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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情之刻骨


忽然一切都被封锁住了,所以安知意没有办法去反应,她只能伫立在这片墓园里,任凭那冷风吹拂过自己。

        面前是唐允笙的脸庞,幻化成另一个人来。又是模糊的散开。

        安知意魔障一般,那神情却是疯狂的,她笑了。

        唐允笙看着她,那冷静和从容忽然都不再了,那张应该是美丽娇艳的脸庞上,这一刻唯有崩溃上演。瓦解了所有的英勇来,可是那眼中的恨意,却还是看的那么清楚,那么的深刻,深到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由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及相抗衡。

        “唐三,你以为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我就会相信”安知意笑问。

        唐允笙静静站在那里,“我没有一定要让你相信,只是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

        “只是这件事情,他并不想从我的口中透出来,被你给知道。”唐允笙记起那一日,是在事后楚云烶这样凝重的眼眸,他恳切着相求。

        安知意的身体一晃。有些无法支撑一般,那一桩被诬陷的罪案,是否究竟是如何,这一刻却是忽然变得不再重要,只是这一刻,回想起重新归来后的一切,一幕幕都在上演,让她如何也不会去信服。

        “我不信”安知意一口咬定,她的眼睛睁的那么大,所以被风都给吹红了,她颤抖的声音却是坚决到冷凝,“我死也不会相信”

        如果,如果真就如唐允笙这么说,那么现在这一切又算是什么

        “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从我回来到京城后,这一切所有都是他设计预谋的他等着我来报仇。他等着我把他扳倒,他等着自己进监狱去的这一天”安知意冷声质问,那一颗心寒冷无比。突然又像是裂开了一样,有些合不拢了。

        突然,那如果的可能里边,萌生出这一层认知来。安知意更是疯魔,“所以,他算好了一切,就等我放手一搏,他是在将计就计,故意配合我演一场戏吗”

        唐允笙却是沉默了,这一场是非他无法去验证真实与否,他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都是他算计好的,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听而已。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

        唐允笙顶天立地于自己面前,安知意可以质疑任何一个人,却也不会质疑他,他和那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牵扯牵绊,他又有什么理由要去袒护。更何况,也并非是无迹可寻。

        因为唐允笙已经说了,“我在滨城的监狱服刑,你可以去查询记录,查证他有没有来探视我。”

        安知意的笑容顿时一凝,就这样被硬生生止住了,本就凌乱的她,此刻真是被活生生推向了悬崖边上。她想要逃脱,想要逃离,她不禁往后退去。此刻,她的身体就往后方步步退移。

        “我不会去查证”安知意却是拒绝,像是魔障到了极点,所以才会这样颤抖着说,用一种惊心的眸光,才会说出这样没有道理如此固执的话语来,“我才不会去查证我绝对不会去查证”

        “我死也不会去”安知意笑着怒喊了一声,她已经转身决然而去。

        “安知意,你是怕了吧。”唯有唐允笙在后方,隐约传来那么一句。

        唐允笙站在原地,站在陶父陶母的墓碑前,只瞧见那一道身影,像是撞见了妖魔鬼怪一样,这样疯狂惊慌的往前方拔腿直跑。她一路的跑,没有尽头似的跑。跑下了那长台阶,直到消失在那视线里面。

        墓园里芳草依旧,风吹过一片的寂静,唐允笙慢慢收回了视线,他回头看向面前的墓碑。

        那一对已逝的夫妻,他们相偎在这里,却才是最好的去处。

        其实死又什么可怕的,那不过是生命的一个过程。

        风也会静止的一天,树叶也会有坠落的时刻,死一点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明无法阻止自己前去探究的心,却偏偏还要想尽办法去压制去克制,以为那就可以真的做到无动于衷。

        若真是不在乎,若真是不曾再去在意,又为什么要用死来定义。

        唐允笙垂眸,他在墓前静默。

        下午三点整,警署这边有了新的通知下达。就被审问拘留的嫌疑人柳絮,因为犯罪证据不足而被释放。只是警方这边,也依旧对她下了指示,“柳絮小姐,虽然暂时你没有嫌疑,但是这不代表你是清白的,因为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

