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深拜访
高瑾衍本来对她想要嫁入俞家还是冷嘲热讽,忽然转变态度,除了今日王步雪那段时间,不做他想。
高瑾衍转瞬也明白了过来,“没……没什么。”
鹿鸣却是淡然一笑:“你不说我也猜到。十五丧夫?克死养母?灾星?”
鹿鸣十五那年,董家夫人想着省钱,及笄与婚礼同办,提前半年准备。然人算不如天算,朝廷与北凉战争爆发,董家被迫逃难,路途艰辛,董家小儿身子情况便每况愈下,不过个把月离世。董家夫人强撑不过半年,回乡不过三月相继离世。随着望门寡名声落下,还有灾星接踵而至。
鹿鸣在笑,笑声却透着苍凉,末了已是不能自已地轻泣。高瑾衍犹豫再三,将手搭在人身后轻拍:“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蜷缩在自己面前的肩膀狭窄单薄,高低上下微微起伏,哭声都是带着压抑的轻泣,甚至时不时听见努力控制的吸气声。
夕阳西下,挡不住来势汹汹星空,月牙高挂枝头。鹿鸣已经坐直了身子发了不知多久的呆。
高瑾衍来回飘荡了几次,最后留下了那本东游记:“其实小爷也明白。小爷不能决定什么,终究都还是你自己说的算。”
他起身回房,怔愣片刻,又退了出来,手里带着一张洗脸帕,手脚笨拙地给人拭着脸庞。
“本来本仙女还想在这儿吸收日月精华片刻,倒是活生生被你这将军打断了。”鹿鸣受不起他的暴力擦拭,脸颊已经红了一片,接过自己放柔了力道。
高瑾衍也不在意,转头就蹦到了灶上:“你想好了?”
鹿鸣的动作一滞,小心翼翼地将东游记放至身侧,将帕子洗净递至高瑾衍手中:“麻烦将军物归原位啦。”
她深吸口气,捧着东游记,到底还是踏出了那扇门。
高瑾衍怔坐在原地,听到了对面俞书白的声音,听到了他们低声说笑的声音,听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鹿鸣初初来时,还是有些担忧,然而子阳看着她捧着的东游记,毫不犹豫便蹦了过来。放下抱了一路的东游记,换上子阳,鹿鸣觉得臂中清减不少。
俞书白与子阳刚用完膳,哄着子阳沐浴罢了,正被人缠着讲书。
鹿鸣一听,正巧卡在自己准备往下看得地儿,便也忍不住跟着仔细听了起来。然而不过片刻,鹿鸣便觉得自己怀里的重量渐渐移了位置,忽而臂上被人狠狠一砸,险些松手将子阳甩下,吓得自己心惊胆战。
“辛苦鹿姑娘了,子阳今日闹得厉害,好不容易歇了,我先送他回房。”俞书白将子阳接过,转到了房中,毫不避讳地将人留在自己院中。
月明星稀,只余桌面一盏小灯。鹿鸣心慌得厉害,随手拿了书便继续自己瞧了起来。仔细一看,眼里便填满了衍字。
“失礼了。”俞书白安置妥当,连忙出来致歉。
甫一落坐,四目相对,两两相望,一无所知。
俞书白看着不知所措,又给人添了一杯茶:“鹿姑娘,喝茶,喝茶。”
其实也不需要如何思考,以往伺候过人家夫人姨娘之间的做法,这些年看过的事,鹿鸣也知道得不少。
理了理自己鬓边的碎发,将书缓缓递出问道:“此乃何字?”
俞书白细看了一眼,谨慎答道:“衍。”
“可是瑾衍的衍?”鹿鸣不知为何就这么脱口而出,回过神满是后悔。
俞书白一怔,小心翼翼地看了人一眼,这才回道:“是指圣亲王,骠骑大将军,高瑾衍?”
鹿鸣提了提嘴角,佯装诧异:“原来真有这么个人物,怪不得这么耳熟。”
俞书白嚅嗫着嘴,一时不知该不该提醒鹿鸣她觉得耳熟的或许是谨言慎行的谨言。
“你能给我讲讲高瑾衍吗?缘何他是个将军,又是亲王?”
俞书白诧异道:“鹿姑娘还知道这些?”
鹿鸣点了点头,并不解释,一双眼期待地看着人一路讲下。
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如今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天外来客将自己琢磨得一清二楚,偏自己一无所知。在外界逮着了一丁半点关于对方的小心就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死咬着不放。
俞书白被人这般望着,面颊又是淡红,仿佛自己泡在一片无尽温泉飘荡,舒服而又自在:“这骠骑将军一生说来也离奇,他本应是皇子,然而先帝走得早,政权更迭,皇叔上位,为安抚其五岁便封做圣亲王。”
“原来如此。”鹿鸣点点头,心中不免酸涩。轻飘几句,无爹无权,受人怜悯便是早早童年。鹿鸣脸色低落不少。“对于后面的骠骑将军之事,鹿鸣还是了解些许。不过实在不明白,既然是为亲王,缘何又要以将军之名踏入边疆呢?”
