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软玉香

天晓得这天下还能有多少美好的风景给夺欢煞的。

        白玉卿看着夺欢那双幽怨的眼睛，心中竟萌生出了一丝罪恶感，带着一点小小的愧疚，以及大大的暗爽。

        她最喜欢带那些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发掘本性、释放本性了。

        “走啦，这里的歌舞很出名的，又不是让你干什么。”这就是纯诱骗了，她已经在脑海中回忆木笔花忽悠小妹妹的类似画面。

        她这样说着，好像也真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泠泠乐声。音波荡漾在湖面，潋滟开来，轻轻点点叩人心门。

        “不要不要！”夺欢完全免疫魔法攻击，拼命把头摇成拨浪鼓。

        他猜测白玉卿这个人喜欢反其道而行，应该是有目的要去这里的。而且特意在计划前一天，还先一步去弄钱来里，就说明可能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但是完全不影响他完全拒绝。

        “走啦。”白玉卿突然温柔的要命，“要不就听一支曲子就出来？我就听一支，拉钩。”

        夺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坚守本心，“不要不要！”

        主要现在白玉卿顶着一张男人脸，还是和夺欢很相似的男人脸。看起来真的怪怪的。

        同样，现在白玉卿的好奇心也被彻底激发出来了。她也觉得夺欢真的好奇怪，大男人居然不喜欢这种地方？难道他是不行？白玉卿是不八卦的人，但是这种问题确实有深究的必要。“为什么啊？”

        夺欢也不含糊，张口就给了直接理由：“苏以梦在这里！”

        苏以梦？乍一听这个名字，白玉卿还想不起来这是哪位。行走江湖互相喊绰号的比较多。见面也是直接有事说事，不怎么加人称代词的。所以大家对彼此的名姓都比较生疏。

        夺欢提醒道：“鸟人他妹！”

        白玉卿扶额，一下子想起来了。夺欢还真的不是在说脏话骂人。

        原先风云榜排行第八的，就是鸳鸯公子苏碎。他就和夺欢说的那个苏以梦，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为什么苏碎人送外号鸳鸯公子呢？因为他爱管闲事，尤其是爱管小两口谈情说爱这种闲事。简单说，就是爱攒鸳鸯。

        话本子里的武侠故事，经常会出现立誓杀尽天下负心汉的那种女侠。苏碎差不多，他主要是拐卖人口。硬揍啊、蒙汗药啊、连哄带骗啊都有。不过他拐的不是妇女儿童，他拐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大概流程就是，一个姑娘去苏碎面前说，自己心悦谁谁谁，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碎就会去把那个谁谁谁带来，然后将两人关在一起。算是唯一会喘气的鸳鸯谱？

        谁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恶趣味，又没利可图，或许外人看个热闹，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是真的非常触目惊心。

        很不幸，他异父异母的那个亲妹妹在两年前也看上了一个人，没错，就是天选之子夺欢。

        爱情就是这么奇妙，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按理说夺欢应该是不用怕的，因为三十个苏碎都未必是夺欢的对手。但是当时夺欢没打算用暴力解决，和谐社会文明大家嘛，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然后，夺欢就跟苏碎面对面了解了一下关人的规矩，并且照做了。老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规矩就是，在一个会有人不定时送饭，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只有两个人，两间屋，一间大厅一扇天窗的地宫一角，住三个月。如果这个男人还是无法对身边的女人动心，苏碎就会放这个男人离开。然后夺欢就按规矩自己下地宫了。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一切都没有问题。按照夺欢的计算，只要一直在门里不出去，三个月后就可以清净了。有问题吗？——有问题！！！

        夺欢算漏了一个细节，唯一一个细节。就是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跟苏以梦一起待在方园百步以内的空间里。

        他只要回到自己房间，苏以梦就会像壁虎一样趴在他的房门上纵情高歌，歌词类似且不限于“我知道你深深爱着我呦”。

        剩下还有无数引起夺欢极度不适的事情。比如偷偷在地上捡夺欢的头发、拿夺欢用过的勺子喝汤，甚至拿走夺欢的夜壶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并非不能容忍。

        真正让夺欢留下心里阴影的，就是苏以梦非要嚷着要给夺欢做饭，然后当着夺欢的面徒手扭断了一只满身泥至少三岁大公猪的后脖颈。

        血和猪泥溅得墙上地下到处都是，臭气熏天，夺欢连苦胆都要活生生呕出来了，真的太恶心了。

        补充一点，地宫里养猪的方式，和大部分百姓养猪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就是把猪养在茅房里，再详细一点说，就是在那个坑里。人去方便，正好猪在下面吃新鲜热乎的，然后人还不用自己打扫茅厕了