        说话的人是负责此案的巍警司,柳絮瞧着他,她却是很淡然,“当然,我很明白。巍警司,有些话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放心,我绝对不会离开京城,这件案子没有解决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巍警司一怔,这一起案子是他所经历过的最为复杂的商业罪案,到了今日却是看不懂了,这一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愣了下回神,他说道,“好,请你遵守自己现在所说的话,我们还会随时请你回来协助调查。”

        柳絮点头微笑,只除了证件被扣押,其余的则是悉数交换给她。

        柳絮换回自己的衣服,出了警署。踏出警署的大门,外边的空气带着些许冷意,可是微风吹来却是暖的。三月下旬了,气温也要转暖,等到了四月,花也会开的更多。

        距离那天,柳絮当时被警方带走的日子,却是有些时候了。

        柳絮过来的时候,是乘坐警车来的。而现在她出了监狱,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前来接应。空空如也的警署外边,出路的人,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柳絮看着前方,她走了出去。

        沿路拦下一辆车,那司机在询问,“小姐,去哪里”

        柳絮却是没有迟疑,她报出了那个地方,“开元大厦。”

        开元大厦第二十八层,龙源企业的办事处就在那里。柳絮下了车,就往大厦里边走。保安是认得她的,所以招呼了一声,柳絮瞧向他,她微笑而过。

        但是等柳絮上了楼后,却被告知,“柳秘书”那人顿了顿,却是尴尬起来,因为那身份早已经改变,“柳小姐,请问你找谁”

        那称呼的更改,仿佛是在证实事实,柳絮僵在前台处,她瞧过前台那位小姐,却是径直往公司里面走。

        “柳小姐”那人追了上去,柳絮沉着一张脸,视若无睹。

        她笔挺而行,却是往总经办的办公室而去。一路上过回廊,同事的注目,她旁若无睹。只是当她要往总经理办公室推门而入的时候,被那位前台小姐拦住,“柳小姐,聂总不在公司,请不要进去”

        “走开”柳絮喝了一声,对方又道,“您在这样,我只能请保安了”

        “怎么了”却是另外一人奔跑了出来,从秘书室里边。

        柳絮一瞧对方,曾经是她的下属,现在对方却已经坐入秘书室,占据了她本应该有的位置。警方所说的话语,一下就跳了出来我告诉你,开除你的人就是龙源公司的总裁聂勋先生公司方面已经正式通知了警方

        此时僵持着,艾秘书跑了过来,她听到动静前来,一瞧见柳絮在,她立刻疏散了旁人,又是上前轻声道,“lusa姐,聂总已经把你给开除了”

        艾秘书同样是从美国那里调过来的,和柳絮是相识,一听见她的话语,更是再一次落实。只见柳絮绷紧了一张丽容,艾秘书却是问道,“lusa姐,你做了什么事情,让聂总不高兴了你别急,回头我向聂总提一下”

        “不用了。”柳絮只回了一句,她已经离开龙源。

        来去匆匆之间,留下了众人无数的揣测眸光。曾经是聂总心腹的得力秘书,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开除,有人传言,“听说啊,柳秘书其实是久远楚总的人”

        出了龙源下到大厅,离开的时候那保安还在朝她微笑,柳絮这才发觉,不是她没有被开除,而是保安根本就不知情。再踏出开元大厦,头顶的那片天空看起来却是阴沉沉的。

        柳絮拿起手机,拨下聂勋的号码。却是意外的,那头接起了,是聂勋的声音传来,“现在回公寓,我等你。”

        柳絮没有想到的是,聂勋居然已经在她的公寓里等待。当她赶回去的时候,公寓的门还是锁上的,用钥匙一开就推开了。柳絮的动作本来是急促的,可是真当门被打开的刹那,又缓慢了下来。

        她平复着那份气喘,这才推门而入。

        公寓里边如离去的时候那样,却是堆积了许多的粉尘。只是开了窗户,所以散去了一些。聂勋就站在那一方阳台处,他在抽烟。柳絮定在玄关处,那个位置,那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见她回来的方向。

