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义
转了几个时辰,江户终于找全了那些标圆圈的店铺。
除去第一家的首饰铺,其余的便是饭馆,茶楼,粮食铺。
“粮食铺……”柳杜衡喃喃,若有所思。
粮食铺看似是与被贪污的物资最有关系的了,毕竟两者都和粮有关。
“这些店铺看似毫无关系,但是杨孜不可能不会标没用的东西出来,这一定是条重要的线索,我们得往深里查。”
江户一下一下扣着桌,神色凝重。
柳杜衡点头,准备将此事交给张端去办。
“你……还生气吗……”
聊完案件,柳杜衡犹豫着小声问出。
江户的喉头赌了赌,别扭了半晌,才微微出声。
“不了。”
柳杜衡舔舔嘴唇,“嗯”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杜衡无拘无束惯了,从前他可以随意嬉笑怒骂,完全不看别人的脸色。
可自打他今日明白了自己对江户的心意,柳杜衡突然拘束起来,他害怕自己的哪句话哪个动作惹到江户,怕江户嫌弃自己根本不完美。
柳杜衡怕江户不喜欢自己。
可是江户并不知道柳杜衡心里在想什么,他只觉得柳杜衡有点不太对劲。
“喂,我都愿意原谅你了,你怎么还耷拉个脸。”
江户有点生气,却没注意到自己这话竟有些撒娇的意味在。
“我没有生气,江户,”柳杜衡看着江户的眼睛。
“我也不会惹你生气了。江户,我很信任你。我……把你当做我的好友。”
柳杜衡的那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仿佛迫不及待让江户感受到他有多真切。那双含水的眼睛炽热,坚定,像戍边的战士对着军旗许下的诺言。
江户不自觉咬紧了嘴唇,眼里弥漫出几分痴迷与暧昧,勾着柳杜衡的心。
“大人,我来了!”
张端大大咧咧地叫喊着推开大门,江户先回过神,匆匆别开脸,端起茶杯喝茶掩饰自己的慌乱。
柳杜衡望着扎着眼看自己的张端,又想起户部那日,也是他突然闯了进来,心里暗暗记了他一笔。
柳杜衡手握拳抵子鼻子下方,强劲的舌头顶了顶右腮,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大人,可是案件又有什么新线索了?”
张端看看江户,又看看柳杜衡,感受到这微妙的气氛,张端心想,这两人怎么又吵架了,看样子比上回还严重呢。
张端叹口气,这样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张端,我给你几个商铺名字,你找人去查。”
柳杜衡已缓和好情绪,拿起桌上的纸笔就写下了几排字,双指夹着递给张端。
张端接过纸,神色严肃,如同每次接到任务时一样。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办。”
张端行过礼就离开了,只是在打开门迈步出去前,他突然停下脚步,意味深沉地劝解道。
“有事好好说,老话怎么说来着……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张端说完便关上门走了,也不管后面两人是何表情。
江户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连嘴角都抽不动了。
“张端读书少,他只是认为我与你吵架了想劝两句却又不会说话,绝没有别的意思!”柳杜衡张口辩解到,眼神慌张极了。
江户倒也了解张端心眼粗,摆摆手没再说话。
·
两人第二日去诏狱见了杨孜。
杨孜仍是老样子,见了江户,懒洋洋道。
“江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
想起上回,江户最后便是跟杨孜说了这四个字。
江户笑了笑,“最近外面热闹得很啊。”
杨孜闻言“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听说你们抓了钱征啊。”
江户不答话,柳杜衡抱着刀立在他身侧,“一个多月了吧,杨大人这是才知道?”
杨孜闻言眯起眼睛,目光中藏着危险,阴冷说着,“你们找到账本了。”
两人皆不答话。
江户环顾牢房四周,除了铁门,三周都是灰秃秃的墙壁,铁门对着的墙壁紧上方,有一户不到两尺宽的小窗。阳光就从那里照射进来,一般映在潮湿的地上,一般映在杨孜颓败尖利的脸上。
“找到了。”良久,江户回道。
那束光已全都映在地上了,杨孜向后倒去,整个人又靠在阴暗的一处,显得更加死气沉沉。
“杨孜,你应该知道,不管能不能找到那些物资,你都已经必死无疑。”
江户低声说着,语气掺杂着愤怒与悲伤。
杨孜突然大笑,“我必死无疑,但死也分方法不是,你找不到那些东西,我就死的痛快些,你找到了,我就慢慢收着千刀万剐之刑痛苦而死。江户,”杨孜突然安静,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看着江户,“你想……让我怎么死。”
江户语塞。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杨孜作为江户过往除陈勘外唯一的好友,实在太知道如何拿捏江户的心软。
江户怔了片刻,吐出一口气,神色坚定。
“我会,有一日,找一日。”
杨孜好像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江户的话,像才听明白一样,忽地起身,手伸到牢门外揪住江户的衣领。
江户一个踉跄被拽了过去,与杨孜面对面,距离不到一尺。
柳杜衡见状脸色大变,刚想拔刀喝止杨孜,江户却伸手阻止了他。
“你竟完全不顾往日情义。”
“你我二人,本就没有情义可言。你忘了,你那日亲口说的。”
江户面色冷平淡,心里却隐隐痛了起来。
三年前的那场酒,也是江户心里为数不多的遗憾之一。
杨孜放开了江户,垂着头阴笑,“你果真变了。”
“江户,现在的你,才更适合渝国的朝堂。”
江户不再理他,转身垂眸,看着自己的白衣,领口处褶皱着,爬着一团污渍。
最后,江户只说了句。
“好自珍重,杨孜,你的时日不多了。”
两人没出诏狱,而是直接去了钱征的牢房。
路上,柳杜衡淡淡问。
“难过么。”
江户思索了片刻,眉目间流露出隐忍已久的悲伤。
“我为自己难过。”
我为自己那些年,错付的信任,错付的情义,错付的自己,而难过。
柳杜衡心下也痛了痛,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户的背脊。
“不要难过。”他说。
·
钱征经过上次一审,整个人都有些疯魔了,在牢房里坐着望窗发呆,谁来他也不理。
“饭也不吃么。”柳杜衡皱着眉,嫌恶地看着钱征,问狱内小卒。
“反倒是吃,只不过一天只吃一次。”小卒毕恭毕敬地回道。
柳杜衡点点头,让小卒下去了,随后转过身看向江户。
“你怎么看,是装的吗。”
江户摇摇头,拧着眉看像钱征。
为官十几年,怎么会因为几句话就疯了,这实在不符常理。
可若说他是装的,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钱征不会死,只不过怕是会在诏狱里待上一辈子,如此,不是清醒着更有好处么。
江户想不通。
眼见钱征这幅鬼样,想来是什么也审不出来了。
不过好在图纸已破,张端不日就能查到那些店铺的秘密,此案怕是快要大白了。
真的快要结束了么。
江户想着,与柳杜衡走出了诏狱。
可他的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什么,一直放不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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