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娟扇

“定亲？！”李明心吓了一跳，还在饭厅的众人一下全被吸引过来。

        李恒简没想到李明心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被大家的目光注视着，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定亲，只是这么提起过。且不只是明华，还有明心你呢。”李有财声音雄厚，整个饭厅都充满了李有财的大笑声。李明心又看向李明华，只见李明华用娟扇挡着脸，一副害羞的样子。娟扇透着灯光，映在李明华的脸上，“的的珠帘白日映,娥娥玉颜红粉妆”，李明心默默想着。

        “明心妹妹估计是忘了，不过当时两家说起这事的时候，明心妹妹还是二婶抱在怀里的呢。”李恒煊笑笑，又说道：“当年来江城之前，俞家就曾跟祖母谈起过这事，不过当时明心和你都还不大，祖母只说等你们姐妹长大后，问问你们的意愿。去年明心妹妹及笄礼的时候，俞家还来了人送礼，然后又提了此事。这趟到靖安，祖母让我们兄弟几人，接两位妹妹回江城，一是避暑，二是要跟两位妹妹商量此事。”

        李明心见到几位兄长的时候便觉得奇怪，只是回去避暑罢了，往年都是几位兄长轮流接送的，今年却几乎是全家的男丁都来了，未免过于看重此次避暑的出行了。

        又听得李恒煊道：“不过妹妹你们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去年年节时，祖母还愁两位妹妹还是小女儿心态，没有半点春心萌动的样子。”

        “哥！可不许这么戏弄我们。回头我可跟嫂嫂说你这些不正经。”李明华挡脸的娟扇终于拿开了，“哒”的拍在了李恒煊的身上。

        “哇！这种事我要是不问你们是不打算跟我说的吗！怎么明华姐要比我早知道的样子！”

        靖国民风开放，嫁娶之事虽依旧遵循旧礼，但对未婚男女的束缚并不十分严格。也不必避讳闲谈此事。而李家几兄妹本就聚少离多，江城靖安往来虽不是很远，但几位兄长渐渐大了之后，也各自成家立业，各奔前途去了，李明华李明心又在靖安待的时间更久一些。一家人凑在一块，说说笑笑的，直至深夜时分才各自回了院子休息。

        李明心第二日跟着李恒简李恒瑞到天水街视察茶楼“李茶记”，兄弟俩进了铺子就一头扎进工作里去了，李明心只好自己出来溜达。

        靖安是靖国最繁华的都市，街上人往来络绎不绝。李明心和阿茹混在人群中，漫无目的的瞎逛。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家糖水铺子，李明心便跟阿茹坐下来喝糖水。

        虽是一家糖水铺子，不过对外卖的最多的也只是“绿豆羹”罢了。绿豆熬得绵密，放在水井里镇过后，倒有几分沁凉，六月天吃倒也驱散暑气。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姚枝？”阿茹指着前面不远的一个绿衣人影说道。人影正在面前的小摊上挑选着小玩意，拿起来比了又比，似乎有几分犹豫。

        李明心看过去时，阿茹所指的那个绿衣人影正放下了东西，朝着她们这个方向缓缓走来了。李明心本以为只是阿茹胡口乱说，待绿衣人影渐渐近了的时候，却果真是姚枝。不过姚枝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男子。男子长相倒是中等，手里拿着一些小玩意，是些小吃和女子喜欢的小装饰品。边走边跟姚枝搭着话。不知是说了什么，姚枝被逗笑了，掩嘴笑了起来。今日姚枝穿着一身水绿的衫子，头上插着素银簪子，十几岁的少女略施粉黛，阳光下的笑容格外明媚。

        糖水铺子支的座位是在街边，拉住正想去打招呼的阿茹，两人进了糖水铺子里面避着。姚枝跟年轻男子路过糖水铺子，继续往前走去了。

        “小姐？”阿茹见李明心探着半个脑袋盯着走远了的姚枝，不太明白李明心打算做什么。

        “跟着姚枝走一起的男人，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跟那瑞安街的王锦长得有几分像。”看着姚枝两人走远，李明心拉着阿茹出了糖水铺子，往姚枝他们刚刚逗留的那个小摊走去。

        阿茹见李明心面色不虞，小心问道：“倒是许久不曾见王公子了，不如让阿楚去问问？”

        “嗯。”李明心淡淡的应了，在小摊上挑来拣去，又问道：“今日院子里谁当值。”

        “今日约是姚枝。”

        小摊卖的是一些香囊手帕，再寻常不过的料子和花色。李明心让阿茹给院里几个丫鬟各买了一个带回去。

        买完东西，李明心与阿茹回了李茶记，喝了会茶，便先回了李府。

        刚进听风阁，便见雀儿垂头丧脑的蹲在小花圃边上，拿着小剪刀有一下没一下的剪着多余的枝叶。

        “雀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姚枝玛瑙他们呢？”阿茹问道。

        平常，在听风阁伺候李明心的有四个人，阿茹最为年长，比李明心长两岁有余，其次是姚枝，长李明心一岁，再是玛瑙与雀儿，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二岁。阿茹与姚枝都是从江城跟过来的，算是李明心的母亲常青青亲自挑来给女儿的。玛瑙雀儿则是李明心去年及笄礼过后，府里管事统一采买下人后送来的。阿楚是男子，负责外出时保护李明心的安全，听说阿楚小时候学过少林武术，体术十分厉害。

