳杜衡舔了舔嘴唇,“不是,你这么大人了,干嘛非跟我睡一屋啊,弟妹会同意你跟别人睡一张床?”
“为什么不同意,咱们俩都是男的呀,大人。”
“……”
望着张端那纯真迷惑的小眼睛,江户低头拼命忍笑,浓密的睫毛随着笑意微微颤动着,看得柳杜衡微微愣住了神。
“好了,你就让他在这里睡吧,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杜衡听见江户这样说,不禁睁大了眼睛,随后反应过来江户是在故意捉弄他。
“好啊,”柳杜衡咬了咬牙,“张端,你再去问店家要一床被子,晚上咱俩一起,睡床上。”
张端蹦蹦跶跶地下了楼。
眼见张端走远了,柳杜衡一把拉过江户在他怀里,故作凶狠,“就这么想让我跟别人睡在一起?”
江户抿了抿嘴,脸上还带着笑过的余红,“过命之交,生死兄弟,不过是同床共枕一夜,柳大人何必如此不愿。”
柳杜衡歪了歪脑袋,对江户无可奈何,宠溺地笑了笑。
“哪里是一夜,恐怕回渝都之前,我都要和他共枕下去了。”
江户笑而不语,转身坐至桌前。
“若你哪夜厌倦了枕边人,也可以深夜来找我。”
轻轻卷起衣袖,江户露出一截白皙瘦弱的手臂,就像猎物露出脆弱的咽喉,氶待柳杜衡用尖利的犬牙轻轻咬断,吸/吮可口的红色甜浆。
柳杜衡的眼神越来越暗,他慢慢走向江户,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搭上江户的肩,将他整个人圈入了怀中。
“那我今夜……便要做这采花贼了……”
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上挑着勾住柳杜衡的心,柳杜衡慢慢靠近了面前那张红唇。
“大人!”
张端抱着被,气喘吁吁地用力推开了门。
只见柳杜衡与江户贴得极近,屋内的气氛热得异常。
柳杜衡见了张端,立刻后退到了窗边。
“大人……你们……”
张端的眼神在柳杜衡与江户之间穿梭,两人尴尬地咳了咳。
“你们先聊,我有些困了,便先行回去睡个午觉了。”
江户起身离开了,张端便抱着被褥去铺床。
“江大人身上好香啊。”
柳杜衡拧拧眉,似乎有些不悦:“什么?”
“大人没闻到么,”张端抖开了被子,“很淡的花香,但是很好闻,我娘子身上也有这种香味。”
柳杜衡扯了扯嘴角,没再答话,慢慢走到茶桌边,坐到刚才江户坐过的木椅,轻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桂花香。
·
三日之后,一批锦衣卫悄悄抵达了雁江,潜入江南地区四处查探伪钱的消息。
雁江收缴假钱的告示也张贴了出去,燕江府外近几日也排起长龙般的队伍,百姓们都将自家的铜板用厚实的袋子包了个严严实实,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伪币去换钱,倒像是伪钱比真钱还金贵一样。
“你们打算怎么赔朕的国库啊?”街角马车内的陈勘看着长队,不由得狠狠咬了咬牙。
柳杜衡不吱声,摸摸掏出锦布开始擦刀。
江户同样也没什么动作,当时说出这个方法也是一时情急,也没考虑到底应该如何。
两人各自心虚地不敢往陈勘的方向看,低着头盯着某处角落。
陈勘叹了口气,自知是哑巴吃黄连,这钱于情于理都该是国库来出,但对于二人还是有些不高兴。
且不说这两个人先斩后奏,光是这两人连推托责任都这样默契,陈勘还是吃味。
明明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自己最信任的下属,陈勘现在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陈勘忽然想起那次用膳时,连他都没注意到江户的手指,柳杜衡却第一个跳起来跑去买了一堆药。
还有庙会那次,两个人背着陈勘不知道在干什么,陈勘那样大声叫两个人的名字,他们都没听见。
实在是太奇怪了。
陈勘锁着眉,双眼眼神凌厉地在二人身上打转。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柳杜衡闻言颤了颤,锦布脱离了手指,慢慢飘到地上。
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漫长,柳杜衡甚至不敢弯下腰,往常那股伶俐的赖皮劲荡然无存,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以防陈勘察觉出自己的紧张。
气氛太过尴尬,自从江户与柳杜衡在一起之后,每当与外人相处时,气氛总是那么异常。
江户抿了抿唇,他也不喜欢这样东躲西藏地,总是怕人发现。
“圣……”
“圣上恕罪!”
还没等江户破釜沉舟般要将事情全盘和出,柳杜衡先他一步直直跪在了陈勘面前。
陈勘抽了抽嘴角,没料想到这样的发展。
“臣确实有事瞒着圣上。”
柳杜衡伸手在座上的布袋中掏了掏,最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面塑,双手递至陈勘的面前。
“那日臣与江大人见面塑摊新奇,便让老板做了几个面塑,可因为老板没见到圣上本人,所以您的面塑是老板全凭想象捏造而成的,臣以为此面塑有辱圣上威严,便悄悄收了起来,没想到圣上手眼通天,还是被您发现了。”
陈勘挑挑眉,伸手接过那面塑定睛一看,随后整张脸都僵硬住了。
“你……”
陈勘艰难地转过脖子看向江户,脸上写着“快来安慰我”几个大字。
江户咬了咬嘴唇以防自己笑出声,随口说了几句陈勘的好话。
“圣上英姿豪爽,想必这个面塑是老板拿错了。”
“是是是,”柳杜衡忙在旁边搭腔,“圣上星眉剑目,仪表堂堂,真龙天子,哪里是这样獐头鼠目的模样。”
“……”
陈勘将面塑扔回给柳杜衡,扶着额恶狠狠道,“别再让我看到这个。”
柳杜衡欢天喜地地收起了面塑,暗自得意自己机灵,化险为夷了一劫。
陈勘正气着自己的面塑容貌面目全非,心里虽然还是觉得两个人不太对劲,但终究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马车外不远处,从燕江府中走出的百姓满目欣喜,他们捧着自己手中换得来的银两,像是从天而降的珍宝,甚至在暗自期待着这宝藏下一次会何时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江户叹了口气,金吾卫驾着马车慢慢走远了。
·
是夜,张端带了一队锦衣卫回了客栈。
柳杜衡早已经睡熟了,张端没敢点蜡烛,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便躺上了床。
张端累了几日,很快便睡熟了,鼻鼾声轻轻响起,柳杜衡幽幽然睁开了双眼。
轻轻起身下床,穿戴好衣物,柳杜衡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江户房间的门前。
双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一个小缝儿——江户根本没有插门闩。
挑起嘴角,柳杜衡侧身隐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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