        所以,他已经看见她一路奔跑而来。

        突然心里边发紧,柳絮反手关了门,她走上前去。

        聂勋没有回头,只是弹去一截烟灰,“出来了不马上回来,乱跑什么。”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去过公司了。”柳絮也没有闪躲,她走向饮水机倒了杯水。水润了喉咙,将那份干涩化去,柳絮道,“我只是去确认一件事情,还以为是警方和我开了玩笑,才会把我开除了。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一瞬间没了声音,柳絮在后方处,聂勋却是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资格留下来”

        那似是问句,却实实在在是夺定,柳絮听的手里紧握住那杯子。聂勋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丢掷到窗外边,一阵风吹来,烟雾飘散,他终于回过头来,那冷厉的眸光似刀割过来,让柳絮站定在那里动不了。

        柳絮抿紧了唇,聂勋急猛发问,“钱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沉闷的询问声中,聂勋朝她喝道,“说”

        心中被震了,那瞳孔一缩,柳絮整个人也是几欲往后退,可就在刹那间她的步伐一定,扎根了似的不让自己退却,直接迎上道,“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到了今天,你会不知道”聂勋眼眸紧凝。

        柳絮道,“反正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不是吗总归是为了要救安知意,过程怎么样都没有差”

        却是一个疾步上前,聂勋的手骤然掐住了柳絮的脖子,那巨大的力道,将柳絮整个人压在了墙上,那手中的水杯也顿时被砸落在地,玻璃渣子和清水全都落了一地,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的指节死死握住她纤细的颈子,那力道大的让柳絮几乎要窒息

        “你竟然敢这么做”聂勋怒吼着,“柳絮,你真该死”

        柳絮的脸涨红了,这一刻当真是感受到了恐惧,她看见聂勋的脸,这样的狰狞扭曲,好似是这样的懊恼至极,真是要将她给掐死了的觉悟一般。

        柳絮的呼吸也被剥夺了,她的手死死攥紧了聂勋的衣襟,她看着他的脸庞,眼底的视线都涣散不清,快要飘散开,她终于忍不住那难受,却发不出声音来,那手只能无力的去抓住他。

        可是在一刹那,聂勋却是松开了手,突然的空气吸入鼻息之间,柳絮整个人又好似活了过来,可是身体没有了力气,当他的手一放开,柳絮无力跌倒在地,砰一声,那柜子都被压迫着哐当作响。

        柳絮彻底倒在地上,聂勋直直站在前方,他的手还握住成拳,痛恨和悔恨交织着他,像是要将他分离,让他变的不似往常。

        “呵。”柳絮笑了起来,“想要杀人泄恨吗”

        “聂勋,晚了。”柳絮笑着道,那话语刺的聂勋耳朵作痛,“就算你现在把我掐死了,也已经晚了。救安知意的那笔钱是楚云烶给的,是他给了那位陶小姐去救了安知意,你晚了一步,不是你,就不是你”

        “其实楚云烶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你是谁了可是他不说,就看你在那里自导自演,看你在那里安排这一切,是你败了,你败的一塌糊涂”

        “你要想杀了我,那就来吧,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拿,你就拿去”

        聂勋的心口咚一下压下巨石,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那无疑是继聂家覆灭后,最是巨大的打击一样。那压迫而来的覆灭感,让他疯了一般,他却无法再挽回。只是这一刻,他拿起手边的东西,不管不顾只将这里砸了个遍。

        柳絮的面前,一切都被砸毁,是他的冷静全都殆尽,这样的疯狂。

        耳边不断交错起各种声音,仿佛这个公寓都要被拆毁,直到再也没有一件东西是完整的,全都被砸了个彻底后,才停了下来。

        柳絮只看着他摧毁这一切,在他停止下来后她慢慢起身,那笑容早已不再,她注视着他道,“聂勋,你想要带着安知意远走高飞,你想永远陪在她和那个孩子身边,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永远都不可能替代楚云烶,你做梦去吧”

