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觉得呢

宋淳轻轻抚过人的伤口，眸色温柔，看清了伤势不重，转过脸浅浅笑意已然消散：“我是小小掌柜不错，不说钱夫人是我顾客，县令夫人也是我座上宾，虽然平民一身，但讨个公正说法，我想诸位夫人定然也是愿意的！”

        听见钱夫人名字，缩在身后的钱老爷面色顿时黯然，嗷嗷直叫的人霎时没了声音，直拉钱永衣摆。钱永也轻蹙眉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方才也实在是被父亲伤势吓到，想要问父亲讨个公道，这就是小的和对面那人的小事。掌柜不妨大人有大量，贵……”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称呼，“公子看着伤势也不大，小的赔礼道歉，还请掌柜原谅，让小的同那人好生理个说法？”

        宋淳笑了，转头望着人：“你觉得疼不？”

        小厮低眉唇色泛白：“掌柜说的算。”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自己如今于宋淳有用，方才人也护着自己，然还是忍不住心中有些慌，一时拿不清宋淳如何处理。

        宋淳轻轻抚着小厮伤口，神情贯注，仿佛想要透过层层布衣直视伤口，作出最公正的评判。

        如此……

        钱永也就松了口气，毕竟方才人贸然出场可能只是以为自己在欺负人，打抱不平，如今知晓定然不会偏颇。

        “看着是不怎么深呢。”宋淳转过了眼。

        钱永连连赔笑：“自然自然，只是公子到底因小的而伤，小的自愿赔钱以作小小补偿。”

        一听要出银子，钱老爷就忍不住拉着人袖子。钱永瞪了人一眼，目光直往鹿鸣身上转悠。钱老爷转眼也就反应过来，抱着自己伤口又开始低声喊疼。

        “谁稀罕你那点钱了？”宋淳话音一转，“你所说的都是基于我大人大量的前提下，我凭什么要这么大人大量？又或者说，若你都无法大人大量，又凭什么以此来要求我大人有大量？”

        “掌柜的！”钱永也听出人还是要保鹿鸣，心中有些怒火，转眼想起先前人的威胁，话语态度顿时放软。

        宋淳步履轻踩，看着叫惨钱老爷，披帛包着自己指尖轻轻揉捏：“都说是鹿鸣推伤你的，那我瞧瞧你是哪儿疼？这儿？还是这儿？”宋淳指尖往人腹部戳去。

        钱老爷痒意难忍，憋不住笑，涨的脸通红，也就挣扎了起来。

        宋淳轻哼，将手指收回起身：“这不是好着吗？跟我家那位伤势无二，你说重还是不重呢？”

        这话明摆地就是提醒着钱永，若是他再为难鹿鸣，她也不介意继续跟人僵持下去。宋淳身后又是有人，钱永只得认输，扶着钱老爷悻悻离去。

        热闹结束，人群消散。鹿鸣灰溜溜地跟着人回到了是玉坊。

        虽然扬名在外，然鹿鸣预算有限，素日也不轻易踏步县中，是以这还是鹿鸣第一次见识。

        铺面奢侈，才至门口便见两侧高挂两套成衣，珠宝亮眼。入内，入目是目不暇接的衣衫，风格各异，周围以帘相隔，里面又是单独成衣。如今仆众成云，配上各家夫人，各处成衣都围满了人。宋淳让小厮带着自己向上，自言自己要去见过各位夫人，打个招呼。

        鹿鸣依言，紧跟小厮身后。

        两人直直走入后方，与两侧柜台同红木色墙壁轻轻一推，向后一旋便见长长阶梯，两侧几步缀着一颗夜明珠。小厮率先入内，柔弱声音有些生冷：“鹿姑娘，小心台阶。”

        鹿鸣谢过，彻底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目光便落到身前小厮背影。方才的拍打早已无痕，空荡的阶梯只有稀碎脚步，鹿鸣觉得空气似乎都稀薄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小声问了一句：“你伤口还好？”

        “嗯。”小厮声音愈凉，鹿鸣也琢磨出人似乎不想与自己搭话，便闭着嘴，安安静静上楼。

        漫长的阶梯许久才有了头，二楼较之一楼素雅不少。衣衫挂在模具之上有了初次形容，背后望去仿佛可见身着之人典雅之风。

        小厮将人带到了一个房间。正中长方木桌，纸张层层。旁边模具只在腰间草草围了一层，旁边堆着一片稀碎布料。鹿鸣寻了旁边的椅子刚坐稳，小厮退了出去，只见一个丫鬟进来倒了茶。

        丫鬟朝人浅浅一笑，转身收拾起了模具周围碎片。

        鹿鸣摸不清人是否如同小厮一般不愿与自己搭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品着茶。

        好半晌才煎熬等来外面脚步，方才没影的小厮紧紧跟在人的身后。

        鹿鸣连忙起身，宋淳却是拦住了她，先唤着小厮与丫鬟出去才笑脸盈盈问道：“姑娘已经做好了决定？”

        鹿鸣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如掌柜所愿。”

        宋淳表情毫不意外，起身行至桌旁，随手翻了几下，嘴里也不停歇：“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

        或许吧……

        鹿鸣也不知道。她最想知道的恐怕还是身旁一直支持着自己的人吧。倘若他不是以现今身份，而是夫君审视未来妻室的角度……

        她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呢。他可是骠骑将军，宋淳姑娘都会为其欢呼的角色，自己如何配得上？

        几张黄色宣纸，字迹工整放置自己面前。

        鹿鸣随便看了几眼，同先前那份几近无差，鹿鸣提笔便填，飞快按下手印。

        “你就不怕我给你设陷阱？”宋淳看的好笑，收拾了东西便往旁边长桌一放。

        “掌柜数次救我，为人仗义，行事磊落，绝非如此小人。”

        宋淳更是觉着好笑：“我若是行事磊落，方才那事可就不轻易解决了。”

        鹿鸣连忙谢人，望着人的眼里尽是羡慕：“掌柜肆意洒脱，实在令人眼红。”

        宋淳轻抿了口茶：“这有何难？”

        确实，毕竟都是人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自己从未付出，有何可羡。鹿鸣不愿说出自己内心悲苦，转了话题问道：“方那小厮保护掌柜，看其神情，对掌柜也非一般，掌柜就无何想法？”

        宋淳神情自若，挑眉反问：“怎么，你的邻居公子不感兴趣，看上我家这位了？”

        鹿鸣连忙摇头：“只是觉得人真心，掌柜若有心，也不是不可以瞧瞧。”

        宋淳悠悠晃着杯，眸色幽深，不知想着什么，忽而将杯中白水一口饮尽：“有心与否重要吗？再说，我现在的日子过得不快乐吗？有钱，他们便会对我好，何必去计较真不真心呢？”

        “可是……世间众人不都觉着女儿家应该嫁个好人家吗？”鹿鸣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双眸紧紧盯着人，仿佛不是在等答案，而是在寻求着一丝足以支持自己的证据。

        宋淳转眼看着人紧张面色，唇愈加上扬，反问道：“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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