若是京城过得好,谁人不想留在该处享福?愿意跑来这边疆受苦受难,冒着生命危险,拼死拼活。
俞书白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然骠骑将军便是以此深得诸位之心,引以为豪,亲王之身守卫边疆,保卫朝廷。”
鹿鸣忽然想起瞄到那一眼身上陈旧的伤疤,不由默言。
俞书白虽然念念不舍,到底是找不到什么话题,只得将人送别家中。甫一开门,便见对面高瑾衍一身月白长袍,沐浴月光,听闻门响,抬头望来,楚楚可怜。
鹿鸣抱着今夜的东游记,好生惜别。待人合上了门这才没什么好气看向蹲在墙角的高瑾衍,低声道:“不是你说这是个合适的夫家吗?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高瑾衍甩开人的手,道:“合适归合适,可是我也没想着说你们要这么快便一块儿暗通曲款呀。”
鹿鸣横了人一眼,起身推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
高瑾衍也不否认,连连自责:“赖我赖我,赖小爷一时心急!便是真对人如何有意思,再怎么有问题,小爷也不该逼你这么大晚上上赶着趟似的去打搅人家呀!”
鹿鸣一直由着他如个无头苍蝇独自嗡嗡作响,打了水盆便往房中移去。
高瑾衍说得痛快,看到人一解衣襟,便是一个激灵,连忙按道:“你做什么呢?”
鹿鸣这热血来的快去的也快,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些什么,狠狠骂了自己两句,帕子一丢:“你自己来吧!”
高瑾衍被她反复无常弄傻了眼:“我这不昨儿才上药吗?今儿个怎么擦身?”
鹿鸣没有再动作,怔怔地看着人。高瑾衍被她看得一阵发毛,往后避了避,偏鹿鸣那眼光摆明是要黏自己身上了,走哪儿盯哪儿。
高瑾衍实在受不了了:“今晚去俞书白到底怎么了!莫不是?莫不是!”他被自己想象的画面给惊吓到了,拉着人来回转圈检查,“不应该啊,我觉得这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鹿鸣耐心地随他动作,也不挣扎。
高瑾衍被她这般吓得更是慌张:“仙女,你吱个声呀,你别吓小爷我呀!”
鹿鸣怔怔地看着人,这句话就这儿轻飘飘地问了出来:“圣亲王,骠骑将军,高瑾衍,你的日子又是怎么过得呢?”
高瑾衍的动作一滞,周围陷入一片寂静。偶尔一个轻轻地举动都时刻牵拉着双方的心。
星月浩荡,昨日门坏一觉好梦,近日已然修缮反倒辗转反侧了起来。昨夜脑子是被纸糊了吗?这么就总是问出那么不合时宜的话语?外面鸡鸣高叫,鹿鸣踮着脚步挪到门外,院中空空如也,房间大门紧闭。鹿鸣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出了门。
只是没了钱家的工位,绣样在高瑾衍房间,鹿鸣一时也找不到什么事做。随便收拾了点衣衫就到了庆安河。
捣衣声轻轻响起,来回飘荡更显空荡。
她到底是怎么了?
波光如镜,映着身后暗红天色,其中面容渐渐模糊,柳叶弯眉缓缓后拉,颜色加深,逐渐变成……
“鹿鸣!”
尖细声音带着熊熊怒火传来,鹿鸣打了个冷战,转头看人的时候还有些许心虚:“步雪姐姐。”
天光大亮,带着怒意的清秀面容扭曲,显得怪异惊人。
“你昨夜在俞公子家待了那么久都做了些什么?”
虽知天下都是漏风的墙,然也未曾想到速度如此之快。
鹿鸣也知道自己实在不地道,好声好气回道:“昨日雨幕同行恰好论起本书,书中有些不明白前去请教,探讨忘了时分,是鹿鸣不仔细,谢步雪姐姐提醒,下次鹿鸣定会多加注意。”
王步雪看她唯诺身姿,挺直身板气势多加了几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不是步雪姐姐说得难听,这事实就摆在那,不说你是个望门寡,先是被钱泼皮弄的落水了,又是那般被铁杆送回去,那些没影的话我也不说来捅你心窝子,只是你想想,俞公子不日赴京赶考,近日努力研习,若是日后出了点什么差错,妹妹怕不就成了这罪人?”
“哟,我当是谁家母亲为自己儿子来抱不平了,这一瞧,如花的姑娘怎么一副母亲做派?”
“你是何人?”王步雪诧异转头望去,一身鹅黄长裙,面上点点雀斑好似独特标志,眉目流光溢彩,气场十足。鹿鸣也唤了一声:“宋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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