        对视上柳絮的眼睛,聂勋的心一瞬间被掏空,那巨大的震撼过后却像是一支箭射穿了他。

        “小姐,刚刚聂先生来电话了,他说他晚上有点事情就不回来了。”许阿姨上楼来道。

        “知道了。”安知意正在房间里,她听到许阿姨的话语应声。

        窗外边的夜已经深了,绍誉也已经被哄睡下,寂静的公寓里边,什么声音都没有。过了很久,许阿姨也是回房间睡下。在这个深夜时候,一个人静下来,心跳声就会变得特别明显。

        安知意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她在抽烟,一支接着一支。在那书房里,她根本就停不下来。为什么还要去想,去想那如果的事,分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为什么偏偏还要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到,仿佛这一切就是真的。

        她抽过一支烟,又点燃了一支。

        可是那一句话语,却是不断传来:他告诉我,因为有人对他说,如果有人能够像我一样对她,那就一定原谅他了。

        安知意坐立不安,合不上眼更无法安宁。她团坐在椅子里,感觉冷的就连毯子都没有办法让自己温暖起来。

        却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安知意未曾应声,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探进来一张睡眼惺忪的小脸,“妈妈。”

        安知意一看见是绍誉,她惊了下,却是来不及反应,绍誉已经走近,“妈妈,老师说要在课本上签名,我忘记对你说了。”

        安知意急忙将烟掐灭,对着孩子道,“好,妈妈知道了,妈妈明天早上会签好的。你怎么还不睡,快睡吧。”

        孩子也确实是犯困,只是睡到一半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深怕会忘记这才起来报告。但是这一醒,瞧见安知意凑近,闻到了那身上的烟味,绍誉揉着眼睛说,“妈妈。”

        “妈妈不要抽烟。”绍誉软软的童声响起,对着安知意道,“抽烟对身体不好,我们不要抽烟。”

        “妈妈,不抽烟了好吗”绍誉问道,“以后再也不抽烟了,妈妈,你保证好吗”

        却不知怎么的,像是很需要一个拥抱,她一把抱住了他,她从未这样的保证过,对任何一个人,但是此刻,她对着儿子许诺,“妈妈以后再也不抽烟了,再也不抽了,妈妈保证”

        “恩,一支烟里面有很多坏的东西,一氧化碳,尼古丁,二恶英,刺激性烟雾,有害的成分有三千多种,还会生病的,妈妈,不要抽烟。”孩子靠在她的怀里,却像是背书一般,将吸烟的危害如数而出。

        那烟早已经掐灭,可在这一刻,安知意却是惊住,孩子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绍誉,是谁告诉你的”

        那熟悉的一番话语,依稀哪里听见过。

        隐约间又记起那一天在海城的公馆里,她选择跟他回去,瞧见她抽烟,他这么问:你知道一支烟里有多少有害物质

        “爸爸说的。”孩子睡眼还朦胧着,那视线也是朦胧,“爸爸说,抽烟不好,有好多坏东西,如果看见别人抽烟,就要告诉他们,要是看见妈妈抽烟了,也要告诉你,还要保证不抽烟。”

        孩子在性别认知上没有男女之分,那些都是大人的东西,他不会懂得,可是楚云烶,为什么连这烟,他都要这样提前叮嘱。是凑巧,还是特意,为什么他要提起她。

        归来后安知意对烟早已可有可无,唯有烦闷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支。孩子面前,她更是不会沾染。但是为什么,他却还是发现了。或许,或许是烟味,还是会散出来。

        楚云烶,你又为什么要细枝末节到这样的地步,而她从来不曾发觉,总是这样后知后觉。

        唐允笙在墓园里的话语又是作响安知意,你是怕了吧。

        怕什么

        她还怕什么,连死都未曾怕过,她还有什么好怕

        安知意看着绍誉,却就像是看着他一样。

        楚云烶,难道这一切真是你布的局,难道这一切真是你做的,好,那我就去问一问他们,问问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

        次日安知意没有去龙源,但是她却是找上了很多人。在京城的人,她第一个就找上了楚斯年。只因为现在公司,唯有楚斯年在。

        “楚斯年,我现在问你,你会和我联手合作,是不是有人同意你这么做”安知意直接一句话劈头而去。

        楚斯年却是登时愣住了,像是始料不及她会这么问,可是这一瞬间忘记了反应,也忘记了回答。

        但是他这一瞬的迟疑沉默,却像是给了肯定的回答来,若非不是,他又怎会不应。庄鸟呆血。

        哪怕是他说,“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和他联手”

