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荷花
李明心许烨吵架的事儿，隔天就传开了。
因为那天下午，许烨追着李明心的马车一路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李府，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李明心赶出来了。
守门的年轻人眼尖，还看到许烨背后有个小脚印。
李府小花园里，忙完了手里的大小活，七八个小丫鬟凑堆儿聊起天来。
“看门的阿城说他看得可清楚啦！许二公子背后有二小姐踢的脚印，可见二小姐快气死了！”红衣服的小丫鬟说。
“哎呀，真不知道许二公子又怎么欺负我们小姐了，把我们小姐气成这样。”橙袖子的小丫鬟义愤填膺。
“会不会是许二公子逛花楼，被二小姐看到了呀？”捏着黄帕子的丫头大胆猜测。
“可许二公子看着不像这样的人。”绿头绳的小姑娘弱弱的反驳。
“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许二公子就是那样的人，表面跟我们家小姐纠缠不清，背地里……”抱着一把青色荷叶的丫鬟欲言又止。
“哎呀，总归小姐吃亏。”蓝裙子的小姑娘总结道。
“好男儿多的是，小姐大可换一个呢！”鞋上绣了紫藤花的小姑娘提出建议。
红橙黄绿青蓝紫你一言我一语，帮李明心把靖安上下的公子哥儿们选了个遍，正选的兴起，被路过的李恒简抓个正着，训了好久的话。
李明华也听说了这事，一早便来听风阁八卦李明心。
李明心刚醒没多久，还在慢悠悠的用早饭。
“你跟许烨吵架了？”李明心让阿茹加了一副碗筷，跟着李明心一起用饭。
“嗯。”李明心“呼啦啦”的喝着粥，含糊不清的回应了李明华。
“为啥吵呀？你还踢了他一脚？！”一手八卦！李明华有些激动。
“你怎么知道我踢了他？”李明心狐疑，又不是在李府里踢的那一脚，没人看见啊。
“大家都知道呢，许烨背后有一个脚印呢。”李明华笑嘻嘻的看着李明心，眼里闪过好奇的光，语气娇娇的说：“快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呀～”
李明华在外一副淑女的样子，举止优雅，进退有礼，但是到了李明心的听风阁这儿，就像被打开了名为“没规矩”的开关，坐没坐相，动不动就跟李明心扑在一起玩闹，跟李明心在外面野的程度不相上下。
“就……”李明心有口难言，昨天那破事怎么说？说了不坐实了平日里那些有的没的传言吗？
许烨那破脑袋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真想去把他揍一顿才解气！
李明心越想越气，恨不得回到昨天，那一脚踢得再重一些。
“就——什么呀？”李明华锲而不舍的追问着，李明心这一脸不爽的表情，可让人太好奇。
“图谋不轨。”李明心如此总结道。
“他非礼你了？？？”许烨如此胆大包天？
“那倒没有。”
“那他说什么了？”
李明心本打算原话复述，想了想，未免让人想入非非，于是按自己的理解换了个说法：“他说，我没人要……”
“就这？这算图谋不轨？”
“这不算？”许烨想让她帮忙去挡相亲，简直白日做梦！
“你得详细说说。”李明华循循诱导。
“就这，没了。”
李明华心头一哽，有些抓狂，李明心这话，看似说了，但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索然无味哇！但昨日跟着李明心的是阿楚，阿楚是个锯嘴葫芦，关于李明心的事儿别想从他嘴里八卦出半个字来。
八卦无果，李明华觉得李明心没趣，吃了早饭就走了。
李明心懒懒的躺在秋千架下，晃悠来晃悠去。
这边李明华刚走，李恒简便来了，也是为着李明心许烨吵架的事儿。
见李明心躺在树下秋千上，让阿茹搬了小凳子放在旁边，兄妹俩说着话。
“我听那些小丫鬟说，许烨欺负你啦？”李恒简从小花园过来的，还在水榭边给李明心采了些荷叶荷花。
边说着便把一张荷叶盖在了李明心的脸上。
李明心拿开荷叶，当成扇子给自己扇风。