        “小姐，你们回来啦。玛瑙她去厨房给小姐拿西瓜啦，听说是大少爷他们从江城带来的。”雀儿年纪小，总是朝气勃勃的，平日喜欢粘着最大的阿茹，特别喜欢围着李明心打转。平常若是李明心外出回来，雀儿必是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好不开心，但今日脸上却是气呼呼的，说话也带着几分赌气。“姚枝姐姐说有点事出府了，还没回来。”

        “哟，今儿个谁惹我们的雀儿生气啦？怎么气呼呼的。”阿茹看雀儿就跟看自己的妹子一样，平日里院子里几个丫鬟姐妹也爱哄着雀儿。见阿茹不开心，就拿出白天买的香囊手帕让雀儿选一对拿去。雀儿看到有小礼物，立马高兴起来，阿茹让她拿着装香囊手帕的小袋子去别处选，剩下的分给玛瑙他们。雀儿提着小袋子欢喜的走了。

        “雀儿年纪虽小，但也相差不太多，你们不能太惯着她了。去把阿楚叫来。”李明心吩咐阿茹道，阿茹应了一声，出门去前院寻阿楚了。

        阿茹带着阿楚很快便回来了，阿楚到了院子便站住了，扬声跟李明心问好。

        “阿楚。”

        “在。”

        窗上挂了透气的轻纱，阿楚靛蓝的身影也被蒙上一层纱，雾蒙蒙的。

        “阿楚站进来吧，院里太阳大。”李明心说道。阿楚闻言，站到了屋檐下，没进屋内。

        靖安六月的天气炎热起来，在外面逛了半天回来，李明心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火，阿茹给李明心摇着扇，风柔柔的。听风阁的气氛突然凝滞起来。

        三人谁都没有开就说话。玛瑙便是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下出现的，还端着清凉的瓜。

        “小姐，这是少爷他们昨日送来的瓜，厨房今日专门冰镇了。可要尝尝？”玛瑙献宝似的把装西瓜的盘子递到李明心面前，瓜上插满了小竹签，像是粉红色的刺猬。

        李明心“噗嗤”的笑了起来，拿起西瓜吃了起来，又分给阿茹他们三人吃。听风阁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吃了西瓜，李明心心里的燥热也散了些许，阿楚仍旧站在屋檐下，雀儿在廊下叽叽喳喳的，跟玛瑙分配剩下的香囊手帕。

        “玛瑙姐姐，这个青色的手帕和香囊归你，粉色的是阿茹姐姐的。嘻嘻，我拿的明黄色的。剩下的给姚枝。哼。”雀儿笑嘻嘻的，提到姚枝时却是“哼”个不停。

        “今日和姚枝拌了嘴，你还记着呢。怎么这么小气呢。”玛瑙推了推雀儿的额头，尤其又好笑。

        “怎么拌了嘴？小姐不是说了我们几个不许私下吵架生嫌隙的吗？”回来的时候便觉得雀儿像是在生气的样子，似乎是吵了嘴，没想到真发生了这事儿。

        “哼，今日小姐你们出去后，姚枝姐姐就打扮的花花绿绿的要出府去。我问她去哪里，今日小姐不在，我们不能乱跑。姚枝把我一下推开，说就是小姐不在才好出去玩呢。反正小姐每回出去都只带阿茹……呜呜……”雀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玛瑙给捂住了嘴，十岁出头的年纪告起状来嘴皮子厉害的不行。

        “可别瞎说，姚枝那说这些话了。”玛瑙捂住了雀儿，急急忙忙的解释道：“小姐面前可不能瞎说这些，平白的生嫌隙！”说罢抬头就见着阿茹眸色沉沉的盯着她和雀儿，手里的扇子一下便甩到了玛瑙身上。娟扇虽轻，扇柄却坠了一个十足重的玉坠子。玛瑙被打的瑟缩了一下，雀儿也吓了一跳，两人直着身子便跪下去了。

        “廊下跪着去。”李明心吃完了最后一块西瓜，才慢条斯理的吩咐跪着的两人。雀儿和玛瑙把地上的扇子捡起来递给阿茹，麻溜的出屋子跪着去了。

        “阿楚，帮我去打听打听，瑞安街王家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就这样，下去吧。有结果了再来找我。”李明心思索了半天，也没别的事儿要安排的了，就让阿楚先走了。

        阿楚惜字如金，回了个“嗯”，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廊下雀儿和玛瑙还跪着，垂着头，像是两只胆小的芦花鸡。

        李明心懒得理他们，自个儿回屋里睡觉去了。这一觉睡了约一个时辰，李明心被院子里的说话声给吵醒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跪在这廊下呢？李明心从茶楼回来了吗？”

        “小姐在屋内睡了。她们这是拌了几句嘴，自己跪在那的。”

        是李明华与阿茹在说话，李明华听说李明心在屋里睡着，便打算晚点再过来，却听见屋内李明心唤阿茹进去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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