        “你自己清楚”安知意却是没有再多说,她只有这一句过后,就是转身走人。

        这之后她又是去找寻别人来,他最疼爱的妹妹苏楠,还有他的妹夫萧墨白,甚至是他的心腹秘书钱珏,又或者是那两个形影不离如影子一般的助理齐简和何桑桑。

        有人震惊,有人不明白,可有人却是赤红了一双眼睛来看着她。

        安知意分不清那真假来,却就像是陷入到一个疯狂的地步,她只想问个清楚,问那些知道又或者不知道真相的人来,她立刻前去新城,找到了骆筝,去问她那个明白。

        骆筝震惊,可又仿佛不那么震惊,她说,“你现在来问我,其实我也很吃惊。只是,你以为他就不会这么做吗安知意,你当年被众叛亲离,他现在也是同样,可是他这众叛亲离,却是自己亲手推出去的”

        “你说他又是为了谁”骆筝朝她反问。

        安知意笑了,她几乎是一意孤行的,对着骆筝说,“他还能为谁他为的只有他自己”

        安知意的心,这样的不想去承认,但是事实却是越来越接近那不愿意面对的结果来。

        从新城辗转离开,安知意又来到了海城。安知意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回到海城,会这样去见安瑾洲,她所为,却只是一个心底如此痛恨的人。

        面对她的质问,安瑾洲亦是沉默了。

        安知意却是拍案对峙,“告诉我,他是不是找过你说过什么,所以年前股市风波,你才会出手,你才会出手去打压久远的股票”

        她不曾找过安瑾洲帮忙,可他还是出手了。或许他只是商人为了得利,才会这么做。但是安知意现在却几乎是盲目的,浑浑噩噩的过来,浑浑噩噩来问个清楚明白。

        安瑾洲面对质问,他只字不提楚云烶,他只是说,“当年姑姑出意外之前,她联系了楚云烶,想要找他见面谈一谈。但是可惜,没有来得及,她就去了。”

        “我一直想,她当时要对他说什么。”安瑾洲低声说,“现在才想明白,当年她或许是想对他说,以后,知意就是楚家的人了,请你好好照顾她。”

        那是秀姨,那是最疼爱她的秀姨,安知意一想起秀姨,心又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是她最爱的秀姨,在最后时刻让她做了最两难的选择,却是将她逐出安家,可是时过境迁之后,那个时候,那两个只能选一个的答案,难道说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不是放弃,不曾离开,她只是更愿意,她只是更想,让她去往她想要去的地方,让她再也不要有任何的束缚,任何的迟疑和痛苦,让她有更好的归属吗。

        “不”安知意在这一刻却是退缩了,这一种解释太过可怕,这样的回答会让她置身绝境,“你说谎这只是你自己猜想的,根本不是这样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安知意喊着,她又是跑了出去,推开那扇门哐一下冲了出去。

        她跑的那么急,所以都没有去顾及门外边等候的人,那是安素雅和安瑾泽,安素雅愕然看着她跑过,安瑾泽却是呼喊,“知意姐”

        但是安知意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两人又奔进办公室里,“大哥,是怎么回事”

        安瑾洲不说话,一双眼眸深沉。

        从新城辗转到海城,又从海城前往冰城,安知意就这么消失了。最后,她来到了冰城,却是出现在了楚柏尧的面前。那是冰城的广场,安知意开机的时候,只拨打了楚柏尧的电话,她无视于那么多通的未接来电,却是找寻到了楚柏尧。

        冰城的三月月末,却是依旧寒冷无比,冰雪尚未融化,那广场上还有来往的人,但是全都穿戴的严实。可是那人群里,却是有一个女人,穿着薄薄的一件风衣前来,她的脸庞已经被风吹的苍白,但是鼻尖却是通红。

        女人来到广场,她就坐在那椅子里等候。

        不过多时,楚柏尧前来,大衣裹着围巾,是冰城这里的着装。楚柏尧一看见安知意,见她穿的这么单薄,他上前去,却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这里这么冷,你穿这么点,怕是不行。”