        他真的是窜天猴一样一个倒挂紫金冠，飞腿踹开了地宫的天花板，也就是外面的青石板路面，逃之夭夭。逃的时候还在捂着反酸的胃。他永远忘不了，那是他这辈子最快的一次。

        约定好三个月，他只在里面待了三天。啊不，两天半，少一个夜晚。

        这短短两天半不到三十个时辰，承载了这个大男人脆弱小心灵日后需要经历的所有噩梦，甚至都有可能到这辈子终结的最后一刻。

        从此以后，夺欢就亲切的称呼鸳鸯公子苏碎为鸟人了。反正意思差不多。苏以梦自然就是鸟人他妹。这并不是骂人。也许吧。

        该说不说，或许白玉卿还真的应该感谢一下苏以梦。正因为有了苏以梦的存在，她不管干什么，在夺欢眼里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后来，苏以梦出去逢人就哭诉夺欢是个负心汉。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就连白玉卿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苏以梦这个人的。

        当然，她并不知道具体细节，只知道苏以梦哭诉夺欢是个头也不回就背弃誓言离她而去的负心汉。

        “她在这里？”白玉卿疑惑苏碎会让他妹妹来这里，毕竟苏碎自己好像现在都不在江都，反正没回风云楼。而且“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夺欢什么都不说了，就知道一直摇头。关于苏以梦的事情，似乎他了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好像提一下就会变得不干净一样。

        白玉卿温言软语哄了一会，效果甚微，依旧没有套出话来。她揉了揉眉心，还是用了把问题抛出去让对方来解决的惯用手段。

        “可是我很想去哎。那，怎么办呢？”

        夺欢直言：“那你去啊。”语气分明是送客之意，末了，还怕白玉卿理解不了，特意强调：“我们不用非要在一处玩的。”

        可以说是很有礼貌了。

        可是白玉卿被调出了兴头，心里蠢蠢欲动，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要不你还是跟我一块吧？如果苏以梦在，我替你收拾她。”她想的太简单了，纯纯以为苏以梦是那种没什么其他本事只会背后动手脚最多也就是毁人名声的弱女子。她以为夺欢只是怕苏以梦乱说话，见面会尴尬。

        夺欢当即觉得不妙。

        “我知道你们男人臭要面子，对付小姑娘不好自己动手。放心，这不是有我呢嘛！”白玉卿拍胸脯保证，“我可不要面子的。我最看不惯那些小姑娘一天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样子，跟个娘们似的。”

        夺欢的眸子凝了一凝。

        白玉卿有点小感慨：“哎，没想到我们一起对付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她。不过说起来，她应该算不上是敌人吧？”

        夺欢目光落在白玉卿脸上，盯了一会，嘴角弯出一个极漂亮的弧度。

        他决定陪白玉卿一起去。

        他是真的害怕白玉卿干出什么事情来牵扯到他头上，然后再被苏以梦借机黏上。他要是在场，最起码一级戒备状态是有可能按住白玉卿然后躲起来的。

        二人走近湖上阁，那上方匾额上“软玉香”三个烫金大字也清晰起来。

        门前左右两边的漆红迎客柱上以黑墨拈花小楷刻着楹联，“一枝情苏腮上点，一朵春心唇上衔。”

        白玉卿扫了一眼，啧了几声，这小意缱绻，还得是他们会。也不知道这里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将淫词艳曲昭示众人，有前途有前途。

        再往里走，六开的大门左右两侧也提了联。这次是狂放又颇有深意的草书，“野草不惜婀娜色，江渚空浮铅腻涟。”

        这哀怨口倒的，白玉卿都忍不住想去送钱了。

        夺欢就在后面默默看白玉卿。他本来是有心想提醒一下白玉卿男人是如何行为举止的，毕竟现在她顶着和夺欢六成相似的脸，别人一看就会觉得这俩人是兄弟。夺欢并不想因为白玉卿演不像个男人而被那些长舌怪指指点点说家门不幸。

        但是，在他看见白玉卿还没见到美人就已经开始“嘶哈嘶哈”的样子，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

        他一时也分不清白玉卿究竟是长脸还是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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