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来香与破局者
何晟轻轻地走过来，默不作声地坐在了沙发上，侧着身子隔着半米的距离看着熟睡的戴维。
他想起了凌琰在车里跟自己说的那句“你最好跟他保持距离”，听上去像是威胁，但实际上那是对戴维的保护，也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踩雷。
何晟就这样看着戴维，听着洗衣机的声音有规律地一遍一遍响着。
直到洗衣机的提示音“滴滴滴”地响起，何晟凑过身去准备叫醒戴维。
戴维听见动静醒了。“你不会又想做什么‘实验’吧？”他睡眼惺忪地问。
“怎么总是吃完东西就睡，弄得像我下药了似的。”何晟身子后仰，摊开双手以示清白：“衣服洗好了。”
洗衣机自带烘干功能，何晟把卫衣拿给戴维。
戴维接过去闻了闻，皱眉道：“你这洗衣液也太香了吧！不过凌琰应该闻不出来吧？”
何晟看着他闻衣服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你别笑了，我知道看起来像什么……”
像是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去偷情，走的时候检查有没有留下不属于自己的气味。
“你为什么不直接和凌琰说实话？”何晟问。
“他是担心我才不让我离开酒店的。”现在倒好，跑到别人家睡了一觉，还洗了衣服。
“你和我在一起，又不会出什么事。”
戴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只要你不做无聊的‘实验’，是不会出什么事。”
一个多小时前差点因为你的“实验”当场应激，还说不会出事？这要是让凌琰知道了，怕是我以后再也别想见你了。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知道你不想让他担心，但也别让他误会。”
“要怪全怪楚逸潇。还不是因为你失恋了我才来见你。”背锅的找到了，戴维瞬间没了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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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在车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何晟正侧着脸看着他。
“你怎么又不叫醒我！”戴维皱着眉哼哼道：“几点了？”
“七点半。”
“天呐啊啊啊！”戴维搓着扭曲的脸，看了一眼车窗外，见车就停在酒店楼下。
“我上去睡了，拜拜。”戴维说完后就晃晃悠悠地开门下了车。
“回见。”何晟下车目送他进了电梯。
戴维一进房间就扎进了被窝里，但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立刻入睡，滚了几圈之后反而越来越清醒。
于是他干脆起床翻出了抽屉里的纸笔，画起了草图。
中午12点整，戴维的闹铃响了。他给凌琰发了张草图的照片：
主体仍然是华丽的紫藤花，但花簇的后方增加了装饰艺术风格的框饰，凌厉的线条将前方灵动的花瀑衬托得更加生机勃勃，充满了自然生命的野蛮张力。
「紫藤花系列我重新设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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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即悦”明显比平日里热闹多了——热闹得有些反常。
楚逸潇进门时，里面几乎满座，甚至还有几个客人在吧台旁边排队等位。
“哥，怎么来这么早？我下班还早呢！”楚逸湉正端着托盘给客人上酒。
“你们何店长说要请我喝酒，可看样子他现在没空。”楚逸潇来到吧台旁边。
何晟正在吧台里忙碌着，他看了一眼显示器上长长的排单，对楚逸潇道：“进来帮我。”
“我早就不是你的店员了。”虽然楚逸潇嘴上这么说，却已经熟练地进了吧台：“今天怎么突然来这么多客人？”
“因为店长上热搜了！”楚逸湉兴奋地跑过来抢答，打开手机怼到了楚逸潇脸前，他接过手机：
即悦酒吧店长深夜深情告白
内容是何晟弹唱的视频，由于店里没开灯，那个坐在旁边的人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见印着麒麟涂鸦的黑色卫衣。
楚逸湉指着那个阴影中的人：“这个人是我师父戴维！”
楚逸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晟。
“跟你说了是一场误会。”何晟把调好的酒放在托盘上塞到了楚逸湉手里。
“虽然是误会，但广告效果不错！”楚逸湉笑嘻嘻地接过托盘。
何晟指了指兄妹俩：“你们两个，先干活。”
楚逸潇熟练地调起酒来，在空间不大的吧台里与何晟配合得相当默契。
“你找我来喝酒是因为这事？”楚逸潇问。
“热搜纯属意外。”
两人虽然聊着，但手里的动作却一点没耽误。
“表白结果怎么样？”
“当事人根本没觉得我在表白。”何晟说。
楚逸潇疑惑道：“那到底是不是表白？”
“算是吧，不过当事人觉得我那首歌应该唱给你听。”
“有我什么事？”楚逸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都没见过戴维。”
“因为出了点误会，他以为我追过你。”
“你别让湉湉听到了！”楚逸潇压低了声音：“怎么这么多误会？”
“帮我个忙。”
“想让我陪你演戏？”
“不用演戏，别拆穿就行。”
“弄这么复杂。”
“情况确实有点复杂，只能迂回了。”
“终于决定放弃你的朱砂痣了？”
“今天太忙，改天再聊这个吧。”
两人手中又忙活起来。
邻桌的几个女顾客看他俩在吧台里交头接耳的样子，窃窃地笑了起来。
这也算是即悦酒吧昂贵酒价的一点附加福利了吧。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正好到了打烊时间。辛夷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先下班了，剩下的三人开始打扫起来。