“都是什么跟什么呢。”李明心心道怎么一个个都爱八卦，只能说道：“怎么都来问这事儿，跟他吵个架罢了。”
玛瑙把剩下的荷花荷叶拿走，装在几个天青色的瓷花瓶里。瓶子的空间有限，远不如池塘或大水缸，够那大张大张的荷叶舒展的，所以荷叶将荷花紧紧围绕着，荷花像是倒在荷叶里一样，依靠着荷叶。
“还不是怕你受委屈？”
李恒简不喜欢许烨，因为他天天跟在妹妹屁股后面转——没人喜欢一个对自己妹妹有别样心思性格还很臭的男人。
“没呢，放心吧。”
而妹妹李明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很小就跟父母分开的原因，性格独立，看起来大大咧咧，胡闹起来跟个猴儿似的，但是遇到问题向来都是自己解决。
“算了，我不多问便是了。再过段时间就要回江城了，可早些做准备。要带的东西仔细些清点，家里虽什么都有，但你用惯了的东西家里未必备得齐全。”李恒简唠叨起来，话多的没完。
“知道啦知道啦！这不有阿茹她们嘛，你不放心我自己总能对她们放心吧。”李明心听得不耐烦，佯装赶李恒简走的样子。
阿茹她们在旁边看得好笑。
“诶？许烨昨儿个还说要跟我们一起南下呢？”李明心忽然想到昨天许烨跟她说一起南下的事情，“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呀。”
“这事儿有什么好跟你说的？到时候一起出发的时候也能知道不是？”李恒简一脸无所谓。
“你说的也对哦。”李明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李恒简说要跟李明心一起在听风阁吃午饭，谁知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转眼便黑云压城，一场暴雨即将袭来。
李恒简手里还有事儿要办，瞧这天气要变了，急急忙忙先出府去了。
吃了午饭，害怕突然下雨淋个措手不及，李明心便从院子里挪到廊下躺着，让阿茹给她搬了一把大躺椅，塞了两个软枕头，继续纳凉。雀儿陪着她，坐在一边给她扇着风。
食后犯困，李明心渐渐睡着了，雀儿也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听风阁一时静悄悄的，阿茹，玛瑙，姚枝几人收拾完了李明心剩的午饭，搬了小椅子，也坐在廊下乘凉，带着凉意的风一阵一阵的吹来，驱散了夏日午后的暑意，舒适极了。
靖安的夏天实在难熬，太阳晒得人脸发疼，李府的冰窖不大，到了夏天，常常要一早去街上买冰，然后放在屋子里去暑，但不到两三个时辰就化成了水。江城的夏天虽然也热，但到底是水乡之地，纳凉避暑的去处多，比靖安要舒服几分。
“马上又要回江城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姚枝突然感叹道，“在靖安待久了，想到回江城，都有点舍不得，有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呢。”
“到哪不都是跟着小姐，有什么舍不得的？”玛瑙老实，心里想什么也就说什么。
“傻子，我哪是说这个。”姚枝笑嘻嘻的，觉得玛瑙真是年纪小很单纯，没有俗世的烦恼。又想到与那个人的点滴时光，心中泛起一阵甜蜜来，好几天没见了，一时竟思念的紧。
玛瑙见姚枝脸上怪异的笑，心中有些好奇，追问：“哪你说的什么呀？”
“你问什么呀？”姚枝装傻。
“你说舍不得，舍不得什么呀？”玛瑙又问了一次。
“秘密，不告诉你！”姚枝别过头，不理玛瑙了。
姚枝不想多说，玛瑙也不想自讨没趣，没再继续追问。
转头想跟阿茹说说话，阿茹却靠着柱子在打盹，玛瑙只好托腮发起呆来。看看小院里的花花草草，又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队蚂蚁正在搬家。
玛瑙顺着蚂蚁搬家的队伍，想找到那个蚂蚁窝在什么地方，却瞟到院外小径上，远远的走来一个身影。
“阿茹姐姐快看，那是不是阿楚呀？”阿茹被一下叫醒，揉了揉眼看向院外时，那个身影离听风阁小院只有二三十步远的样子了。