        那外套带着围巾一起,还带着暖意,身体强健的男人只穿了一件衬衣在内,在寒风中站立,安知意却是没有动,她的视线从他的身上转移,定于他递过来的衣物,她动了动唇,一开口却是大团白气,“楚柏尧,你对我的关心,是因为什么”

        楚柏尧皱眉,安知意又是道,“是因为我们是合作伙伴,还是因为你良心发现”

        现在的楚柏尧,早已经夺权上位,成了楚氏的掌舵人。可是这个人,骨子里阴晴不定,却是好似握住了把柄,又好似没有握住,整个楚家里,他却是最像楚云烶的一人。那是他的贴身衣服,他又怎会脱下来给她,这一份关心,到底是给予谁。

        楚柏尧道,“安知意,我虽然不是什么绅士,但是也不会这么没风度。”

        “是吗。”安知意抬眸望过去,她起身道,“那么我现在问你,你能给我一个回答吗楚云烶到底是给了你什么,你能同意为他做事”

        她直白的话语太过快速,简直让人无法去思考,楚柏尧僵住,一瞬间道,“我不会为他做任何事情。”

        “那么如果有交换呢”安知意问道,她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姚晓茹”

        “这个人怎么样够了没有”突然,像是有所顿悟,却是原来这么简单的道理,让安知意直面的时候都觉得可笑,“要不要我请茹老师出来,我们三个人坐下来聊一聊”

        楚柏尧的手垂落下来,“你敢”

        却是一句话,这么两个字就好似将一切搞清楚,安知意扬起唇来,她笑的肆意,却是无尽的怅然,“哈哈,真是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

        “好,很好”安知意念叨着,她却是转身离开。

        那雪还积满了城市,安知意的步伐凌乱,脚印踏在雪里两排深深浅浅不清。楚柏尧捧着衣物,在那寒天冻地里面,像是要结成冰一样。

        冰城的天,白茫茫的,安知意在恍惚间又上了车,她又来到了那机场。手机还在响起铃声,却是聂勋来电,安知意这才接起,那头是聂勋焦急的声音,“小七你去了哪里绍誉说你告诉他,有事要出去几天,你到哪里去了”

        “哥,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等我办完了,我就回来。”安知意挂了线,唯有聂勋的声音还在呼喊,“小七小七”

        安知意将手机关机,她的下一站却是法国巴黎。

        三月末的巴黎,安知意亲自前往。在这里,她要见一位故人,那曾经也算是患难与共的故人。

        是曾经一起在女子监狱服刑的朋友吴琼。

        时髦的黑色大衣和同色的艺术帽,如今的吴琼却已经是设计界的新宠,在短短的几年里,她已经有了一方建树,艺术真是没有国界的领域,只是她这样的成功,却也是犹如传奇。除去她本身的优秀外,运气也是不可少的。

        吴琼瞧见安知意到来,她是惊喜的,两人相约在巴黎的大街上,咖啡在手中,站在那街角处,吴琼道,“知意,今天怎么会来找我”

        在两人先后出狱后,鲜少会联系,只是后来在国外的时候却还是碰过面。留下了联系方式,想等到事情忙完再一聚,吴琼道,“你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那曾经是安知意必须要做的事情,是她近乎于信念一样必须要前往的地方,所以她这样的义无反顾,可是现在,她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自己都没有答案。见她这样的茫然,吴琼有些吃惊,“怎么了”

        安知意却是看着她道,“有一件事情,我想要来问你,吴琼,请你诚实回答我。当年你会入狱,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

        这太过匪夷所思的问题,谁会授命一个人去入狱坐牢,但是到了此刻,那些不敢置信的可能却几乎都成了可能一样。

        而吴琼道,“没有人,我是犯了错,才会进去的。”

        “如果没有人,凭我们的能力,怎么能轻易将大赛上获奖,而且还能入选”此刻安知意一想,有些事情不是没有端倪,却是已经展现出来。

        吴琼道,“这件事情,其实近两年我也怀疑过。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想是怎么一回事。其实那一年入狱后,有一个人寄给我几封信,信里边邀请我一定要出席这次大赛,说机会是给愿意付出的人。”