“叮铃铃”的风铃声响起，正在擦杯子的楚逸潇头也没抬：“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
何晟抬头，只见进来的人是戴维和凌琰。
“戴维哥！”楚逸湉看见戴维，立马放下扫把迎了上去。“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过来了？哦对了！肯定因为热搜吧！”
“什么热搜？”戴维和凌琰一脸疑惑。
“啊？你们不没看热搜啊！”楚逸湉把手机举给他俩看：“因为这个视频，今天店里都忙死了，还好你们来的晚，刚刚店里客人多到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哦哦！我想起来了，这是昨晚窗外那两个女生拍的！”戴维看着视频说道。
“还好没拍到脸。”凌琰又把视频倒回去确认了一遍，才把手机还给楚逸湉。
何晟给戴维使了个眼色，戴维知道，他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昨晚的事告诉凌琰。
于是戴维直截了当道：“昨晚的事我都告诉他了。”
没等何晟回应，楚逸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戴维哥，你给我布置的作业我画好了，你来看看！”她从包里掏出了画好的斑彩螺，铺在了她的“专属课桌”上，招手叫戴维过去。
“你可真会雁过拔毛啊……”戴维有些不情愿地坐到了楚逸湉对面。
“哥，替我扫下地呗。”楚逸湉看向吧台里的楚逸潇。“对了，还没跟大家介绍，这是我哥楚逸潇。”
戴维和凌琰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楚逸潇，刚刚还是透明人的他瞬间变成了这里的焦点。
虽说他和楚逸湉是兄妹，两人却长得一点也不像，倒是那种招人喜欢的阳光和澄澈的感觉非常相似。
戴维觉得他和何晟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
何晟瞄到了戴维嘴角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
再看凌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微笑着上前，对楚逸潇说了句：“你好，初次见面。”
楚逸潇微笑道：“我们见过的。”
“我哥也是二中的，比你低一届。”楚逸湉在一旁补充道。
“抱歉，没认出来。”
“没关系，都过去快十年了。”
他们隔着吧台握了手，之后楚逸潇就去扫地了——而那个此刻本该扫地的兼职服务员正在请她的师父评价自己的作业。
凌琰在吧台前坐了下来，看着何晟小声道：“你究竟想追谁呢？”
何晟看着凌琰的眼睛：“戴维。”
“所以他为什么在这儿？”凌琰瞟了一眼楚逸潇。
“我昨晚跟戴维说心里放不下楚逸潇，只是想找借口聊天。除此之外，我跟他说的都是真的。”
“姑且相信。下一个问题：戴维跟你说了他的秘密，你为什么要试探他？”
“我只是想确认……不会有下次了。”
“他的情况，十几年来除了心理医生，大概只有我清楚，但认识你不到一星期，就告诉了你。说明在他心里，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哪怕你试探他，他都敢跟你回家。”
何晟本以为凌琰是来问罪的，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凌琰继续道：“虽然我们没见过几面，但我相信他的直觉。”
何晟一时语塞。
“你应该发现他很容易困，对吧？这么多年来，他由于精神问题睡眠质量一向很差，只能靠时长来补足，有陌生人在身边时他基本不可能入睡，可却能三番两次地在你身边睡着。
“他大概在潜意识里认为你是个很可靠的人，甚至从你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可能你给他的感觉是很特殊的，所以如果你真心想追求他，我不会为难你，除非你伤害到他。但我想提醒你，他的情况，可能终身都无法改变。”
沉默了一阵子，何晟小声问道：“所以说，如果他接受我，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碰他，对吗？”
凌琰摇了一下头，长叹了口气。“他是个敏感又聪明的人，很懂得设身处地，”凌琰看着远处的戴维，“他了解自己的情况，所以他……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接受你。”
面对凌琰的坦诚和信任，何晟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凌琰好像并不感到意外，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缓缓道：“如果他需要，我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保护他不受伤害，但我认为这不是爱情。而他对我的感情，大概从一开始就是感恩吧。况且我是个有债在身的人，不能连累他。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涉及到他的隐私，我就不好多说了。”
何晟回想起戴维的三个“朋友的故事”：不谈恋爱的表白对象、会错意的暗恋、英雄救美之后的badending，说的大概都是他和凌琰。
楚逸潇扫完地，来吧台收拾酒具，何晟和他一起把要洗的器皿一并端去了后厨。
凌琰看着何晟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或许你可以做那个破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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