靛蓝的衫子，惯是阿楚爱穿的。
那人走近，果然便是阿楚。
阿楚在院门处站定，一眼便看到了廊下熟睡的李明心。
“小姐午睡还没醒呢，怎的来了？咦？你这提的什么？”阿茹朝阿楚招招手，让阿楚到廊下来说话。
阿楚一只手提了一个精致的竹编篮子，篮子上还盖了块花布，篮子底下淌着水，顺着阿楚走过的地方，流了一地。
“是马信送来的，说许公子给小姐的。”阿楚踟蹰一下，又说道：“马信还说许公子给小姐带了个口信，让我转述给小姐。”
“什么口信？”姚枝拿过篮子，顺手就想揭开蓝布看看是什么东西。
“诶，别人给小姐的东西，小姐还没看呢，我们别乱动。”阿茹摁住姚枝的手，又让玛瑙把篮子从姚枝手里拿走，放到一边去了。
“我等小姐醒了，再跟她说。”阿楚拒绝给姚枝透露口信的内容。
接连被拒，姚枝自觉没趣，也不再多问，转而换了个话题说起。
“诶？阿楚，你昨天跟着小姐，那许公子跟小姐为什么吵架你知不知道呢？”两人吵架的事全府上下都知道，但具体原因却没人知道。早晨李明心跟李明华虽提起了几句，但不清不楚的，姚枝想知道的更明白些。
“我不知。”
“嘁，你是知道你也不想说吧？”姚枝才不信阿楚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不会说，何必多此一举，向我打听。”阿楚自然对李明心跟许烨吵架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然今天马信也不会费老大劲专门找他来送东西，还带了口信。
明白李明心跟许烨吵架的原因，阿楚也替李明心感到生气。本来他不想帮马信跑这一趟，但到底是小姐自己的事情，他没资格随便插手。
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情，不要逾矩。阿楚一遍的告诫着自己。
本分之一就是跟李明心有关的信息，不随便透露给别人，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能随便对外人透露——李恒简这么嘱咐过阿楚。
——李恒简只是想防火防盗防许烨罢了。
口信的内容不方便透露，昨天的事更不能随便说了。
阿楚觉得姚枝这么喜欢打听李明心的事情，真不应该。
“你……我就是好奇问问。哼，你真是没劲。”姚枝有些生气，感觉自己被阿楚阿茹联手欺负了，双手抱胸，独自挪去了角落里坐着。
轰隆隆，靖安城上空一阵惊雷，雀儿被雷声吓得一激灵，睡意朦胧的眼没都还完全睁开，扔了扇子就钻到几步外的阿茹怀里，喃喃道：“打雷了！打雷了！”
阿茹好笑雀儿这怕雷的样子，一边拍着雀儿的背安抚她，一边看椅子上的李明心是不是也醒了的样子，玛瑙也站到躺椅旁，万一李明心醒了，好随时听吩咐。
果不其然，李明心也被这雷声震醒了。
李明心悠悠醒转，便见廊下站着阿楚，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中不知名的情绪如此刻天上翻涌的云一样。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阿楚迅速偏过了头。
阿楚其实生得俊朗。许烨是一双含情眼迷人，阿楚则是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神清骨秀，给人一种沉稳的感受。
“你来了呀，阿楚？”李明心嘴角带了笑，刚睡醒还带着些许鼻音，说出的话带着一股娇憨。
又一阵风吹来，带来了丝丝细雨，落到了阿楚的脸上。
“嗯。”阿楚淡淡的应道，绯红的颜色染上了他的耳后跟后颈。
阿楚偏头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上午玛瑙装的那些荷花荷叶。叶挨着花，花靠着叶，在雨中轻轻摇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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