        “那封信在哪里”安知意一下瞠目。

        吴琼急忙道,“在我的公寓里,我一直带在身边没有扔。”

        立刻,安知意随同吴琼赶回那公寓里边。从陈旧的柜子里,吴琼翻找到了当年在监狱里时收到的信件,大概是有七八封信的样子。安知意拿起一封,打开来瞧,这信封上面打印的字却是印刷的字体。但是信里的内容,却是如同吴琼所说,邀她参与设计赛。

        “其实我妈妈她见过那位先生一面,他去拜访过我妈妈。”吴琼又是道。

        “他长什么样子”安知意一把握住吴琼的手。

        吴琼努力回想,去回忆母亲所说的话语,“我妈妈说,是一个看上去很了不起的先生,长得很好看,跟明星一样。”

        那平凡无奇的评价,却是一位常年在村子里的妇人最高的评语了,但是这些评价并不能够这个男人是谁。

        “吴琼,你妈妈在哪里我想见她”安知意急忙道。

        “她已经去世了,她也是临终的时候告诉我的,她说那位先生希望她保守秘密。”吴琼难掩怅然道,安知意的心一下空了,所以是没有了证人。

        吴琼握着手里的信,她又是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妈妈说过,那个男人眼睛下边长了一颗痣,是右边的眼睛,我妈妈说那是泪痣”

        右边的眼角下放,是泪痣,是泪痣。

        轰的一下,安知意的眼前好似拼图一样,所有的画面全都拼凑出来,是他的容颜跃然于眼底。

        “安知意”吴琼又是呼喊,可是安知意却是听不见了。

        “没事了,谢了。”安知意轻声应着,她已然起身,告别了吴琼,走出那公寓。

        巴黎三月,人间芳菲,安知意的眼前朦胧。那从前不曾探究过的,到了此刻却是盲目找寻可能到的所有人。那些人,有些给了她回答,有些没有给,有些连自己混沌不清楚。

        前方的路灯打着昏黄的光,安知意一下扶住,她在路边跌坐,心中仿佛排山倒海一般。

        那路过的人瞧上她一眼,只发现那个东方女人,一双眼睛通红,像是染了血。

        不是说,生有泪痣的人必定无情。

        楚云烶,你明明这么无情,你明明这么绝情

        你现在这算是什么,算是什么

        “唐三,我在墓园那里等你。”

        唐允笙忽然接到了安知意的电话,他赶去了墓园。那是不久前来过的陶父陶母的墓园,安知意早早就到了,她买了白菊换上了。唐允笙上前去,他和她再度拜祭。待拜祭过了,又是一起下山。

        墓园里还是这样的寂寥,尽管是上午的晨光下,那光芒映衬着安知意的脸庞,却是这样的憔悴,不复先前所见到的明丽,不过是短短几日,她就已经是这样的落魄,好像灵魂都被吞噬了一样,这让唐允笙蹙眉。

        唐允笙已经料到,“看来你已经去查证过了。”

        那最后一步台阶而下,安知意却是茫然然望着唐允笙,“唐三,你害惨了我。”

        唐允笙默然,安知意轻声喃喃的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他不是不想你说,不想被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遵守诺言,为什么言而无信,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安知意像是走投无路了,她这样的质问,此刻却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凌乱的眼中没有一处是明路,“唐允笙,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一阵风轻轻吹过,在这片墓园里,如此肃穆沉重却也是圣洁的地方,唐允笙却缓缓问道,“你为什么告诉陶思甜,就是我为什么告诉你的原因。”

        突然,那横生错杂的话语全跳了出来,砸响在耳边。

        是谁说的,到底是谁说的,那不正是自己

        是,为了你,他愿意坐牢。

        只要你能够好了起来,他愿意做一切的事。

        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我只是觉得,你该知道,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有一个人,他一直都在等着你,爱着你。

        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告诉,为什么没有信守诺言。

        只是,只是因为。

        情之刻骨,怎能忍心,怎能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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